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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藤真番外 回音(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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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一回音
>>>>>by藤真健司,1992年8月9日
和牧还有海南的队员一起,乘新干线回神奈川。
东北新干线会先抵达东京,然后再从东京转车回横滨。仙台到东京的新干线被称为“山彦号”,山彦(やまびこ),是“山中回音”的意思。
这名字很好听。
这一趟在仙台,前后一共逗留了8天。比我一开始的希望和预期,都要长。
翔阳止步在十六强,比去年的成绩差。
我想,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路上,和牧还有海南队的队员随意聊聊天。高头教练也很关心地问起荻原老师的身体情况。我按照我已知的情况,委婉了一点,然后如实回答。
坐在我对面的是海南的一个高高瘦瘦一年级的男生。听牧介绍说,他叫神宗一郎,国中的时候是中锋,入学以后开始每天练习投500个三分球。我当然记得他,县大赛决赛的最后一场,就是他的三分钱,把比分锁在了73:72,翔阳败北。
神是个眼睛大大很清秀的男生,虽然身高很高但是确实也单薄,听高头教练聊天时也在说,在刚见到神的时候,就觉得,这孩子不适合打中锋。
就在那之后不久,他就开始了每天练习结束后,再自己加练500个三分球的功课。
我对勤奋的人又欣赏又无可奈何——因为,聪明的人很多,努力的人也很多,但是一个人的时间只有那么多,怎样把仅有的那些时间和资源发挥最好的利用效果,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很多时候,努力,并不一定有成效。
发现自己的特点再做针对性的训练,让特点变成自己的优势,是聪明人的做法。而眼前这个高高瘦瘦的男孩,我想,他已经成功的做到。
聊到这里,就不由得想起了早川。
在训练结束之后的体育馆,她捧着训练记录,在回答我的问题时,开始有点犹豫,随后逐渐变得笃定的语气。
以及后来的几次聊天时谈起,她说,只是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助大家把训练成绩变得更好而已。虽然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荻原老师要把她招到篮球队来,但是这个态度和与之对应的行动,是我很欣赏的。
不过说起来,直到现在,我也还不知道,该怎么用一句简单的话,来描述对早川的印象。
嗯,一定要用简述的话,大概是……奇怪的女生吧?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帮伊藤送了档案过来,当时没有留下什么印象,翔阳像她这样有礼貌而又谨慎的女生很多。至于长相,也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印象,毕竟干净或者甜美或者清秀的女生,同样也还是很多的。她没有任何特别。
后来零零散散的几次在路上或者学校遇到,也都谈不上是什么事。
只是一个礼貌而且谨慎懂事的孩子,以及,没有像其他经常见到的女生一样,看到我老远就尖叫什么的,这点倒很好。
印象比较深一点的,就是某次晚上训练结束后回去。几个不良少年喝醉了酒,和她与她的朋友发生了争执,其中有个人要拉走她的朋友,单薄得多的她拦在他们之间,平静镇定得又一点没有妥协的意思。
在女生中很普通的身高,比我矮将近一个头,很单薄的身材。侧分的刘海斜斜地遮住一大半的额头,越发显得脸小,眼睛倒是黑白分明大大的,不是那种第一眼看上去就会觉得漂亮的女生,只是清秀而已。
却是我没见过的,一点妥协都没有的女孩,隐藏在礼貌之下,却是少见的硬气。
怎么说呢?勇敢又本质上很热心的孩子吧?要不,第二天大扫除,也不会为了怕突然弹起来的水管打到荻原老师,而自己去挡住,结果就被淋得湿透。
结果后面的事情就只能用尴尬来形容。
主要是我训练后刚冲完凉,没有穿上衣,结果一推开门就看见一个女孩子也在休息室。
那时她浑身都是水,校服也是从头湿到脚,像一只落水的小猫,就那样被伊藤拽进了休息室。结果看到我出来,慌慌张张地低下头。
然后伊藤就满脸尴尬,开始解释是大扫除的时候,因为他的不小心,踢开了橡皮水管的接口,又差点让橡皮管打到了荻原老师……然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喂,伊藤,你也太冒失了一点啊。
不管怎样,这些依然都只是小事,后来再见面,已经是五月了。
体育祭的前三天对学校各个队的正选队员来说,其实是难得的休息时间。因为翔阳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或者说习惯,就是正选队员们都不会参加体育祭的比赛。而前三天又是全校性质的田径运动会,所以,所有的老师都会去担任裁判又全校停课,所以,惯例的训练在那几天就都停了。
难得的可以偷闲,所以我去了琴房弹琴。从小是有在学钢琴的,没打算当作专业,只是爱好和一种习惯。虽然高中开始就搬离了父亲的那个住处而练得少了,但有闲暇的时候,我也很愿意去弹一弹。
没有带琴谱去。从莫扎特的《小夜曲》到德彪西的《月光》,按照之前练习过很多次以及记忆中的曲调,随意地弹,反正只有自己听。
我只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推门进来。
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她呆住了,然后赶紧鞠躬行礼:“对不起……藤真学长!我不是故意要打扰的!”
其实刚开始我是有那么一瞬的不快的。但是只是保持着一贯的态度微笑着说:“没关系。我只是不太记得清后面的曲谱了。”
我承认那个时候我觉得她有些冒失。尽管,她立刻在道歉,可是我想,她也许感觉得出来,其实这个时候我更想自己呆着吧。
但是随后还有让我觉得更冒失的话:“如果有下次……可不可以……请藤真学长再弹一次这首《月光》,我想……我想把它录下来。”
我有些愕然,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为了录下来而弹一首曲子和我这样随意消遣地弹琴,根本就是两回事。我还没有来得及想什么,也更没有想好怎么回答,但是后来我才意识到,大概那时候我眼中的意外和错愕,已经暴露了我自己吧。
她没有等我的回答,就慌忙垂下了头,然后扔下一句“对不起!失礼了!”就转身掩上门跑掉了。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有过一丝犹豫:如果她没有自己跑掉的话,我会不会答应帮她这个忙呢?
算了。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