《孽》龙梓

1、最后

　　妖，孽
　　“这两个字就是形容我们的吧。”昏暗喧闹的幕布后女人蓦然开口，听不出情绪。“哦？是吗？那你是哪个妖呢？”浑厚的声线仿佛能贴着耳朵涌进身体，女人微微偏过头，傻瓜，这是独立的两个词。将翘起的嘴角蹭上他耳鬓的发线，“我们的孽是把他们推上了深渊，永不见底的。”两人保持暧昧的姿势闭上眼睛，听着舞台上那几个孩子的卖力表演想象得出台下的欢呼与惊叹。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有空间，不再有秘密，甚至没有为自己辩驳的权利。而我们彻底放弃从前对他们的疼爱，只剩功利。这算什么，算是成功了吗？是我们，还是他们，或者说两者之间两败俱伤却又意外打和。
　　……
　　“哎呀，姐和哥在干吗！”
　　“姐和哥真是恩爱啊，都没有好好看我们在台上有多帅吧。”
　　“就是啊。”
　　……
　　即使两人的关系已经明确可是这样暧昧的姿势还是被刚刚下台的几个小子调侃一番。
　　“怎么，今晚想通宵练习吗？”男人充满威胁的声音伴随着后台的灯光愈发强烈，不久也传来女性慵懒玩味的声音“我看他们是得好好调教一下，刚刚有点名气就敢跟我们开起这种玩笑。”说得不知是否认真，语气也听不出生气还是玩闹，甚至难以判断究竟是对谁说的。
　　“别别别，姐，我们错了。”讨好求饶的口气摆在他一个一米八多的大个子身上很是不协调。“是啊，姐，饶了我们吧。”见到梁宇飞开口齐繁立即附合的撒娇，其他几个弟弟见到两个大哥这样也纷纷讨饶。
　　“多大的人了还闹！。快去换衣服，回酒店我们开会。”驱散了那群还不知未来福祸的孩子后女人颓靡的靠在男人肩上，“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温柔的说话了。”
　　“嗯，这是我们的工作。”
　　可是稍微松一点也不是不可以吧，毕竟他们还是孩子。
　　两人心里同时讨价还价，社会如此现实，工作如此残忍，要是自己都不能放过自己那还有什么趣。
　　多保护他们一点也是多饶恕自己一点吧。
　　“后不后悔选了我，你该有个更好的女人的，楚凯扬。”听着她装作镇定的话音，他知道，该死的脆弱又袭击了他的女人。“老子从来不喜欢好女人，你，乔宁弋，正好。”楚凯扬，乔宁弋，从头到尾不曾分开过。
　　这演艺圈就像是穿着华丽的尸体，外表精美内在肮脏无比，而我们就是清理腐肉的奴隶，四处搜寻着新鲜的资源把已经老去的毫不犹豫的剔除，不管他们曾经多么辉煌努力。这么令人作呕的血腥世界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坚强得多，不管是想创造着纯洁艺人的奇迹却失败后的认命还是不能完全按照流程毁掉孩子们憧憬的周旋。一个人都太累了。
　　城市的夜景永远绽放着绚丽诱人的气息，像是恶魔的苹果，鲜艳欲滴也剧毒致命。从今以后你们所接触的再也不是友善的前辈和严格指导的老师，舞台不是练习厅，错一次，没有老师的惩罚没有姐姐生气的怒瞪，一次就可能是深渊谷底，撑住了质疑，看淡了嘲讽，就过去了，也就是真正的艺人了。
　　只是，他们真的撑得过去吗？乔宁弋小幅度的转头看着后座上那几个好像不知疲惫的小猴崽轻轻吐了一口气，轻得只有楚凯扬听得到。
　　梁宇飞二十一岁，齐繁比他小四个月，安明，竹远，夏溪都是二十岁，安旭十九岁，最小的零只有十八岁。这几个平均年龄不足二十岁的孩子在这个日韩偶像，欧美帅哥横出的时代组成了自己的组合。
　　宁弋忘不了他们在练习厅被人无视后的淡定，他们到底是经历了多少次才能这样不看在眼里，当时的宁弋是略有名气的经纪人，不止是因为她的能力，还因为那个无时无刻不离开她身边的人，楚凯扬。外人看来是郎才女貌，其实心里谁不再骂着他们是豺狼虎豹，楚凯扬高大帅气的外表，不怒自威的气场即使做艺人也并无不可，只因为乔宁弋他拒绝了公司的邀约。楚凯扬与乔宁弋的社交手腕不分上下，再加上相配的容貌合作起来天衣无缝，可是如此完美的组合却鲜少被外人所知晓完全是因为他们有个怪规矩，就是从来不肯接公司最重点培养的新人，也正是这个怪规矩拯救了不少人的饭碗，若是最闪亮的新星加上他们的扶持那可就。。。。。。
　　当时乔宁弋的突然上前打破了他们的沉稳，最大的梁宇飞磕磕绊绊的介绍了自己和伙伴，看着她意味不明的微笑心里一丝忐忑。对于他们来说乔宁弋就像舞台上的前辈一样遥不可及，不，甚至说比前辈们更远。前辈们下了舞台还会有机会说上一两句话，留下几个微笑而她只见过两面，每次不是手上拿着一大摞行程安排就是脸色凝重的与团队沟通细节，匆匆两面他们看不见她温柔的笑，看不见她偶尔给为了练习新舞的疲惫的孩子制造惊喜，所以对她的印象只留下了害怕。
　　“跟我走。”不得不说这三个字把这一群孩子吓坏了，不过很快梁宇飞就反应过来或许面前这个人并不可怕，她带来的可能是机会。有了梁宇飞的示意几个孩子跟上她的脚步站在了总公司经理室的宴客间。看着她与那个传说中的楚凯扬与法籍经理快速的用法语交流，不时发出嬉笑，一切的一切那么和谐。
　　不知时间是怎么度过的，只记得他们大概快喝完一整瓶红酒才慢慢起身走向一直不知所措的七个人，他们站在一起微笑着审视，恰好梁宇飞骨子里的傲气将这种审视定义为嘲讽，他自己也想不通明明忍下了那么多轻视可现在他不允许。
　　“乔小姐带我们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我们下午的训练还要开始。”话一出口梁宇飞就后悔了，可是现在他不敢退缩。“哈哈，宁，你的眼光很棒。”那个法籍经理揽上乔宁弋的肩膀喜悦溢于言表，“当然了。”楚凯扬不到声色的拍下他的爪子目光微微一挑让梁宇飞刚才的傲气顿时变成无措。“哈哈，真是个小气鬼，跟留学时一样。”对于楚凯扬的动作他并不生气，甚至感觉不到他的低气压。
　　与其看着两个大男人的调笑乔宁弋觉得不如做些正事，“好了，今天下午你们不用训练了。V，带他们出去等我，还有记得明天的摄影棚预约再确定一下，让R二十分钟以后给我打电话。”乔宁弋按照这工作时候的语气下达着指令，刚才的笑意完全消失，那个代名为V的男人没有迟疑对于她的突然严厉没有反应只是拉着已经呆住的几个孩子走了出去。
　　“姐，你在想什么。”夏溪伸着手在乔宁弋面前晃了晃，“干嘛，我又没瞎，你刚才说想干嘛。”乔宁弋打开他停留在眼前的手，因为她一向不喜欢有阻挡视线的东西。“我还以为姐在想事情没听我们说话呢。”安旭天性的敏感第一个发现了她的异常，语气中带了些试探的味道。“姐，我们明天想出去玩，想一起去逛街，想去。。。想去逛逛。”最小的零完全没有准备的对上乔宁弋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一下说不出其他的愿望。
　　顿时车里的气氛冷却下来，车窗上反射出每个人的脸混合着夜色的灯出奇的漂亮。
　　下次可以用这个想法拍一套特辑，应该不错。倒影，流光，匆匆而过，看不清就已经成为历史，莫名其妙却又顺理成章。
　　突然，乔宁弋想起第一次见到他们那天与兰迪（法籍经理）喝剩下的奥比昂，某一个不经意的回头，看见了被阳光反射在墙上的倒影，绯红一片。孤独而高傲的躺在高脚杯里，红颜容，红颜只剩下俏容，带着浅薄的资本卑微的活着。
　　思维跳跃得太快的乔宁弋完全把他们吓呆了，记忆中的姐不是这样，不是这样让人感到压迫与陌生。
　　“姐”梁宇飞怯怯的叫了一声，下了台他收起冷漠恢复到一个普通男孩的样子，他也害怕可是好像心底有个声音在说如果再不把以前的姐找回来恐怕就再也找不到了，事实上，他是对的。
　　“这个等我一会开完会你们就知道答案了，回酒店我给你们每人一小时的时间洗澡整理，然后准时来我房间开会。”因为我不确定开完会后你们还会有什么心情洗澡和打理自己。
　　这是车上乔宁弋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整个路程中车上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