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VE》黎*岚

2、生命之胆怯

　　像是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被抽去了所有的介质。没有人听得到我微弱的喘息，没有人看得到我红肿的双眼。
　　——我已经死了吗？
　　心频器稳定地闪烁着发出微弱的鸣叫，和着这刺眼的白光将我一并吵醒。
　　“手术刀准备好了没有？速度快点儿！”
　　眼前的黑暗渐而淡去，换来的却是昔日熟悉而陌生的画面。没错，这是我每日工作的地方，再熟悉不过的同事们，刻苦专心的神情。他们似乎已经组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要我手中还有一天拿着这手术刀，我就会一日不停地见到他们，和他们一同见证每一个生命的终章。
　　困意将我整个笼罩了起来，多么想就这样睡下去不再起来，不再面对这般一成不变的生活，压抑而痛苦。
　　想到这里，我心头一凉下意识地睁开了双眸，刺鼻的福尔马林味再一次令我恢复了清醒，这才发现，此刻的情况却并不同往日一般。
　　雪白的墙壁，干净的白大褂，一同并肩工作的同事们……可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被开刀的病患竟然是我自己！
　　“你们在干什么？快住手啊！疯了吗？”我承认我慌了，从未有过的紧张感充斥着我的大脑像是要整个炸裂开来一般。每日都是我主刀救治病患，可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躺在这冰冷的病单上，接受这锋利的柳叶刀。或是获得重生，亦或是……同那些可怜虫一起，迎接盛大的死亡！
　　或许真正疯掉的那个人，是我自己才对。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刀子步步向我逼来，却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我多么想要大吼一声“救命”，让外人能够听到我的求救，然后即刻终止这场可怕的噩梦。
　　他们甚至没有用麻醉剂、没有消毒、没有看到我绝望的双眸……
　　我就这么被他们禁锢在病床上，眼看着他们将自己的皮肤划破，溢出鲜艳的血液。感受着那锋利的刀尖不断在我的身上起舞跳跃，刻下一道道鲜红的印记，刺骨般的疼痛。我的五脏六腑一一被他们掏干掘尽，而我却无力反抗。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力不从心，死一般的绝望。
　　“抢救无效，患者凯娜2010年4月4日11:51:55确认死亡。”
　　冰冷的声音在我耳边久久回旋着，我看到白色的布单盖上了自己的面庞。抢救无效？这是在抢救吗！
　　我歇斯底里地呐喊着，却只是听到一记沉闷的声音自胸腔传来。那是我最后一次的心跳声，卑微而无力。这是我拼命放抗之下所发出的，最后的声音。
　　眼前不断掠过昔日的影像，那是一个个我刀下的患者。他们在冲着我哭，在呐喊、在抓狂……那是他们在接受“行刑”时的表情，扭曲而可怕到也许连他们自己也无法承受。只可惜我从未真正看到过，也再也看不见了。
　　视界再一次模糊起来，只剩下一片血红的水泊，无尽地流淌着不知伸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