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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正文 ...
阴风怒号,冷雨夹杂着些微的碎砂砸在胡杨已经日渐凋零的枝叶上。偏僻的山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虽说是北出塞外的必经之路,但是天气愈寒,路上的行人也就越来越少,若是再过些时日飘起雪来,便差不多要封山了。
左卿在低矮的茅屋之内慢条斯理地擦着桌子,他身后的另一张小木桌边坐着一男一女正在用饭。三人互不理会,倒像是自己身边并没有旁人存在一样。这间茅草屋既是左卿的家,也是来往于这条山路上的客商行人会暂作一歇的小茶馆、小饭铺,虽是粗茶淡饭的招待却也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路上唯一停顿用饭的好所在,再加之左卿招待他们吃喝并不为赚钱,即使是在这处景荒凉的深秋,他这小茅屋里也总是有人在的。
只是,这个季节会在这茅屋里吃吃喝喝的绝不是其他时候来往贩货的商贾或是行色匆匆的旅人——将近入冬,总是会有自称“名门正派”或是“侠士”的男男女女在附近聚集,动辄看不顺眼就是一场打打杀杀,手无寸铁的平头百姓自然是不敢靠近的。
毕竟,他们杀了人,官府也未必敢管。
都是些“江湖中人”,天王老子都管不得的。
约莫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原本坐在桌边吃饭的男子抹了抹嘴站起身来,丢在桌上一块碎银,顶着门外的大雨疾行而去。
也不去拿那块银子,甚至根本连回头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左卿仍旧站在那里慢条斯理地擦桌子。其实桌子并不脏,因为最近来的人少,桌面上连一点油星都看不见,他擦了这么半天,那抹布还是雪白的一块,上头甚至连灰尘的影子都瞄不出来。
直至那女子也放下筷子,他才停了擦桌子的动作,转回头看着。那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身后,两人贴得极近,女子的脸映在他眼里纤巧动人,却没有表情。
她问:“能借把伞吗?”
他反问:“门边木桶里有一把,我却只有那一把,你若借去了,何时还我?”
左卿以为她会回答“我返回之时便还给你”,却不料想那女子看他片刻,也没有拿伞,同样走入雨幕。
他苦笑,慢慢走去收拾桌子,两人吃过饭的小木桌上三碟两碗四支竹筷。
他想,那女子没有抱定自己能回来的信心,这一去,便等同于送死去了。
这场雨直下到将近入夜才算停下来,雨停之前左卿就准备收拾东西关门。常言道“一场秋雨一场寒”,山风本就阴冷,他还没有闲到把自己冻得病了。
将屋里大概收拾停当,他正待去关门,却见一个灰突突湿漉漉的影子如急惊风般冲了过来。天色虽暗,他也大略能认出那是个人形,待那影子冲得近了更能一眼看出那是个少年,非但是个少年,还是个提着剑不知淋了多久的雨,现在还全身发抖嘴唇泛紫的少年。
看这个天色,这少年今晚想翻过这座山是决计不可能了,八成,是要借宿的。
冲到他面前,少年顿住了脚,开口就是一句:“你姓左?”
左卿扶着门板,笑了,倒也不觉得他这算是唐突冲撞,只点了点头。
每年来往于他这茅屋的人虽多,却少有人关心他姓什么叫什么。此境又地处偏僻,方圆五十里之内全无人迹,能认识他或是与他结交的人自然就更少。这少年能一口道出他姓左,便必然是与他的故人相识的,并且,绝对是私交甚深的故人。
单凭这一点,他就觉得眼前这毛毛躁躁的少年亲切可爱起来。
“我,我要在你这儿住一夜。”话还没出口,就已经面红耳赤的,少年瞪大了眼睛,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抵触模样。若不是下雨又临近入夜,他大抵是死也不想借宿的。
左卿侧身让开门口,放他进来之后直接关了木门落栓。门闩落在槽里的声音让少年一抖,扭头恶狠狠瞪了左卿一眼,把还在滴水的剑搁在桌上,开始将自己已然全部湿透的衣裳拧干。
那柄剑左卿是认得的,准确来说似曾相识。
十数年前或是数十年前的时候,万兽山庄的第十七代庄主曾经用过类似的一柄剑。只是那一柄叫做惊鸿,而现在在他眼前的这一柄,应该是从来都没有在世人面前出现过的“照影”。
他大略能猜出少年的身份来。
拧了半天的衣服,可能还是觉得不舒服,毕竟是深秋了,又刚下过雨,早晚十分总会觉得寒气刺骨,少年理理全然湿透贴在脸颊和脑后的头发,再一次不情不愿的开口。
“能洗个澡吗?”
秋末冬初,正是百年来万兽山庄开擂选庄主的时候,这个地处漠北却以富庶和霸道闻名中原的山庄每到这个季节都会举办这样一次比武。赢到最后的人就会是万兽山庄的新任庄主,即便以后不再是了也能永享富贵荣华。
中原的各大名门正派对此颇有微词,几次三番声讨挞伐,而每次在擂台上也总会死掉上百甚至几百口人,这擂,却百年来一次都没有停过。
有些人,是为了独霸一方;有些人,是为了富贵荣华;有些人,是为了争强好胜;而有些人,只是单纯的来凑个热闹而已。
比如唐随风。
左卿一直记得他头一次见唐随风就是在这间茅屋里。那天的天气倒是很好,秋风飒爽晴空万里,只是三五个大汉聚在他的茅屋里吃饭时一言不合打了起来,足有二十来斤重的九环钢刀没长眼睛似的破空而来,直接辟向左卿的脸。
那时候左卿正点起铜炉烧水,还没听见风声就觉一道黑影落下来。
一句“当心你的刀”,一声金玉断碎的脆响,在众人的杀气和惊愕里,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只手折断钢刀,笑嘻嘻的挡在左卿身前。
“人家好心好意出房子出力让你们在这里休息用饭,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动手已经不应该,难道还打算趁乱连主人家也一并杀了么?”
那一瞬,满室怒意杀气消失无踪,看起来眼高于顶的大汉们只能愕然却没人敢再动手。左卿叹口气,开始收拾满桌满地的狼藉,再抬头时,迎上一张灿烂笑脸。
“我救你一命,你请我一顿饭吧。”
想象那个时候活泼轻佻的唐随风,再看看眼前正狼吞虎咽的唐笑,左卿实在没办法相信这两人竟是师徒——这样冲动毛躁的少年,竟然能受得了做唐随风的关门弟子么?
晚饭其实很简单,对于总是自己开火的左卿来说多烧两个菜几乎是白天招待客人的待遇,然而即使是招待客人他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菜的,这附近都人烟缥缈,若是打算让他自己变个海参鲍鱼之类的出来恐怕只能是白日做梦。实际上就连炒进青菜里的那两个鸡蛋,都是左卿前些天从后院的鸡窝里掏出来没舍得吃的。
饶是如此,唐笑也还是吃得唇泛油光,毕竟还是十六七岁的孩子,本身食量就大,再加之在冷雨中狂奔了好一阵子,消耗得更加可观,左卿还没吃几口他已然第三碗下肚。
最后一粒米入口,白瓷碗即刻端高。
“没吃饱。”
左卿放下手中碗筷,只道“你多等一会儿”便转身又进了后间的厨房,只余下唐笑自己对着满桌子的青菜发呆。
他为什么会在这大好的晚上坐在这么一间小茅屋里面跟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一起吃晚饭?他的剑为什么自从下山之后连一点血星儿都没有沾上?为什么他要吹着寒风淋着秋雨活像逃命似的赶在天黑之前往山上冲并且冲上来只为借宿?为什么万兽山庄今天第一天的比武擂台上没有他的飒爽英姿?
还不都是那个臭老头害的!
口口声声送他剑、送他新衣服、送他盘缠、告诉他捷径,一定让他赶上万兽山庄的武擂,等着他也坐上万兽山庄庄主的宝座之后衣锦还乡!可是结果呢?剑倒是送了,衣服也送了,盘缠也给了,可是把他扣在山上一直不让他下来,最后好不容易跑下来了却发现累死他在入夜之前也跑不到万兽山庄,只能在山路上这间曾经听说过的茅屋里头过一夜等着明天一早再上路。
反倒是姓左的这个男人对他很好,衣食住全都打点周全,虽然是粗茶淡饭也非常清爽可口,比起那臭老头来不知好了多少倍……
“臭老头,卑鄙无耻下流阴险狡诈没人性,老不死的乌龟王八蛋!”
“说什么呢?”唐笑的话音未落,左卿已经端着满碗的白米饭出了厨房,只要不是聋子大抵都能听见唐笑刚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难得说两句粗口居然还被人抓包,唐笑已然把这份过错也归咎在他那老不死的师傅身上,“我骂我师父,没骂你。”
哪知左卿的脸“刷”的一下就暗沉下来,手里的瓷碗重重往桌上一撂,冷笑一声,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莫说你师傅应该没什么对不起你,即便是他真的对不起你,即便他遭天下人唾骂,也决计轮不到你张口。”
“我……我错了。”
“知错就好。”脸色略缓,左卿把瓷碗推到他面前去,“吃吧,不够的话还有。”
百年前,万兽山庄有圣兽。相传圣兽出笼便是人神俱灭的绝世之灾,中原几次三番遣人潜入山庄内就为杀圣兽,却屡屡失手,牺牲掉十数人的性命之后,便再也不敢用这般做法。
七十年前,万兽山庄对外宣称圣兽已死。外界对此说法将信将疑,于是又有人自作主张潜入山庄探看,这次却是无一生还,从此再没人敢窥视圣兽的事情。
久而久之,无人提起,世人也就把“圣兽”这个词从记忆中抹去了,到如今来争夺万兽山庄庄主位置的人,大多是看中了那高高在上的权位和一生享受不尽的富贵荣华。
因为那个位置即将带来的利益太丰厚,数以百计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每年都拼足了力气准备一搏,受伤残废甚至还只能算是好命,若是运气没有这么好的,恐怕就再也见不到第二天早晨的太阳。
唐笑倒不是为了这些理由才风风火火的赶往万兽山庄。说白了他只是不服气,不服气他的师父一天到晚老没正经的跟他炫耀他是如何如何地坐上那个庄主之位,炫耀他现在的生活是多么多么富庶而又闲适自在。这口气憋在心里时间长了,一个十六七岁的烈性孩子当然是受不住的,难保一时冲动,就提了剑冲出来。
左卿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听他抱怨。茶自然并不是什么好茶,这茶叶亦是他平常招待客人用的,若不是今天唐笑来借宿,他大概还是只喝一杯白水。
“他叫我有本事活着回去就尽管试试看,我能不来吗?”
茶梗在略显浑浊的水中浮浮沉沉,左卿看着斜漂在水中的茶梗摇头。唐随风这辈子是学不会何谓“正经”的,二十出头时闹孩子脾气,尚名不见经传就敢在万兽山庄的武擂前四下树敌,到了现在这脾气竟然也还改不了,与十几岁的孩子因为这点小事使性子,也亏他还记得万兽山庄之前还有一个左卿在,否则唐笑只怕是死在擂台上都不知是如何死的。
“师徒一对孩子气。”
唐笑方待开口反驳又被左卿一句话顶回肚里。
“你有没有想过,你去万兽山庄,除了赌气,还有没有更有价值的理由?”
“当然……”仔细想想,差点冲出嘴边的答案在吐出口之前变了样子,“没有……”
左卿微笑,并不看他现在那窘迫的模样。
“单为了赌一口气,并且是跟养育你十几年的师父赌气,万一就这样搭上性命,且不说你自己值不值得,单就是你师父的这份养育之恩,你是否对得起?”
“我……你怎么净帮着他说话,难道你们串通好的!”
“我跟他不必串通。”略一顿,左卿继续说道:“不止是我,天下任何一个还有些脑子的人就会知道你这根本是胡闹。要进万兽山庄,最起码你要赢了你师父才能来。”
“你跟别人也说这么多吗?”
“不,我很少跟生人说话,但是你例外。”
你例外,是因为你还小,火气太盛,并且,你是第十七代万兽山庄庄主“惊鸿公子”唐随风的徒弟。
你的师父,是我左卿的故人。
我,绝不能眼看着故人之子自不量力跑去送死。
圣兽之名首次闻于世,是百年前。那一年万兽山庄庄主离奇暴毙,山庄一息之间遭血洗,此后数年间万兽山庄连连更换庄主,每一年的武擂下都可见血流成河横尸遍野。天下间都以为万兽山庄是遭了天灾,也许是冲撞触怒了神明。
左卿把话题一路从万兽山庄的武擂引到如今几乎已经少有人知道的“圣兽”身上。
注意力已经全然被左卿口中的“万兽山庄”吸引了过去,唐笑屏气凝神地听着。
“其实没有神明,遭了什么天灾也不过是说书先生的胡编乱造,百年前的那位庄主其实是自杀。万兽山庄真的有圣兽,从不知多久以前就一直豢养着,圣兽之名现世不过是那位庄主一时心软把圣兽的笼子打开了。”
“然后呢?圣兽就发威了?”
“没有,圣兽他……”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左卿倏然缄口不语。
“接着说呀。”
左卿转头看着他,却全当看不见他那一脸的殷切期盼,“你回去问你师父吧。时候也不早了,你该休息了。明天不是要下山?”
“讲故事都不讲完,这分明就是不打算让我睡觉!”
“这你可说得不对,”左卿轻描淡写地笑,慢条斯理地说:“你听说书先生讲故事的时候,有几次是讲完了的?难道不是每次都‘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唐笑不由气结,只觉得天下竟还有人可以跟他的师父一般无赖,却又拿左卿无可奈何。最终还是忿忿地哼了声,怒气冲冲朝里间走去。
左卿也只在他身后叮嘱了句:“里头有两张床,你千万留一张给我。”
直送得那身影彻底地消逝在里间的暗处,左卿才算是放下满脸已经快维持不住的虚笑,执起那杯已经冰凉的茶水来。
啜一口,苦涩难耐。
牢门虽是打开了,被囚禁在门内的圣兽却不敢踏出门外一步——已经十数年没有吃东西的他能维持自己的清醒已经非常不易,就算这个时候勉力脱离牢笼也必然很快被捉回来。
在那之后,那名打开牢笼的始终温和笑着的男子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来博得他些微的信任已经不可估量,隐约还有印象的是被他握住的、温暖的手。
终于有一日,男子开口说:“你把我吃掉吧。吃了我,你就有力气出去。我知道他们绝对不会给你吃东西,这许多年来你都是这样过的,对吧?”
虽然明知面前是个人,但是连那个人自己都允诺成为食物,又怎么能拒绝呢……
一夜安睡无话。
天色大亮后,或伤或残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开始陆陆续续的从山的北边返回。唐笑本来还打算不论如何也将到北边去看看,见此阵仗也不得不乖乖的抱进了照影剑,弓着背垂着头,一步一步的往南边行去了。
这种时候北上虽然危险,但北上途中的人不会肆意为难南下的伤病败将。左卿放心的连看他一眼都没有,只是自行煮满一大锅米饭,烧出两铜壶沏茶的水来。今日无风无雨,他这里保不定要比旁日更热闹些。
临近中午时,北边送了口黄桐漆木的棺材下来,不偏不倚地停在他门口。
不等抬棺的人开口,他早径自抽了门口木桶里的伞递过去——虽不知名姓,他好歹还记得这女子向他借过一次伞;虽忘了长相,他好歹还看得出那棺材没盖严实的缝隙里头露出来的淡绿石榴长裙。
拿这伞,便是说死者亡灵回来取了一直想要的东西,方能安心上路。
收了伞,棺材很快闭了盖子,匆匆忙忙地抬走。
左卿端了盆水来,泼在门口算是去了晦气,然后仍旧到屋里去擦擦抹抹,仿佛有些什么脏东西永远也擦抹不掉似的。
仍旧没人说话,偶尔有碎银子丢在桌上的响动,他照旧是连头都不回。
他心里估摸着,这会儿唐笑该下山了,该回到唐随风的私邸了,该见到他那许久不见的故人了。
“师父,左卿让我带话给你。”
“那小子说什么?”
“他说从今日起他不再欠你人情,让你有事找别人。”
“臭小子,你把他唯一欠我的一个人情给浪费了……”
“他还让我回来问你一件事。”
“什么?”
“万兽山庄的圣兽究竟怎么回事?”
一阵愕然,须发皆白的老人转头看着自己的关门弟子,看了好一阵子。
“哎呀,老人家记性差,我不记得了,改天你再去问他吧……”
“师父!”
这个东西……嗯……
其实是打算扩成中篇或者怎样的……
但是最后发现,实在不会写武侠= =
就这样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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