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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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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里炙手可热的少年郎将要出门游历,怎少的了十里长亭,依依惜别,君情妾意呢?
陈景燃一身藏青色劲装,长发亦以藏青色的发带扎成干净利落的马尾,腰间斜挂这一柄短刀,刀鞘是优雅的牙白,措着华丽的金边,缀以蓝色的宝石,看上去更像是富贵的装饰品。牵一匹栗色宝马斜倚在在城门根,略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一大队的人马,嘴角都快抽僵了,他是打算低调的默默的溜走好吗!为了赶在城门开的一刻迅速的走掉,还特地起了个早,天晓得,对于年轻人嗜睡的身体素质来说这是多么的不容易!可为什么在这天色微朦的时候,太子殿下和公主大人会蹲守在这里!这里是西城门没错吧,他记得对外公开的消息自己是要南下的!要只有这两位蹲守也就罢了,这浩浩荡荡的护卫军在这一字儿排开,就不怕惊了民造成恐慌么!
“景燃哥哥,不走,留下来陪萱儿不好么?”
萱公主不过十二岁,真真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丫头,巴掌大的小脸,虽未脱孩童的稚气,却也隐约能够料想长大毕会是个标志的美人,现下干净的童声再配上一脸委屈的模样,谁也不会忍心拒绝她的要求,可陈景燃是个例外。
这位启瑞皇室的唯一的公主殿下,自其两三岁稍有记识起,便学会了一门绝学——如何纠缠陈景燃。试问一个被这样的公主如影随行般纠缠了十年的人,怎么会没有点抵抗力?
“萱萱,你景燃哥哥有正事要做。乖,做个懂事的姑娘,等你景燃哥哥回来,皇兄就去请父皇帮你们赐婚可好?”
陈景燃听罢心里一惊,不过面上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温和谦雅,仿若局外人一般看着这两兄妹在这唱双簧。萧烨啊萧烨,何苦呢?这皇位不已是你囊中之物了么?
“太子殿下,萱公主,微臣何德何能,竟然劳烦两位殿下晨沾夜雾前来相送,他日微臣定报以涌泉,告辞。”抱拳说罢,陈景燃不顾礼节,利落的跃上马背,策马奔驰,消失在晨际一抹微白之中。
“怎么,装不下去了。”
萧烨眼角余光瞥一眼萧萱,满是讥笑。陈景燃若是看到这般情景,肯定会觉得不可思议。这一刻的萱公主,丝毫没了刚刚的天真娇羞,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奇异的掩住了稚嫩,兀自显出一股凛冬寒梅的冷漠高贵来。
“皇兄,天道无常。”
————————————什么?我是分界线—————————————————
陈景燃披星戴月的赶了几日路,漫漫长路的平凡无极,终究磨平了少年想要经历一场传奇,创建一世功业的激荡心性,一路从青山翠碧退到黄沙飞石,只余下倦怠的风尘与满身的疲惫。
抵达锦城的时候,已经入夜了,这座边陲城镇蛰伏在无尽的黑暗中,只有飘忽的灯火摇摇欲坠的闪烁着,偶显了一些生气。好在这里算得上是北边一处商贸要地,又因佛家圣地永镇寺位于此处,入了城里才晓得虽不至人声鼎沸,但也还是有些热闹的。
陈景燃在马背上打着瞌睡晃进了城去,最后是被客栈接迎的小二哥给唤醒的。
睁开惺忪的双眼,就见一个瘦瘪的怪老头一手握着自己的马缰,一边傻呆呆的望住自己,刹那间瞌睡就飞去了天边,下意识崩夹了双腿,差点惊了□□的马,伴着客栈门口一阵短促的马鸣,厅堂里刚刚还骂骂咧咧的气氛一扫而过,所有的客人都警备着望向了门口,仔细打量着这个眉目俊秀却也风尘仆仆的少年公子哥儿。
好在小二握着马缰的手一直没松,继续笑呵呵的望着陈景燃,一边还不忘朝着客栈上头挂着的旗子指了指,原是个不会说话的可怜人。
稳住了马,陈景燃顺着小二指着的方向看去,从客栈透出的橙色暖光中映出“凤祥客栈”的招牌,隐约间透着些闺阁般奢华旖旎,在这静谧的夜色中合着客栈出奇的安静竟渗出一股诡异的不安来,仿若有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暗夜里窥视着什么。踏进客栈,这样的感觉变更加强烈了,山雨欲来风满楼,大厅里所有的客人都看似专注着自己的吃食,但陈景燃清楚,他们的视线正紧紧胶着于自己身上,每一步,甚至是拍去风尘的每一个挥袖,极静、细致。直到掌柜的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
“哟,公子,打尖还是住店?”
掌柜的嘴里说着生意人贴心的话,却也带着一张边陲小镇唯有粗鄙面容。
陈景燃累极了,连日来他太过渴切,以致一路上的风平浪静反倒是让他失了主意,这样的情况似乎传递着这样一个讯号,帝都里哪些暗处蛰伏着的人,对他此次的出行豪无兴趣。又或者……想到这样一种可能,陈景燃不免沉浸在自己的担忧中,全然无视了客栈的诡异,一路游离着上了房间,倒头便睡。毕竟还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如此青葱的年纪,再怎样的才情智慧,这会儿也只能趴着睡死过去。
夜里的风萧瑟难懂,随意带来一缕云雾,掩去了苍茫的月色。
陈景燃是被屋内的打斗声惊醒的,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睡的这么死,唯一的解释就是迷烟。不过这场打斗在他醒过来之前始终没有扰到他分毫,虽然明眼人一看便知,之前出现在客栈大厅里的那人和那怪模怪样的店小二的目标是他,可他们却统统被黑衣长发的女子以及一名嬉皮笑脸的大胡子给挡住了。
正当陈景燃抽刀准备加入战局的时候,刚刚还在混战中的黑衣女子鬼魅般的闪身到他跟前,单手按住了他抽刀的右手,顺势借力往边上一带,拉起人就跳窗而去,只留大胡子一人。
“喂!死丫头片子!撞坏窗户可他娘的要赔的诶!”
话音将落,手中长剑一扫一刺,仍就带着点痴傻笑意的店小二已然毕命。此刻,房中各人才看清楚,这大胡子哪还有一点的插科打诨之意,浑然一副浴血修罗的煞气,随即相互回望,微一颔首,便各自虚晃招式抢逃离去。
“呸,老子还当是什么高手,一群蔫了吧唧的王八羔子!不顶打!喂!老子还没打过瘾,跑个屁啊!”
虽是如此嬉闹叫嚷着,不过大胡子却也没当真追上去纠缠一番,反是跃出窗外,顺着陈景燃的方向去了。
锦城城北,永镇寺的守寺僧人们经管了一片木材林子,脆弱的月光被笔直挺拔的树木割裂的细碎哀怨。无声中急速奔走的两个身影突然停驻在这一片烦恼海中。
陈景燃被黑衣女子牵扯着,卯足一口真气,从城南奔走至城北,险些岔气,还好他当机立断,挣脱了黑衣女子的控制,左手出掌直击黑衣女子拖着他手的左臂,硬逼着她把手松开,右手回护,抽出了腰间佩刀,顺着力道又向后退开几步,立刀胸腔,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在下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敢问姑娘何许人也?”
黑衣女子转过身,先是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好似不解为何陈景燃会挣脱自己的牵制,又抬头望向眼前飒飒而立的少年。女子温婉安静的面容读不出一丝表情,只在斑驳的月光中忖着一袭黑衣,显露出病态的僵白,不带生气。微微一侧头,眉心略有些震动,似乎在思考什么极艰难的问题,却让陈景燃怀疑这一切只是幻觉,眼前的这位更像是某个缺心眼盗墓贼刚从新坟里盗出来的官家小姐回了魂的模样。
“你,是人?是鬼?”
不等陈景燃心中的疑惑有所解答,一个苍老慈悲的声音幽幽的从黑衣女子身后响起。
“尊使大人,真是许久未见,令尊可还安好?”
“明空,别来无恙,对了,你问的那个怪老头不是本大仙的父亲,还有,就算掀翻九重天,他也都是安好的,不用问候他。”
女子的声音理所当然的清冷无情,犹如冬雪寒春般的凛冽,淡淡回应的时候亦没有什么生动的表情,话却出乎意料的多。怎么说呢,这样一幅景况,倒是让陈景燃觉得这分明是个涉世为深的孩童心性的人,不自觉就笑了出来,又引得一阵侧目。
“哟,小丫头片子,感情你还是个尼姑啊,怪不得不杀生呢!”大胡子爽朗的声音随人而至,他望着女子身后慈眉善目的明空,眼神深邃,打笑道,却收到一记冰冷的眼刀。
“明空,永镇的事我是不应插手的,可现在它碍着我的命数了,你说,该怎么办?”
“大人说的是,这些年,贫僧疏忽了,不过这也不是贫僧一人之过,既然大人路过永镇,不若就卖贫僧个人情?”
“明空,我的人情,你要拿什么还?这并不是我的责任,你是僧人,早该归寂仙去,又何必执着?”
“阿弥陀佛,大人,三千众生,便是贫僧的执念。”
“哼,说什么三千众生,不过是因果轮回,永镇的事我抗着,不过,我要肃清沧浪之地,重启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