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相思尽染》浅萱

1、回归

　　她讨厌她的名字，就如讨厌她面前的男人一样，这个她该叫爸爸的男人。

　　她叫凉宫染。凉宫是她妈妈的姓，染是她的名字，取相思尽染之意。
　　她左手托着腮，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咖啡，小勺子不小心碰到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是一种失礼的行为，尤其他们还处在高级的会所里。偏她对面的男人没有一丝的不悦，反而带着一丝宠溺。
　　噢，她忘了说。她对面的男人叫常陆院道，是现任常陆院家的家主。他们是在靠窗的位置，不知道是她的爸爸为了谈话小心点还是什么，反正她不讨厌这位置。采光极佳，视野开阔，可以将街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小染，要不来东京吧，小夕也在冰帝念书呢。”
　　她继续搅着咖啡。他说的是来，不是回。不过，也正好呢。她反正也没把他当家人。

　　十点多阳光懒懒，连空气似乎都带了一丝慵懒的味道。
　　街上的人并不少，她想出门的人真多。匆匆而过的上班族，三三两两的学生，交谈的年老夫妇，还有小孩子互相的嬉笑。他们的终途是在哪里？他们的家里，是不是都有家人在等他们？
　　思绪被扯远的她，没有听到对面的男人说什么。常陆院道有点无奈，更多的是心疼，对这个女儿，他总有一份愧疚。

　　街心公园，缓缓走进视线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细碎的短发，土黄色的外套。虽然背影略显瘦弱，身姿却挺拔。她眯起眼，定睛凝眸又看了一会儿。唇角一点一点扬起，她抓过桌上的包。
　　“我在立海大念书，就这样。”
　　匆匆跑出去，带起的风拂过常陆院道的脸庞，他的话还未说完，侍者已经为她拉开门。一个转弯，就不见她的身影。
　　“小染。”
　　话还落在空气中，原地只剩他一个人。
　　她跑进电梯，因为紧张手用力的握着而泛着白，她盯着电梯的楼层，7,6,5,4,3,2,1。咚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她跑出去。

　　那个身影还未走远，她朝他大声喊道，“柳莲二。”
　　空气中的平稳的气息被打乱，街上的行人对她侧目。她不以为意，静静的站在原地，等那个少年的回身。

　　“小染。”向来平平的声音带了一丝惊讶与惊喜。
　　她笑笑的站在原地，等他过来。
　　行人都看见，眉目精致的女生，巧笑情兮的模样，等着对面的男生。俊雅的男生，背着网球袋，带着一丝优雅，走向对面，走向她。
　　“莲二，我回来了。”
　　柳莲二唇角微勾。“恩，欢迎回来。”
　　因为急促的跑，鼻间都带了点汗，柳莲二从包里拿出手帕，给她细细擦拭。“跑什么呢，又不会没掉。”
　　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因为想见莲二呀。”她知道，她只要回家就可以见到莲二。为什么会这么急切的想见他，只是不想再面对那个男人吧。

　　“什么时候回来的？”柳莲二收好手帕，和她并肩走。
　　凉宫染微笑，“恩，昨天刚到的。”终于，终于回来了。

　　柳莲二声音微上调，“小染，我并不知情。”意思是你回来没跟我说。
　　凉宫染解释，“恩，昨晚迟了，就去宾馆住了一晚上。”
　　柳莲二的眉微蹙，“恩？”这个理由好蹩脚的说。
　　凉宫染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恩。莲二我们回家吧，我以后都不走了。”
　　“好。”

　　边上的凉宫染挽着他的手，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诉说这年和月季节的变化。
　　柳莲二静静听着，心里却感到一丝不安。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回家。
　　她家和柳家，毗邻而居。
　　从包里掏出钥匙，她一边开门，一边跟身后的柳莲二说话，“恩，两年没住，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她推门而进，入眼的全是白布，由于长久没住人的关系，房子没有一丝人气，泛着冷清。
　　“果然要好好收拾呢。NE，莲二？”
　　“恩。”
　　“所以。”她回头，笑的眉眼弯弯，一边推着他，“莲二先回家换下衣服吧。”
　　“好。”

　　莲二出了门，右拐，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内。她放下不多的行李，挽起袖子。
　　像是自言自语，凉宫染摸摸鼻子，“有点伤脑筋呢。”

　　柳莲二回到自己家，妈妈已经在厨房准备午餐了。
　　“我回来了。”
　　“啊，莲二回来了。”跟往常一样，厨房里的人应了一声。
　　“恩。”他在玄关处换鞋，“妈妈，小染回来了。”
　　下一刻，就见他妈妈柳千叶舞着锅铲就从厨房里跑出来。“你说小染回来了？咿呀，明绘真是的，回来也不说一声。”
　　他妈妈口中的明绘是小染的妈妈。
　　“并不曾见到明绘阿姨。”是的，这就是他一直不安的原因。明绘阿姨最看重的是小染，没道理让她一个人回来。而且，小染说我以后都不走了。当初小染和明绘阿姨是怎么离开日本的，他又不是不知道，东京的那位就那么容易松口了？想到这，柳莲二就不自觉的皱起眉。

　　“诶？”柳千叶眉挑起，“明绘没有回来？”
　　“似乎是的。”柳莲二走进去，把东西放在客厅，“我先去隔壁帮小染收拾房间。”
　　柳千叶皱眉，嘟囔着什么进厨房。“莲二你收拾完房间，叫小染过来吃饭。”
　　“恩。”算了，他去问下小染好了。

　　柳莲二进门的时候，凉宫染已经开始大清洗了。
　　袖子高高的挽起，凉宫染朝他招手，“莲二，莲二快来。”
　　“恩。”他挽起袖子，走向她，“小染，妈妈说，中午过去吃饭。”
　　“好的哟，千叶阿姨煮的饭最好吃了，这两年，我可是想念的很。”背对着他，弯腰扫地的凉宫染应的欢快。

　　柳莲二手上拿着抹布，果断的将心里的疑问问出口，“妈妈问怎么没有见到明绘阿姨。”

　　柳莲二如果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绝对不会这么问的。因为他看见背对着他的凉宫染，僵了身子，然后一点一点的直起，语气飘忽。“妈妈她，已经过世了。”这就说通了为什么就她一个人回来。

　　阳光照进室内，黑色的头发折射出柔顺的光，她穿着休闲装，背影瘦弱。心疼瞬时涌上，柳莲二出声，“小染。”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凉宫染自顾自的说道，“恩，上个礼拜的事。因为比较急，所以也就没有跟你们说了，对不起。”还是好难受，还是没有办法做到没事人一样，明明她已经跟自己说好了。

　　柳莲二觉得心钝钝的疼。失去妈妈的人是她，在她最难过的时候，他们不在她身边，现在她还跟他道歉，快步走过去拉起她，将她抱住。“小染。”很抱歉，在你最难过的时候我们不在你身边。

　　凉宫染埋在他胸前，努力压下眼里的泪意，吸了吸鼻子，声音带了一丝鼻音，“恩。莲二，我挺好的。”
　　柳莲二退开一步，放开她，“恩。赶紧收拾房间吧。”
　　“好。”
　　转身的同时，柳莲二发了条短信给柳千叶。

　　一直累到无力，凉宫染没形象的摊在客厅的沙发上，房间还只是收拾大半。
　　“哎哟，累死我了。两年没住真是脏。”
　　柳莲二坐在她身边。“恩，下午再收拾。”

　　柳千叶弄好午饭，马上就过来。进门的时候，就是看见他们两个大摊着手脚歪在沙发上。
　　“小染，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回来也不说一声。”柳千叶嗔怪道。
　　凉宫染跃起，扑到柳千叶怀里。“千叶阿姨。”

　　柳千叶摸摸她的头发，“瘦了不少，明...”绘是怎么照顾你的。话出口说了一字，后面的话被她咽下。
　　凉宫染当做不知道的笑道，“恩，恩。还是千叶阿姨煮的饭比较好吃。”
　　柳千叶拉过她的手。“恩，可以吃饭了，中午多吃一点。”
　　“恩，好。”她回头看了柳莲二一眼。

　　莲二，谢谢你。
　　千叶阿姨进来，不曾问过妈妈一句，是不想她难过吧，千叶阿姨会知道，除了莲二不做第二人想。
　　柳莲二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恩，吃饭。下午再收拾。”

　　柳家还是那样，一点都没有变。
　　下班回来的柳叔叔坐在首位，温文尔雅的一如当初，温和的笑着，“小染回来了。”
　　“恩，柳叔叔好，纪樱姐。”
　　“呀呀呀，没良心的小丫头，回来也不说一声。”柳纪樱捏捏她的脸。
　　“嗷嗷嗷，纪樱姐姐快松手，疼死了。”凉宫染怕疼，一点疼都受不了。
　　柳千叶拉开女儿，“别闹小染了，瞧这小脸瘦的，你还去捏她。快坐下吃饭。”
　　柳纪樱哼了哼，“谁叫她回来都不说的。”
　　凉宫染嘿嘿一笑。
　　坐下，吃饭很安静，席间，柳千叶不断的给她夹菜，一个劲的让她多吃点。

　　吃完，收拾完。
　　她想，是时候跟他们说妈妈的事了。柳家的房子是传统的日式屋子，到了和室后。室内只有她们三个，盘腿而坐。
　　她坐的端正，“上个礼拜，妈妈急病过世，时间很仓促，就没有通知你们。丧事完，就回来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柳千叶和柳纪樱落泪。
　　柳千叶心里酸楚，泪抑制不住的掉落。两年前，明绘带着小染去了中国，谁曾想，居然一别成永隔。凉宫染才十四岁，她到底是怎么撑着丧母之痛，办完丧事，一人独自回来的？她到底要自己扛什么，她忘了她还有她们么？知道她不想让她们担心，这般独立的性格，让人心疼。

　　紧紧的搂住她，柳千叶的泪很快沾湿了她的肩头，呵斥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啊。”更多的是心疼她。
　　凉宫染强撑了几天的泪，控制不住。她狠狠的哭出来。她一直强撑着，整整一个礼拜，她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说是行尸走肉也不为过。

　　门外，柳莲二听着里面传来的哭声，叹息一声。
　　---小染，不怕。你还有我们，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哭过一场，出来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柳莲二当做不知道，“小染接下来的打算呢？”
　　“恩，莲二是在立海大念书吧。”
　　柳莲二摸摸她的脑袋，“恩。”
　　“那我也去。”她的声音还带着鼻音。
　　“好。”
　　柳千叶出来。“小染房间还没有收拾好吧？”
　　“恩，还差一点。”
　　柳莲二很顺口的接话，“我过去。”
　　“恩。那我也先回去。再见，千叶阿姨，纪樱姐姐。”
　　“小染晚上过来吃饭。”
　　“好。”

　　今天是暑假的最后一天，柳莲二因为是学生会委员，前天晚上接到通知要开会，是关于新学期开始的一些注意事宜。他顺便带了网球拍去练习。所以凉宫染才会在街上看到他。

　　收拾完一楼，他们开始收拾二楼。其实，家里的卫生完全可以叫钟点工来做。
　　但是。
　　她的房间，她和妈妈的记忆，一点一点也不想假手与外人。
　　她，只剩下这点念想了。

　　收拾完，已经下午三点多了。看着焕然一新，明亮的屋子，她张了张双臂。“终于干净了。”
　　柳莲二坐在藤椅上，看着她站在廊下，阳光洒在她身上，明明晃晃的一圈。
　　“莲二，我带了龙井回来，我泡给你喝？”
　　柳莲二好喝茶，熟知他的人都知道。
　　“麻烦小染了。”
　　她转身，去楼上拿了茶叶。
　　柳莲二看着她手法娴熟，动作流畅，不带一丝沓拉的泡茶，淡淡的茶香在房间散开来。
　　“喏。”行云流水般的沏好茶，她双手捧着递给他。
　　他双手接过。
　　轻轻啜了一口，他回味了下，唇齿留香。“恩，不错。”
　　她坐在柳莲二对面，“就知道你爱喝茶，我带了些回来。”
　　柳莲二静静的没有说话。
　　她托着下巴，“莲二。”
　　对面淡雅如兰的男子轻轻应了一声。
　　“没什么....”她扯扯嘴角，突然又不想把心里话跟他说。换了个话题，“莲二，莲二。”
　　“恩。”
　　“莲二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暂时不考虑。”
　　她坏坏的一笑，“莲二可是很受欢迎的哦。对了，乾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研究他的发明。”
　　说起好友，柳莲二嘴角带了淡淡的笑。“是的。”
　　她皱了皱眉，“上回跟他联系的时候，他可是说，不少人都怕他的发明呢。”
　　柳莲二想了想，“是的。贞治的发明，味道确实奇怪。”
　　“他还问我要不要喝。”
　　“如果你喝的话，肚子疼的概率是100%。”
　　“那还是留给其他人吃吧。”
　　想想没少遭乾贞治荼毒的青学众人，柳莲二很不厚道的笑了。
　　她张口想说什么，放在桌子上的电话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接起，“您好，哪位？”
　　“小染，是我。”
　　是常陆院道。神色冷了下来。“哦，有事吗？”
　　常陆院道依旧态度良好，仔细听的话还可以知道他话里带了一丝的讨好。“是这样的，立海大教导主任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小染是在二年B组22番。”
　　“哦。”
　　“那小染现在在干嘛？”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很冷淡的问，“还有事吗？”
　　常陆院道似乎带了一丝无奈，“...小染。”
　　“恩。”
　　常陆院道见她这样，谈话继续不下去，道别完也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看向对面的柳莲二，她耸耸肩。“现在好了，直接入学。”
　　“哪个班级呢？”
　　“二年B组22番。”
　　柳莲二应了一声，文太和雅治也在B组。

　　晚上是在柳家吃饭的，柳千叶说，以后管她吃喝。吃完，又闲聊了一会儿，她回家。洗漱完，她半躺在床上，靠着床头。打了个电话给宫日曜。
　　“猜猜我是谁？”很老套的开头。
　　电话那头宫日曜的语气阴森森的，似乎还可以听见他咬牙的声音。“凉宫染，你舍得回来了。”
　　“哎哟。小曜不要这样嘛。”
　　宫日曜冷笑了一声。
　　她左手摩挲着睡衣上的纹绣，“小曜你这样小心以后找不到女朋友哟。现在不流行腹黑和鬼畜噢。”
　　“......”
　　她静静的等宫日曜开口。
　　“什么时候来东京？”
　　“嘛，下周末吧。”
　　“好。早点休息。”
　　“好的哟，小曜，晚安。”
　　“恩。”电话那头的宫日曜别扭的应了一声，“晚安。”
　　她慢慢的滑下，抓过薄被，紧紧的拥住自己。
　　---妈妈，我今天见到他了。可是，妈妈，原谅我，我很讨厌他。
　　被子盖过头，眼泪轻轻划过眼角。
　　---妈妈，没有你的地方，真的好冷。
　　时间倒转回东京的常陆院家。
　　晚餐时间。
　　常陆院家现任主母常陆院晴看了常陆院道两次了，偏常陆院道像什么事没有发生过的一样，安静的吃饭。
　　她心里有点恼。
　　那个女人的女儿回来了。自己的丈夫今天早上还跟她见面了，虽然不知道谈话内容，但是从丈夫中午的时候拜托立海大的教导主任可以得知，那个丫头不会来东京。
　　哼，她冷哼了一声。
　　最好不要来东京，不要出现在道面前。那个丫头，跟她妈妈一样，很惹人厌。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女儿一眼，眉梢带着戾气的她缓了神色。没有人能跟她女儿抢的，所有。
　　绝对不允许别人抢走。
　　看了一眼主位上的公公常陆院广一眼，他老人家神色如常的进餐。她心也安定下来，她不信，那个丫头回来，他会不知道。
　　既然他什么都没有说，她也就先旁观好了。
　　对一向注重家世和血统的常陆院广而言，不论常陆院道多想认回那个女儿，都不是易事呢。
　　他，可是自己在常陆院家最大的靠山呢。
　　嘴角翘起，她恢复了正常，进餐的动作优雅。
　　常陆院晴低头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主位上的常陆院广眼里闪过的寒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