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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顾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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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沉,或者可以说是沈沉另外一个人格J,站在原地看着顾朗无所顾忌的坐在了沙发上背对自己,微微一怔,说道:“我现在并没有那份闲心,你想倒茶的话,倒是自便。”
顾朗把双手耷拉在沙发背上,稍稍侧头道:“你跟沈沉性格真是差很多。”
J并不在意这种明摆着的事实,只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顾朗回答的没有保留:“在沈沉发现自己手上伤痕的时候,那是勒死对方时钓鱼线造成的吧,因为要把钓鱼线好多根捆在一起才足以勒死人,所以看起来很明显,那个痕迹有些特殊,虽然很浅,你戴了橡胶手套吧。怀疑是你后,发现的破绽也便多了,小区的监控器,被害人死亡的凌晨,你出去了吧。”
J哼笑道:“倒是沈沉帮助你找到了我,算不算害人害己。”
“知道只有你实施犯罪我倒是安慰了许多,我确实怀疑过沈沉精神分裂产生了第二人格,但这种事说来我也不大信,到刚刚之前,我都不确定到底是你,还是沈沉。”
“喔?所以你在昨天知道宋皋保释才那么激动吧,毕竟跟你一起会面的是沈沉而不是我,怎么,以为沈沉做了手脚,觉得被你的搭档耍了?啊,算来你早就发现了破绽,那日我去拘留所你也派人跟踪了?啧啧,我真替沈沉感到可笑,那天之前母亲才刚刚过世吧。顾朗啊顾朗,无论是我还是沈沉,无论我们的爱好、字迹统统不一样,但我们用的都还是这副皮囊。”J轻轻抚摸着脖子上的十字架,尤为珍惜道:“你对沈沉的信任可不止这么点吧,要不是你对沈沉的信任,我做不了这么多,大概早就进监狱了。”
顾朗像是被人踩到痛脚般脸色一黑,但仍旧尴尬的笑了下,像喝了咖啡般有点点苦涩,他顺手拿起茶几上的茶壶,晃了晃,随后便轻车熟路的摆放起茶杯,放置了点茶叶,再倒上已经发凉彻底的水,拿在手中说道:“我正是反利用这点,才逮到你的不是吗?你以为我派你去黑狐那,正是出于对沈沉的信任,你对这个还真有把握。”
“哈,也对,你们真是肮脏。”J的脸微微抽搐着,表情也不如往常般淡定,更是有点浮夸,不知道是抱着何种心态,他面对着顾朗竟觉得愤怒到了极点,语气尤为嘲讽,“沈沉也是可悲,不过他是废物,也是活该。然后呢?怎么?你要逮捕我?一个你吻过的人?”
顾朗拿着茶杯的手闻言不自主战栗了番,水中的茶叶也随之轻轻荡漾了下,浮在上头晃着晃着又慢慢沉了下去,他把茶杯重新放在茶几上,默不作声。
“怎么不说话,哦,我并不歧视你们。说实在我还替沈沉感到高兴呢,那家伙喜欢你那么久总算有所回报了不是?”
“喜欢……”顾朗有点慌神般重复了句。
J嗤笑了声,“我说不是吧,你这家伙不会还不知道吧,也是也是,我家那废物也没跟你告白,也亏你不知道,怎样,我当了你们的媒人要不要感谢我?那…中介费就不要了…”说着J就慢慢沉下脸,低声道,“只要你从这里滚出去,不要妨碍我就可以了。”
顾朗吐了口气,“你觉得可能吗?J,收手吧,黑狐不是你能对付的人。”
“这种事我自由分寸。”
“自首吧,你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就算不是我也早晚会暴露的。”
“顾朗,你不要挑衅我。”
“…… 那你杀的了我吗?J。”顾朗面对空白的墙壁道,“你是一年前沈沉工伤后出现的吧,为什么要怎么做,为什么要仇视社会,你不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如果你是,你就不应该对我出手。你的原则能让你对我出手吗?你原本并没有打算杀宋皋吧,因为他的罪行不至于让你来动刀。”
“我的理由你不需要知道。”沈沉摆动着自己的小箱子,娴熟的套起手套直言道,“我杀得了你,因为你挡住了我的去路顾朗。我是为了清除世界上所谓的罪恶而出现的,你知道吗?如果你们这些人能有用点,兴许我就不会这么做,可惜你们太令主失望了,所以我诞生了,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顾朗感觉到身后渐渐接近的体温跟浓重的呼吸,可他并没有回头,在将背后毫无顾忌的直面J时,他就做好了觉悟,他继续道:“那是你偏执型精神分裂的错觉,J,你如果了解沈沉,你就应该也知道我们到底帮助了多少人。”
“不,那是主的指引,你是不会懂得。我当然不否认你们帮助了不少人,因为那些是你们所必须帮助的,可还有部分被你们遗弃的受害者又该怎么办呢?顾朗,想想王父吧,只有我才能让王父真正感觉到被救赎。”J把钓鱼线渐渐的缠在顾朗的脖子上,连绕了两圈,对方都没有一丝的挣扎。
顾朗依然看着前方道,“那些毕竟是少数,体制总有被完善的时候,期间漏洞是无法避免的,可我们不能用生命来偿还生命,沈沉知晓的道理,你没理由不清楚。”
“呵,那就让你的这些冠冕堂皇为那些曾经的少数买单吧。”J逐渐开始用力,俯身轻轻在顾朗耳边低囔道:“好孩子,在那个世界主会爱你的。”
“偏执型精神分裂会出现评论性幻听、机械性幻听,沈沉,你学、过的…”顾朗觉得渐渐无法呼吸,他想再多说点,期望沉睡中的沈沉能够听到,但如今再开口,肺就觉得被狠狠的灼烧着,语言无法从口腔中清晰的表达,连弹出一个字母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喉咙像被割破了般充斥着腥臭的铁锈味,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连挣扎都懒得挣扎,大概他的觉悟就是如此,就算他明白,奉献出自己的生命,其实根本毫无意义。
但他还是想起了一年前沈沉在那次爆炸事件中挺身护了自己一把这档事,一年里,他从未忘怀,哪怕两人都没有遭受什么人命关天的重伤,他还是觉得自己亏欠了他,让他落下了病根,乃至出现了J,哦他甚至不能确认J是在那时候出现的,但是J不明确回答他他也就没继续追问,搭档了这么久,到底还是不了解他,真是不应该啊。
顾朗不甘心的闭眼,脑子像走马观花般倒带着无数的场景,据说人在死前都能感受到这样美丽的景象,已追悼曾经。
原以为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苍白人生,顾朗却看到了许多那熟悉的身影。说来也是,他生命的好长一段时光,都有着这个人的陪伴。期初分明冷冷清清不敢靠近像个小徒弟般,后来却会对自己无赖耍皮,帮着打掩护,成了替自己出面的“外交官”,看他似是娇啧实是嫌弃的鄙视,又有如是孩童般浅浅的睡颜,那个柔软到让人留恋的头发,大概这辈子是摸不到了吧。
顾朗的手指几不可闻的抖动了下,喜欢吗 ……
他的记忆定格在那个人薄冰又微颤的双唇上,直到那时才猛然看到他的弱小,心疼的让人无法放开。如果还有机会,也许会跟这个人告白吧,毕竟现在才发现,原来是这么喜欢吗。
顾朗费力的勾起嘴角,感觉到不知何处流淌的濡湿的液体,大概,是自己的血吧。
J松开手,沙发上的人没了支撑力像根羽毛般轻晃晃的倒在了一旁,已经杀了他… 意识到这个结果的J,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没想到身为连环杀人犯的自己居然也有这么胆小的时候,果然是因为杀了不该杀的人吗,他用手紧紧抓着沙发,仿佛将指尖嵌入了沙发的内部以来控制自己的抖动,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却蓦地模糊了眼睛。
“诶?”
他不敢轻易放开自己紧绷的手,并不想直面自己的软弱,可眼睛里的泪珠子却跟断线试的掉落不停。
“为、为什么会这样?”
J佝偻着身子,看着已经没有气息的人,瞬间汹涌出来的悲伤像要将他轰然击溃般,这种溺水式的感觉他是头一次体会,哪怕王肖希的逝世,也并没有让他这么痛苦,他以为那个人已然是他最有感情的对象。
是沈沉吧,一定是沈沉吧。毕竟是自己喜欢的男人,死在自己手里才会这么痛苦吧。
J顺着沙发背蹲了下来,松开手半会,转过身坐在了地上,他拼命仰着头,嘴咧的很大,笑起来尤其僵硬,“哈,废物,你也是别哭了。该死,你再这么哭下去,我可怎么干活啊。”
J不停自言自语,也不清楚到底是在跟自己说话,还是跟体内的沈沉:“你等着被抓吗,你在这么下去,只能等着进监狱了,你知道吗?”
“喂,动起来啊。”
“喂…你不是这么脆弱的人啊,J。”
他说着,终于将手掌覆向了自己的双眼,漆黑的世界顿时让他感觉到很是安心,他头一次这么祈愿,自己就这么永远沉睡在沈沉的意识里就好,已经不需要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