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开花的种子》六安有甜

30、爱都是无罪的

　　感情上的事尽管让人烦恼，可是生活却还在继续。珉宇和钟敏都在积极准备大学申请的事，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可总还能抽出时间偶尔约约会。
　　兰佩也差不多完全适应了美国的高中生活，但基本上也就是与被称为“书呆子”的群体整日厮混在一起。她参加了科学社团，每天也就是跟那群书呆子一起看看书，做做题，外加幻想哪天可以有个篮球王子或是橄榄球王子可以跑过来和自己约会。
　　在这个小社团里，兰佩交到的第一的好朋友名叫Stacy，白人和印第安混血，和兰佩生物化学是一个班的。Stacy家境不是很好，父母离婚了，她一直跟着她的印第安妈妈过。对了，忘记说了，Stacy是这个社团里唯一有了女朋友的人。
　　兰佩和她相识的起因是这样的：有天兰佩去图书馆看书，走到深处的一排书架正好撞见Stacy在和另外一个女孩接吻。兰佩不好意思地笑笑，摆摆手，走掉了，并没放在心上。
　　Stacy身材矮小，平常也不怎么喜欢与人讲话。第二天竟然主动去找兰佩。
　　“你叫兰佩？我是Stacy, Stacy Nilaya Kaczor”
　　“哦，Stacy，叫我兰就好了。”
　　“你也在科学社么？”
　　“是啊。”
　　“那以后我们就是同一个社团了。昨天你看见了吧？”
　　“嗯，我没和别人说。”
　　“那太好了，以后能不能替我保密？”
　　“没问题。为什么一定要保密呢？我还以为别人不会在乎这种事情呢。”
　　Stacy摇摇头“这里是开放，不在意的人很多，反之，反对嘲笑的人也很多。尤其实在这样教徒比较多的教区，有的人反对起来会相当激烈。我是那种从小就知道自己喜欢女孩子的那种，被嘲笑过，还被邻居太太当面指责过，说我以后会下地狱，还有同学的妈妈找到我家让我别接近她的孩子。当然也有很多友好的人。我和妈妈就搬了家，不公开我的性取向，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总之谢谢你啦。”
　　之后，Stacy渐渐和兰佩熟悉起来，常常在一起聊聊天。她也需要一个倾吐自己烦恼、分享自己快乐的地方。
　　兰佩和Stacy是数学老师和化学老师的宝贝。不仅常常给他们两人开小灶，还在兰佩和Stacy修AP课程期间推荐给自己在文理学院认识的教授，接受更进一步的学术指导。一年之后，兰佩和Stacy几乎成了科学社的领军人物。
　　他们组队参加了波士顿地区的高中生科学竞赛，得了第二名；在之后的麻省生化项目比赛中也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但是Stacy最近却出了状况！上课常常走神，还经常打瞌睡。Stacy的女朋友搬家了，去了别的地方。兰佩知道她需要时间去适应。可是，两个多月过去了，Stacy的情况还在不断恶化，甚至从迟到变成了旷课，放学后科学社的活动也不去参加，作业也不能按时交上来，每天无精打采，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Stacy，你等一等！”放学，兰佩抓住正打算提早开溜的Stacy的手臂。
　　课没想到她却用力一甩“兰，今天我得走了。”
　　“不行，我们得谈谈。你到底要去哪里？”
　　“别拦我！求你。今天不行。”兰佩牢牢抓住她的手，Stacy反常地拼命挣扎。
　　“不行，让我走！”
　　“告诉我不行吗？到底出什么事了？stacy！！你回来！”
　　Stacy甩开兰佩的手之后开始没命地跑。本来兰佩只是以为Stacy的家里出事了，她可能晚上还需要出去打零工，可是Stacy这样大的反应，反倒引起她的注意，她决定追出去，看看stacy
　　到底在做什么。兰佩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觉得stacy一定出了什么大事，也拼命追。
　　Stacy跑得七拐八绕，有意想甩开兰佩，可此让兰佩更坚定了决心要把事情在今天解决。
　　最后，在一个小巷子里，兰佩看到，Stacy停下来，气喘吁吁，正扶着一棵树弯着腰呕吐，她哀怨地看了远远追来的兰佩，眼睛红红的。
　　和Stacy对视的那一霎那，兰佩好似心里有道强电流通过一般，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哪里见过，她想到的王怡，可是她现在还不能肯定，又仔细回想了一下Stacy近日来的种种不正常的症状。等她吐完了，走过去按住Stacy的肩膀，很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在吸大麻？”
　　Stacy惊恐地望着兰佩，轻轻讲了声“是。”接着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几个月了？”
　　“3个。”
　　兰佩蹲下身来，抱住她，轻轻抚了抚她的背“谢天谢地，时间不长，要戒掉很容易的。”
　　“我会帮帮你的，好吗？”
　　“求你，别告诉老师，别告诉警察，别告诉我妈妈可以吗？”她掩着面拼命恳求。
　　“你停下来，听我说，我不会告诉老师，也不会告诉警察，更不会告诉你妈妈，只是你要答应我戒掉！”
　　“我，我自己试过一次了。”
　　“所以这次我帮你。”
　　“你答应我谁也不告诉？”
　　“我发誓，相信我！”
　　兰佩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Stacy，你搬到我家来住，我们一起努力好弄不好？如果你不想抛弃我这个朋友的话，让我帮你！”
　　“抛弃你？”Stacy忽然停住，满脸泪痕望着兰佩。
　　“嗯，我，从小就被家里人抛弃了，爸爸不理我，妈妈离开了，哥哥也走了，Stacy，你不能再离开了，求你。”
　　Stacy一边抽泣着，一边觉得她的话很好笑“谢谢，你没抛弃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谢谢。”一把也抱住了兰佩。
　　“现在你回家和你妈妈说一声，我们要准备下一个比赛，你要暂时住我家。”
　　“谢谢。”

　　对于大麻戒断，兰佩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当初在疗养院照顾王怡的时候做个大量的调查，还有疗养院王怡的医师也告诉过兰佩很多关于戒断身理上和心理上的知识。当年王怡的毒龄比Stacy要长的多，这次，兰佩想冒险试试，看看靠自己能不能应付得了。其实Stacy自己早在一个月以前就开始上戒毒网站了，但是毕竟自己的力量有限，过了两个礼拜又复吸过几次。
　　但是现在有了最要好的朋友，有信心多了。
　　晚上，兰佩和Stacy躺在同一张床上，看着窗外的初夏的星空，
　　Stacy张口道“兰，我以前不相信有上帝，就算有上帝，他也是把我抛弃的。先是爸爸跟着别的女人走了，妈妈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酒鬼，至于我，还在超市里偷过东西，那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实在是没有钱。被我表白的第一个对象狠狠嘲笑了，她说我恶心。你明白被你爱的人讨厌是什么滋味吗？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女朋友，可是她不是走了，我跟你撒谎了，她跟我分手了，爱上别人了。之后我在我妈妈的抽屉里发现了大麻，我自己也开始吸。我还跑到教堂前质问上帝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这就是他给我拿糟糕的计划吗？不过现在我明白，他是为了让我遇到你，他把你派给我了。你是上帝的天使化的对不对？”
　　黑暗中的兰佩忽热收敛了笑容，严肃起来“Stacy，我，我不是天使，我也是有罪的。”
　　“所有人都有罪。”
　　“不，我的罪，更重。”
　　“讲吧，亲爱的，讲出来。”Stacy鼓励她。
　　“我喜欢我哥哥，我亲哥哥。”
　　“嗯，接着讲。”
　　“我甚至在夜里常常做梦，梦见跟他上床。我看到他和女友在一起就觉得好心痛，好难过!我甚至想过要拆散他们。”
　　“兰，”Stacy抱住兰佩“爱都是无罪的，不管你爱的是谁，都不会有错。你的感情是你自己的。上帝也管不了。”

　　照顾Stacy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Stacy有时在半夜突然开始上吐下泄。兰佩得帮她收拾那些秽物，而且Stacy也常常情绪不稳定，睡不踏实，没事就突然哭出来，恐怕是想到过去那些伤心事了，兰佩还要安慰她。头两个礼拜，兰佩几乎没睡过一夜好觉，结果还要赶报告，连着熬了两三的通宵之后，终于自己也坑不住，病倒了。

　　“你刚才是不是又做你哥哥的春梦啦？”Stacy打趣兰佩，拿来湿毛巾帮她擦了擦脸和脖子。
　　“你刚才叫你哥哥的名字了。珉宇哥，对吧？”
　　兰佩无力地笑笑，迷迷糊糊睡了一个下午才醒过来。Stacy递给她一杯蜂蜜柠檬水，“喝吧。”
　　“这个是我哥哥教你做的吧？”
　　“对啊，你哥哥挺关心你的。”
　　兰佩咕嘟咕嘟一口气把那杯柠檬水灌下肚子“可是他现在连端都不会端进来了，整天不是忙他自己的事就是和女朋友在一起。连话都很少跟我讲了。你说我是该讨厌我哥哥还是应该讨厌他女朋友？”兰佩苦笑着问道。
　　“你谁都别讨厌，你还有我呢！”Stacy温柔地笑了。
　　“你不是爱上我了吧？”
　　“谁说不是呢？”
　　“你不是认真的吧？”
　　Stacy收住微笑，盯着兰佩半睁开的眼睛“认真的。”然后自嘲般笑了笑，眼里隐约闪现了一丝泪光。
　　兰佩伸出手握住了Stacy“抱歉，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Stacy瑶瑶头“你给过我的已经足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