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第三街2》米星星

95、36（下）

　　36（下）

　　老巷，后院。
　　秋日下午三四点的阳光暖而不烈，茉龙趴在水池旁睡着了。谢芳宝因为吉西离职的事有点恼火，又约了她出去谈话。此时院子里就剩窦霆和裴盛炎。

　　“阿龙，你确定是张郁贤干的吗？”
　　这些罪名不是闹着玩的，窦霆需要再次确认。

　　裴盛炎点头，“这几晚，我反复看金莉心的日记。日记里多次提到了她从未成年时期，就成为了被后人的工具，多次被引诱卖/淫。”
　　说到这里，他稍重的沉下一口气，心间有点痛楚，“所以，我对她来说就像是救命稻草。她在日记里写道，和我在一起的五年，她很开心，但更多的开心不是因为有多喜欢我，而是，她自由了，也只有和我在一起，她才有安全感。所以，她必须要和我在一起，因为一旦我真的推开了她，她就会再次陷入深渊。 ”

　　听后，窦霆心也揪了一下，不过还是切入正题，“那你怎么确定，这些事，都是他做的？”
　　“其实日记里，从未提到过他的名字，但，”裴盛炎眉眼一动，“在前几个月，她再次被操控时，她痛苦和疯狂的写道，她讨厌那个卖红酒的变态法国老男人，而那几月，刚好是张郁贤开始法国红酒项目。”

　　窦霆点点头。
　　裴盛炎补道，还笑了一下，“不过，也还得靠我们武队好好查，我自然也会尽量配合。”

　　窦霆摇头一笑：“武队要是知道，你是故意去找他钓鱼的，故意刺激他，让他重查。而且还故意和他换鱼桶，桶盖上还给了他线索，他会不会更来火？”
　　裴盛炎只是云淡风轻的笑了笑。

　　说完这些，窦霆起身去池塘喂鱼，茉龙惊醒，裴盛炎勾了勾手，胖墩墩的它小跑了过来，他一把抱住了它，“来，让爸爸看看，你是不是又胖了？”
　　窦霆边喂鱼边笑着说，“可不是胖了吗，茉莉一来就喂罐头，胖了两斤。”

　　裴盛炎摸着茉龙，笑了。
　　窦霆想到了什么，回身，稍微嘱咐了一下，“一会，你也别太狠了。”
　　裴盛炎只漠然一嗯。

　　*

　　晚饭前夕。
　　裴盛炎去机场接普吉岛回来的苏茉莉。一路上，她都玩着手机，嘴上挂着笑。他便随口一问：“玩得这么开心？”
　　她没看他，挑着海边拍的照片，“嗯嗯。”

　　他又随口问了一句，“前天怎么一天没我回消息。”
　　她先愣了一下，然后小声嘁了一下，“你这个人就是喜欢夸张。我哪里没回你，只是那天组织去小岛，玩疯了，晚上回民宿我是回你了吗。”

　　随后，她有点虚的看了他一眼，“你把我看得真紧，我去英国了，你怎么办？”
　　他只笑了笑没说一个字。

　　车下了机场高速。

　　苏茉莉见车不是往自家小区开，好奇的问，“阿炎，我们去哪？”
　　裴盛炎漠然答道，“猛京阁。”

　　*

　　车到猛京阁的时候，天已黑成一片。
　　但阁楼内，气氛异常压抑。

　　苏茉莉进去开心的和大家打招呼，但是每个人脸色都不好，沈怡梅也不吭声。她还看到了权海。当裴盛炎走进来的那刻，她有了不好的预感，很强烈。他站在她身后，没说一句话，却让她不寒而栗。

　　裴盛炎低声命令，“阿海，茉莉，去院子里。”
　　他还没发怒，但是苏茉莉和权海已经瑟瑟发抖。他们看了彼此一眼，然后走进了院子。

　　一切，像是暴风雨袭来的前刻。

　　他俩前脚刚进院子，裴盛炎后脚跟了进来，然后他对身后的蓝天鹰的说，“麻烦你，把院子的门锁上。”
　　话音一落，苏茉莉吓得赶紧跑过去，但蓝天鹰已经锁上了门，她透过缝隙求救，“天鹰哥，放我出去。”

　　这次，蓝天鹰站在了裴盛炎这一边，并没打开锁。

　　原本院子是如画的美。
　　但此刻的夜色却透着血腥味。

　　裴盛炎狠声命令权海，“跪下。”
　　其实那天和老板通过电话后，权海就知道去香港是老板故意为之。跟了青龙这么多年，他从来不敢反抗，二话不说，重重跪在了地上。

　　院里发生的事，院外的人透过门缝，都能看得和听得清清楚楚。
　　但无人敢吭声。

　　裴盛炎审问道，“知道我为什么要你跪下吗？”
　　权海深埋着头，“我不该骗你。”

　　“骗了我什么？”
　　“……”
　　权海手指发颤。
　　裴盛炎声一重，“说！”
　　权海：“那天，其实苏小姐没有去逛街。”

　　苏茉莉站在裴盛炎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她开始紧张。

　　权海继续坦白：“那天，苏小姐说下午有点事，让我别跟她。还把你的卡给我，让我去给你买一些东西。怕你不信，所以还拍了一张照给你。”
　　裴盛炎重重的呼吸了几口，转头，盯着苏茉莉，毫无半点感情，“你有什么要替自己解释的吗？”

　　苏茉莉咬了咬唇，摇头，“没有。”

　　话毕，裴盛炎拿起了石阶上的皮鞭，朝权海的背抽了过去，力气并不小。疼得权海叫了一声。院外，裴尹荷握着沈怡梅的手，不敢看。苏茉莉连忙上前，拽住了裴盛炎，“你为什么要打阿海？是我让他做的。”
　　“行，我不打他也可以。”裴盛炎紧紧的握着鞭子，把她盯到发抖，“你要跪下，替他受罚吗？”
　　他再次盯紧她，“苏茉莉，等我先训完阿海，你跑不掉。”

　　苏茉莉发着抖，将手从他手臂上放了下去。她只觉得，眼前阴森嗜血的男人，不是阿炎，是青龙。

　　随后，裴盛炎就朝权海挥去鞭子。
　　他无比的愤怒，动了真格，没有丝毫温度。
　　权海双手死死的掐着双腿，极力的忍着痛，实在疼到不行时，还是会喊出来。

　　一鞭接着一鞭。
　　沈怡梅还是听不下去了，对院子里喊了一句，“炎儿，够了。”

　　不过，裴盛炎并没有停手，直到，再也无法忍耐的苏茉莉，护住了权海，大喊了一声，“事是我教唆的，你把我打死了好了。”
　　鞭子的余力还是落到了她的背上，她疼得叫了一声。
　　这时，裴盛炎终于停手了。

　　画面像极了五年前。

　　那时，苏猛京愤怒的用家法，训斥着任性的苏茉莉，那时，她没少挨打。这次，就是因为她的任性，一意孤行，更让裴盛炎暴怒，他指着她，“苏茉莉，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愚蠢至极的事！”

　　随后，他冷怒低吼，“是啊，你可是五年前敢只身一人闯进我的地盘人。16岁，我当年你是懵懂无知，22岁了，你怎么做事还是这么莽撞。”
　　每个字都在扎她的心，她抬眼，全身怒到发颤，“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他并没顾她的情绪，冷冷哼哧，“苏茉莉，五年前，你知道自己是苏猛京的女儿，有父亲撑腰。现在你敢胡作非为，也是因为，你知道如果做错了，我会替你善后。”

　　苏茉莉哑口无言，和权海一同跪在地上。
　　裴盛炎一想到他们串通一气骗自己，他就怒气高涨，呵斥道，“那天下午，你是不是去玉泉山高尔夫球俱乐部，见了张郁贤？”

　　苏茉莉惊讶的抬起头，说话都在发颤，“你怎么知道？”
　　裴盛炎冷笑一声：“因为隔天张郁贤见到我的时候，特意和我说了一句。昨天下午在高尔夫球场遇到了苏小姐，她也喜欢打高尔夫球吗？”

　　她惊住，这的确在她的意料之外。
　　想起最近接连发生的事，和她的自以为是，他就恼火，“那天，我故意在家里给阿海打电话，让他去香港调查苏家怡，想试试你，没想到你果然立刻在露台，给张郁贤打了电话。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苏茉莉。”
　　他重重的吼到她的名字。

　　“因为我不想让你再查下去！”
　　苏茉莉喊了一句，然后站了起来，脸上全是泪，她仰起头，盯着裴盛炎，“爸爸和小瑞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再让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丢了命。”
　　裴盛炎插过话，“所以你提前告诉他这个消息，让他有所准备，让我查不下去是吗？”

　　“是。”她毫不犹豫的点头，咬着牙吼，“我想要这件事终结，到此为止。”
　　他双手背在身后，重提一口气，反问，“你认为他会听你的吗？”
　　“……”她没出声。

　　他怒不可遏，又用力的问去：“我换句话问，张郁贤他有在你面前承认过，这些事都是他做的吗？”
　　她沉默了一会，憋着股气，最后还是回答了，“没有。”

　　裴盛炎把气焰稍微压了压，朝她走近了一些，但还是强烈的压迫感，“你以为你和他谈感情，谈人性，交换条件，就能让一切和平。但是他呢，他却在香港派人偷袭阿海。”
　　苏茉莉赫然一怔，看向一直跪着的权海。这些事，她全然不知。

　　“假如，我是真的要让阿海去做事，我没有派人保护他，他现在的伤就不是几皮鞭这么轻了。”裴盛炎胸口气焰不停起伏：“他派人偷袭阿海，就是在告诉你，别自不量力的和他谈条件。”

　　这一刻，苏茉莉感受到了自己的荒唐，她的呼吸很沉很沉。

　　裴盛炎眉眼一紧，“你什么时候知道是张郁贤的？”
　　苏茉莉眼皮重重一搭，“在陶艺村的村屋里。”

　　他很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她低着头，深呼吸，“他身上的香水味我记得，和我送你的那款一模一样。还有，他的声音我也记得。”

　　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从村屋出来，她像变了一个人。裴盛炎再次克制住怒火，问去：“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苏茉莉手指曲得很紧，她不想回答。

　　“你想赶在我知道之前，和他谈好条件，当一切没有发生过，是吗？”
　　她的沉默就是回应。但这让他更为愤怒，没忍住，对她吼去，“那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这句刺激到了苏茉莉，她也愤怒的吼道，“那你呢？有没有和我商量？你把所有事告诉阿海、霆叔，梅姨，甚至是尤里，你都没和我说过一句。”
　　这次，裴盛炎没能反驳。

　　她也笑得很冷，“你想知道我爸爸是不是有兄弟姐妹，你问梅姨，让阿海去台湾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是苏家的人，难道我不比任何人清楚我们家里的事吗？”
　　他死死怔住。

　　苏茉莉愤怒的望着他，字字用力，“苏文京是我叔叔，叔叔结婚早，所以我堂姐苏家怡比我大10岁。爸爸虽然和叔叔关系不好，但是妈妈却和他们一家常常来往。我10岁那年，姐姐重病去世了，刚好那年全家去了香港，妈妈就带着我去了见了姐姐的外婆。”
　　听到这里，裴盛炎低声问去：“所以，前天你从普吉岛飞去香港，去元朗村屋看了她外婆。”

　　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苏茉莉很烦的点头，“是。”
　　而后，她继续铿锵有力的说，“我那天在书房听到了你和梅姨谈话，我看你很焦急，原本我是想告诉你的，但是我没有这么做。”

　　他怒问，“为什么？”
　　她眉头瞬间皱得很紧，“因为，我是偷听到的，你有正大光明的告诉过我，你们一群人在做什么吗？”

　　气氛越来越沉重。
　　每个人似乎都喘不过气。

　　最后，裴盛炎说不出一句话，一个字。
　　苏茉莉不悦的打量了他一番，那种愤怒是带着痛，眼泪又开始打转，然后，她用力的戳了戳他的胸口，“裴盛炎，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你身边最没用的一个。”

　　说完，苏茉莉绕过他，大步走到了院门口，对蓝天鹰低吼：
　　“把门打开。”
　　蓝天鹰愣住，迟迟未动。

　　苏茉莉眼神很厉，又吼了一次，“我让你把门打开。”
　　这是她在阁楼里，发过最大的一次火，语气很不客气。

　　随后，蓝天鹰开了锁，苏茉莉没做任何停留，径直的走到门口，不听任何人的呼唤，打开门，就走了出去。
　　这时，家中一阵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