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红谣》师鸾

13、再聚

　　“贺子追，好久不见。”张廷白对这场景并没有做太多的质疑，依旧冷着一张脸，嘴角却动了动，兰止月理所当然地以为那是一点点笑容，其实她觉得那有可能是她的幻觉，因为这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具有冲击性了。

　　贺子追点了点头，张廷白像扔一件外套一样随手把冷诗盈扔在贺子追脚下，冷诗盈动了动就想要起身逃跑，张廷白见了一脚踏在她的腰上，她低叫了一声，便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地。

　　贺子追在冷诗盈身边蹲了下来，柔声问道：“冷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你的主子是谁？”

　　冷诗盈抬起头瞪着他，使劲咬着牙关，看来是不想多说。

　　张廷白瞥见了脚下力道立即大了几分，冷诗盈忍不住大叫起来，贺子追觉得疑惑，抬头才发现，张廷白的靴尖有点点银光，看来这靴子是特制的，靴底藏有薄刃，若贺子追没有猜错的话，这柄小小的薄刃，此刻就没入在冷诗盈的腰腹中。

　　这个人对于女人也是不会留情的。

　　“为什么要暗杀沈琅华的女儿？”张廷白开口，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直扫向沈碧凛这一边。

　　兰止月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冷诗盈实在是疼痛难耐，她终于松了口。

　　“我的主子想来你们都认识……他是苍梧派的掌门……贺兰悼莲……”

　　张廷白的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在一瞬间彻底地暗了下去。

　　“贺兰悼莲已经知道了沈琅华的女儿的存在了么？”

　　“对……早在三年前……我们就知道了……”

　　“为什么要杀她？”

　　“此女不诛，武林必定大乱……”

　　兰止月与他们隔得不远，冷诗盈的话清晰的传入耳中，她以前听师傅讲过，苍梧派的掌门神奇得很，单观天象便能预知今后要发生的事，她情不自禁地转头看了看沈碧凛，她低着头，额前的头发遮挡住了眼睛，看不见她的表情。

　　兰止月忽然觉得有一点不公平。

　　她一定很难过。

　　“怎么个乱法……”贺子追问道。

　　冷诗盈顿了顿，缓缓道：“主子只说，‘归宋则殆也；归沈则乱也；归重则幸也，归贺兰则贵也’，若是杀不了她，那么三日后，主子会亲自上门来提亲。”

　　张廷白听了，脸色顿沉：“沈碧凛的命道里就没有归张吗？”

　　“不光是沈碧凛，沈家任何一族都不会归张。”

　　这一道声音倏地在空中响起，这声音又清又魅，一时竟辨不出男女，循声望去，望得空中忽闪两抹亮白色的人影慢慢落下来，在地上立定了，兰止月一望，眼睛都要望直了，一个是名二十来岁的青年，一头如墨的黑发用黄玉发冠束起，眼如璀璨星辰，脸如温润白玉，嘴唇若三月的樱花，左眼旁缀有一颗泪痣，貌似女子却较女子多份英武之气，这叫兰止月立马想到了兰止音。

　　和他旁边立着的，居然是笑吟吟的沈琅华。

　　“凛儿。”他上前一步笑着对沈碧凛招招手，状似轻松道，“来见过你未来夫婿，贺兰悼莲。”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兰止月呆呆傻傻地望着沈碧凛，沈碧凛抬起头，目光落在贺兰悼莲身上，而贺兰悼莲正笑吟吟地望着她，张敛之满脸污血，但依旧可以看出他脸上的震惊与惊愕，贺子追的表情有些讶异，但更多的是疑惑，最有趣的莫过于张廷白，他的兴趣似乎在沈琅华身上，他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危险，沈琅华笑着望向他。

　　“廷白兄，咱们又见面了，虽然这个场景并不适合叙旧，但，我们三人，又再聚首了。”

　　“你忘记了云落。”张廷白提醒道。

　　“啊，也是，还有她，不过她都不在了这世上了，就我们三个吧。”

　　贺子追垂下眼帘，没有说话，沈琅华又笑道：“抱歉廷白兄，我知道你儿子很喜欢我们家凛儿，但是我们凛儿早在三年前就和贺兰有了婚约了。”

　　张廷白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就在三人谈话间，贺兰悼莲慢慢朝着沈碧凛走来。

　　他很高，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那颗泪痣象是要俘虏少女们的芳心一样在黑夜中绽放出迷人的光芒，沈碧凛眯着眼抬头看他，他明明是朝沈碧凛走来的，但兰止月却紧张到不行，甚至感觉呼吸都要急促起来。

　　“我的小麻雀，你还记得我吗？”他张嘴笑道，依旧是清魅的嗓音，沈碧凛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为何要杀我。”她问道。

　　“为什么呢？”贺兰悼莲直起身子，象是自言自语一般呢喃道：“因为你不跟我便只有死，我想试一试，但后来我发现我实在舍不得你死呀……”

　　沈碧凛听了，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这一点你和沈琅华倒是一样，把我们都这样玩弄，当成你们饲养的小动物。”然后她的笑容易发美艳与张扬：“莲哥哥，我们好玩吗？”

　　“你一定是忍到不行了，看来你的修为还不够啊小麻雀，”贺兰悼莲笑着摇摇头：“什么时候你才能变成我笼中的那只金丝雀呢？”

　　“等到你死也等不到那一天的哦。”

　　“那可未必。”贺兰悼之将目光转到张敛之身上——他靠着墙，大口喘着气，但已经看起来好多了。

　　“小麻雀，这是你的新相好吗？看起来真弱，和你一点儿也不配啊。”

　　“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的嘴真硬，不过我喜欢。”

　　沈碧凛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她想强弱她分得很明白，她不会以卵击石。

　　“你想怎么样？”她问道，语气有些柔和。

　　“我以为你知道的，还要我再说一遍吗？不过既然你想听，我就讲给你听好了——我喜欢你，这是你从小就知道的，然后，我要你嫁给我，这是你现在知道的。”

　　沈碧凛的深蜜色的眼睛在夜色下呈现出一种透明脆弱的美，她垂下了眼帘问道：“我能得到什么？”

　　然后，兰止月看见贺兰悼莲弯下腰凑在沈碧凛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下一秒，沈碧凛笑了起来。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