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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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所有和时间的流逝相关的知觉，都是异常的，可能不到10分钟，也可能是一个世纪，从遥远的不知何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听到有人说：“快，病人在哪里？”
猛地回过神来，星奈连忙答应着：“在这里！请尽快送医院！”
“好的，快，你们搭把手！”一个急救医生指挥另外几个人。
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看到急救医生在忙碌地准备输氧和测量血压的仪器。荻原已经昏迷了，脸上毫无血色，医生们在车上紧张地忙碌。
帮不上任何忙，只能静静地找了个角落自己坐着，而且尽量不能妨碍医生们的工作。于是就这么抱着膝盖，从车窗的位置看到比赛的那个体育馆逐渐消失于视线之中。
荻原被送进了急救室，这个时间医院的人不多，走廊上冷冷清清，几乎没有人。星奈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第一次觉得时间流逝得这么漫长。
比赛的话，还在进行的吧，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至于老师的话，星奈抬起头去看了一眼急救室，除了看见窗户里透出惨白的灯光以外，看不见其他。
不要哭，果然是没出息呢。老师还活着的啊，你不可以在这个时候胡思乱想！一遍一遍地这样对自己说，可是，脸埋进了膝盖里，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掉。明明，都已经做了那样的决定了，决定好好地把秘密隐藏起来，哪怕，只要坚持到比赛结束也好。明明，是那样的不易，离比赛结束也只有13分钟了，也许，陪翔阳一起走完比赛的最后一段，是荻原老师最后的心愿吧。
越发自责，也许，自己就不应该在那个时候，血冲上头一样地站出来，自作主张地送老师来医院，因为，也许，不，其实老师的愿望，应该就是和大家一起看完比赛吧！
可是，可是……以及为什么，那个人，那个不知道是记者还是工作人员的人，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突然跑过来啊！还那么大声地喊“翔阳的教练不行了”以及“你们怎么不把教练送医院”，原本想要一起帮忙守住的秘密，全都守不住了啊！
如果不是在医院，有着保持安静的规定与公德，星奈相信自己一定会大哭。可是最终还是没有，抬起头漫无目的地环顾四周，走廊尽头的墙上有一个挂钟，可是果然眼睛还是模糊的，看了足足10秒钟才看清楚现在的时间。
比赛……比赛应该快要结束了吧？结果怎么样了？翔阳的队员，有没有受到影响？不……应该不可能不受影响吧，就算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就算心理素质再怎么好，有几个人能遇见以及经历过或者知道该怎样处理就在比赛最激烈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依稀听到走廊的另一头有急促的脚步声，很急，但是脚步声不大，因为来的人很注意，不想在医院引起太大的动静；接着又好像有人在和医院的人说些什么话，然后，脚步声越来越近。而且，听起来不止一个人。
这边，急救室的灯突然灭了，门被打开，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
而差不多是同时，刚刚还在走廊那头的人跑到急救室的附近。星奈一直抱着膝盖低头坐着，看到那些人的鞋子是白底红条纹的Acsis。
“医生，请问，荻原老师的情况怎么样？”其中一个人径直走上去问。
星奈抬起头来，看到再熟悉不过的绿色配白色的外套，站在她面前背对着她的是藤真，再看旁边，另外几个人却是长谷川和永野。
然后，就看到医生摇摇头，叹了口气以后只留了一句话：
“你们节哀吧。”
“你们节哀吧。”星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好像心脏被拿到某一处的楼顶，然后，突然从楼顶掉下来。
“等等。”声音好像都不是自己的，星奈完全是无意识地问道，“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你们来说很难过，但是，我没必要在这个事情上骗你们啊！唉，这些孩子……”医生取下自己的眼镜，调整了一下眼镜的腿又重新戴上，“唉，你们进去看看吧……”
那边，长谷川已经忍不住大声抽泣起来，藤真沉默了一会儿以后拍了拍他的背，声音很低听不出是什么情绪：“一志，好了。”
跟在他们后面一起走进去，走进急救室的第一眼，就看到显示心电图的那个一起上，亮着的是一排已经彻底平直的绿线。
病床上荻原脸色灰白，最后的表情却格外的安详。
长谷川和永野已经克制不住，两个1米9的大个子站在一起抹眼泪。藤真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只看见他突然握紧了双手，沉默地走上前去，轻轻拉过了旁边的被单，给荻原盖上，然后，对着荻原的遗体鞠了一躬。
被主观的自责情绪占满整个身心，星奈双手冰凉。不敢去看藤真和其他人的表情，在深吸了一口气以后说“学长，对不起！”然后，转身跑出了病房。
那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只记得回到家以后就躲在房间里哭，母亲想劝，结果在父亲的制止下放弃了。最终也很贴心地没有问她到底是为什么。
翔阳。
第二天回到学校，星奈是从伊藤的转述中，才知道昨天后来的事情的经过。
“你送荻原老师出去以后，大概还是过了好一会儿，裁判才终于恢复比赛。因为……现场真的是……唉，实在是太可惜了，只差那么一点点，我们一定就可以赢了！最后比分是75：74，最后一个球，是因为牧学长投的2+1。其实早川，说真的，我们谁都没想到那个时候你会站出来！因为我看我和旁边好几个人，都已经傻了！但是真的是没办法的事，如果那个时候不送老师去医院的话，不管是球场上的学长们，还是在场下的大家，一定都会更担心吧！”伊藤说话每次都是这样滔滔不绝。
“不过……为什么，昨天只有藤真学长他们来医院了……没有看到花形学长和高野学长……”被伊藤这么一说，莫名地心里好受了一点，但是想到这一层细节，还是忍不住问。
“唉，早川，我有时候都怀疑，你脑子到底是超好使还是很多时候也不好使啊！没办法呀，虽然最终没有获得出线权，可是第二名也要参加颁奖仪式啊！还不能留太少人，藤真学长他们商量以后，就让花形学长和高野学长留下来。啊对，我还差点忘了说了，这次比赛的最佳五人是牧学长、藤真学长、花形学长、神同学和仙道同学……喂，早川你还有没有听我在说啊？”
星奈这才回过神来，苦着脸说：“……好，谢谢你说这么详细。”
伊藤又自顾自地接着说：“可是，现在的话，不知道谁来当翔阳的教练呢！荻原老师真的特别好，谁都会舍不得他；可是换一个别的老师来当教练的话，恐怕好多事情还要改变荻原老师打下的基础，还有翔阳的风格！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哇！对，要是藤真学长来当教练就好了！”
听到最后这句话星奈的本能反应就是：“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让学生来当教练啊！”
然而伊藤很认真地说：“早川，我不是在开玩笑！你自己也很清楚的吧！想想看，本来执教翔阳这样的资深强队，就是一件压力和挑战都很大的事情，还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况，真要是换做别人，要交接和了解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呢，当然还不如……”
伊藤原本还想说的，但是这个时候上课铃响了，他只好很遗憾地住了嘴。
心情很复杂。一上午的课就这么应付过去了，等到午休的时候，星奈终于忍不住来到了英语教研室，找野上老师。
荻原老师在最后的时光说，为了她的事情，他曾经找野上老师聊过，那么，有些问题的话，野上老师可以回答她的吧。
“野上老师，打扰了。”礼貌地问了好，然后走到洋子旁边说，“这个时候来找老师真的很冒昧……但是有一些问题……荻原老师说，他曾经因为我的事，来找野上老师聊过……”
洋子微微一愣，随即点头：“我明白了，走吧我们换个地方。”
在学校的综合楼，找了一间没有人的教室。星奈花了些工夫，总算是把从认识荻原老师到被招进篮球部帮忙，以及昨天比赛的事情，还有荻原老师最后的话给说明白了。
洋子一直静静地听她讲，等星奈讲完，停顿了片刻才微笑着说：“刚开学的时候我就注意到，早川同学是唯一一个没在神奈川呆过的人，不像班上的其他同学，有好多还是翔阳的国中部升上来。所以一开始，我的担心是你没有朋友。
“这点倒还好，因为别的班有你熟悉的人。但是更让人担心的事情是，其他人都是想尽快融入集体提高自己的存在感和参与感，你却是努力地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听到这里，星奈连忙心虚地低头。
“然后我还犹豫过，这孩子是不是有自闭症什么的，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洋子自嘲地耸耸肩，“但是，看你平时的表现，我也很发愁，没想好应该怎样帮你改变现状。因为你实在太压抑了，除了伊藤同学以外，你极少和其他同学说话。”
那是因为，伊藤跟谁都话很多……星奈默默地想。
“不过我也注意到，你只是对所有的事情‘不主动’或者‘不自己参与’而已，如果有人找你帮忙，你都挺上心的。”洋子想了想，接着说，“没过多久，荻原老师来找我询问过你的事，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不是我一个人对你有同样的担心。然后，荻原老师说，他准备把你招过去给他帮忙，看他的语气，我想他应该知道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关于你的。”
有点意外曾经有过这样的事，星奈咬了一下嘴唇，继续听洋子往下讲。
“荻原老师都有和你保密的约定，所以你之前的经历，我也不会打听。早川同学，比起偏差值什么的，我更在意你用什么样的态度成长。多一点梦想是更好的，因为可以促使你变得更强大，因为只有足够强大的人，才能承担起与梦想相应的重量。”洋子微笑着叹气，“真的，也许你自己意识不到，但是我看见的，自从你给荻原老师帮忙开始，你有哪些变化。果然，尝试不同的事情与接触不同的人，从中的体验和感受，会比具体收获了什么更有意义得多，不是吗？”
好像看透了什么，又好像并没有所指，洋子结束了今天的谈话：“那么早川同学，请加油吧，没有什么事有绝对的好坏，不去尝试的话，你永远不知道哪里是自己能力的极限。”
下午，因为荻原老师去世，篮球部一下子多了很多善后的事，所以，在学校的安排下，最近三天的部活都暂停，交给学生们自由活动。
同样是从伊藤的转述中得知，藤真今天上午的课都没能去上，在处理篮球部的事情。
教学楼的天台，有一个很久没有人过问的梯子，再往上爬，就可以来到最高处的小平台。
原本的部活时间，星奈一个人走上了天台，靠着小平台的边缘，坐下来。
从这个高度可以看得到湘南海岸，因为是冬天，远处的海水不是蓝色，有些阴沉得灰暗。坐在这个位置，风吹过脸卷起头发，好像空气也是一个凝聚的漩涡一样。
刚开学的时候，没有课的时候很喜欢一个人在这里呆着；后来，因为给篮球部帮忙闲暇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差不多至少半年，没有再来过这里了。
没忍住，连着三天下午放课后都来这里自己呆着。心情复杂，回想这些天发生的事、听到的话，有点不知所措。
很厌恶这样逃避问题的自己，又担心原本是好心结果又办了坏事，还对于目前篮球部面临的困境，感到无法置身事外。
其实……我希望……我希望……
我希望在现在这个时候，我可以尽到自己的力量和大家一起渡过难关，而不是……而不是我在整件事情的过程中拖后腿，或者只是看着，却什么忙也不去帮！
没有什么事有绝对的好与坏，不去尝试的话，你永远不知道哪里是自己能力的极限。
突然间觉得豁然开朗，如释重负地站起来。
打扫教学楼的老校工注意到了站在天台边上的她，大惊失色地喊：“那位同学，你不是想不开吧！快点下来，很危险的！”
“谢谢，我很好！不用担心！”连忙鞠躬道谢，转身跑下来，“再见，我先走啦！”
教室、琴房、体育馆、校理事长室、体育教研室、篮球部的办公室……对，此时此刻，藤真一定会在篮球部的办公室。
一路从教学楼的顶楼楼梯上冲下来，向体育馆二楼篮球部的办公室跑去，一路上感觉到呼啸的风以及路上一些同学诧异的目光。
生平第一次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就进去了，呼吸还没有调整过来，有点气喘吁吁，手撑了一下膝盖，深吸了一口气说：“学长，不，监督，请问你需要招个经理吗？”
藤真抬起头的一瞬有片刻的惊讶，微微睁大了眼睛，在打量了她一会儿以后微笑起来。
这是自那天比赛以来星奈第一次看到藤真脸上露出笑容，犹如冬日里暖阳初绽。
在她呆立的同时藤真低下头去，从手边桌上厚厚的文件资料里抽出的一份，递给她。
“既然是这样，请你把篮球部下学期的活动预算做出来，下周二晚上7点评审。”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四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