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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44(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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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中)
这是疯刀第一次走进这里。他跟随打手到了地下室的酒屋,在里面等候他的是裴盛炎和窦霆。
疯刀刚走进来时,裴盛炎就一眼认出了他,“原来你就叫疯刀?”
疯刀毫不畏惧青龙,直接在沙发上坐下。打手见他如此无礼,想动手,但被裴盛炎挥手退下。疯刀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很恣意的往椅背上一靠,“你向来狂妄自大,不把人放眼里,又怎么会记得我这号人物。”
敢在这间屋子里说这种话的,疯刀还是第一人。
裴盛炎对这张脸算熟。在宫氏碰过几次,后来在温姝身边也见过几次。只是,他的确从不把低自己一等的人放在眼里,更不屑去记住名字。
他的语气依旧是居高临下的审视:“给你十分钟,说吧。”
疯刀对青龙只有厌恶,他放下酒杯,没有半点畏惧,说:“我想自首。”
他讲这些话,像是在叙述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五年前是我派人撞死苏猛京和他儿子,金莉心也是我找人杀的。”
“……”
裴盛炎和窦霆同时惊住。
但这些,他们也同样不信。
冷冷一笑,裴盛炎身子微微向前一倾,“温姝杀死苏家父子的时候,你已经被她逐出了黑蝴蝶,而金莉心和你又有何愁怨?”
疯刀的眉用力一提:“温姝要杀死的是苏茉莉,她从来没想过要杀苏猛京父子。”
他的语气越来越诡异,“是我,是我骗她派的司机,说苏茉莉和苏猛京坐在一起,让他朝那辆车撞上去。”
裴盛炎觉得他的确是个疯子,逼问:“那你为什么要杀他们父子?”
“杀了苏茉莉多不好玩啊。”疯刀松松的向后一靠,双手抱在胸前,耸耸肩,后面的话丧心病狂,“让她的家人全死,让你痛悔一辈子,这才好玩。果然,我以为青龙多了不起呢,还不是和所有垃圾男人一样,玩玩女人,提裤子就走人了。”
这些侮辱性的话,随时都能让青龙暴怒,一枪要了他的命。但裴盛炎此时冷静了下来,问去,“你很恨我?”
疯刀笑着嗯了声,那眼里骤然变得极致阴暗:“在宫氏你就狗眼看人低,所以后来,我跟了温姝。实不相瞒,我喜欢她,但她喜欢你,看着她一次次被你拒之门外,看着她每次回来都很痛苦,我就更恨你了。”
他自顾自的交代,看上去更像泄怒,“那次她看到你戴了钻戒,回来后崩溃大哭。是,是我小人了一次,我趁虚而入睡了她。她一怒之下赶我走,要杀了我,但我命大,活下来了。我没有恨她,反而我更想让苏茉莉痛苦。”
“…… ”
这些涌来的信息过于繁杂,裴盛炎和窦霆一时无法消化。但裴盛炎还是保持着该有的冷静,问:“那你和金莉心什么关系,为什么杀她?”
疯刀随口哦了声,“她啊,她就是命背。她也想搞死苏茉莉,但她不小心知道了我的事,当时我还不想自首,难道我还要留她命吗?”
一条人命被他说得毫无重量。
裴盛炎嘴角抬起冷笑,“怎么?现在替温姝报复够了?竟然要去警局自首。”
疯刀笑笑:“龙哥,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什么意思?”
“我说的自首不是警局,是你这里。”
闻后,裴盛炎坐直了背,紧紧的盯着他。
疯刀的笑渐渐猖狂,“ 我玩够了。”
这样的对视,让气氛变得肃杀无比。
只过了几秒,裴盛炎漠声命令打手,“带他走。”
疯刀一笑,“怎么,要动手啊?”
裴盛炎清清楚楚的说了四个字:“让你回家。”
疯刀一怔。
疯刀走了,铁门重重的拉上,一切在他的意料之外,他的“送死”没有成功。
这时,疯刀接到了一通电话,对方很怒:“你在做什么?”
他紧张的回:“我怕他再查下去,我怕你有事,我想扛下所有……”
对方打断了他,怒骂道:“愚蠢。”
花园小径里。
树木刚被修剪打理过,是阵阵清新的木质味。
这种味道让裴盛炎突然放松,窦霆在一旁笑着问,“你怎么知道他在骗人。”
裴盛炎手背在身后,站在低矮的树木间,漠然一笑,“我和苏茉莉都没死,他怎么会收手?很明显,是想做替死鬼,想让我停手。”
方才,疯刀刚走过花园,他就给张郁贤发去了一条信息。
内容是:[张总,有空来我的庄园坐坐,我请你喝酒。]
还配了两张庄园里的图,但故意带到了疯刀的背影。
窦霆的心始终悬着,“不过,张郁贤很难对付。如果他只是一个江湖混混,这件事早结束了。难就难在,他在明,我们在暗。”
裴盛炎却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让他放轻松,“走,去霆叔你家,我想吃宝姨的饭了。”
窦霆一怔,“阿龙,你不急吗?”
似乎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里,裴盛炎眼眉一挑,“刚刚疯刀对我说的那些话,够他在我这里死八百次。但我就是要让他走,平平安安,毫发无伤的走出去。”
这条龙的手段,回回都让窦霆佩服:“玩信任游戏啊。”
裴盛炎得意的嗯了声,“我和张郁贤合作了一段时间,他和我最像的一点就是,难以信任任何人。所以我放疯刀走,他定会起疑心。”
窦霆有担忧,“张郁贤也怕疯刀走极端踹了自己,我怕他提前对疯刀下手。”
裴盛炎冷静的说,“暂时应该不会。”
沉重的气氛,被尤里的到来打破。
在一角,尤里笑着问,“我在屋里呆很久了,两位可以走了吗?”
“可以可以。”窦霆拍了拍裴盛炎的肩,“走吧,都去我家吃饭。”
他们并排走着,不过窦霆关切的问了一下,“对了,茉莉怀孕反应大吗?”
提到这,裴盛炎似乎真惆怅了,比处理这些事更棘手,“倒还没孕吐,就是情绪有些敏感。”
瞅他脸色不对,尤里打趣一问,“怎么了?这位准爸爸,看来照顾老婆很不容易啊。”
裴盛炎往前走着,笑容略苦,“昨天早上,我煮面忘了加两个蛋,她嚷了很久,说我对她不细心,说我搞大她肚子就不爱她了。”
“……”
窦霆和尤里连连大笑。
*
市区。
苏茉莉一天快上八百次称了,她看到体重计上的数字,叫了一声。裴盛炎刚好洗完澡,穿着黑色绸缎睡衣,边擦着头发边大步走过去,“怎么了?多少斤?”
他看了一眼体重计,“才93斤,太瘦了。”
她打了他一下,耷拉着脸,“什么叫才93,到时候我就会变成120、130。”
她无精打采的朝沙发走去,“到时候我不漂亮了,身材不好了,你就会去找别人。”
从未如此暴烈的感受过女人的敏感,但裴盛炎已经学会温柔的安抚,“女人怀孕体重增加是很正常的事,无论最后多少斤,你在我眼里都是美的。”
苏茉莉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撇着嘴,“男人的话有几句能信的。”
可能真的是怀孕了,她比平时敏感一万倍。从前她从不担心体重,大学有一段时间吃胖了十斤,她都不在意,现在因为一点小事就会胡思乱想。
瞅她这样,裴盛炎倒觉得很可爱,他坐在沙发上,戳了戳她脸,轻声细语的,“我的钱给你了,我的家人朋友都站在你这边,连香港我都快混不下去,我要是乱来,我可能会被追杀。”
她开心的笑了,“那倒是。”
随后,裴盛炎抬起了她的双腿,放在了自己身上,轻轻地来回按摩着,促进她的血液循环。她闭着眼,笑着,“好舒服。”
他边按边说,“德叔是真的疼你,他知道你怀孕了,说奶粉他包了,而且还准备……”
他停了一下,她激动的笑着,“准备什么?”
“准备在香港送你一套海景房。”
“什么?”苏茉莉被这份厚礼吓到差点弹起来,又赶紧抚摸着小腹,“我不能太激动,不能。”
然后双手惊慌的比划着:“香港的海景房都快到亿了吧。”
裴盛炎点点头,只是忽然眼眸暗下,“嗯,他知道我害你的没了家人,他很心疼。他有一个儿子,但一直很想要一个女儿,说他就是你香港的亲人,这套房当作送你的嫁妆。”
听到这些,她真的很感动,瞬间哭了,抽了几张纸巾,擦着泪,“阿炎,我这怀孕了,听不得这些,总想哭。”
他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发梢,“苏茉莉你真的很厉害。”
“嗯?怎么了?”
“可以让我身边所有的人都这么喜欢你。”
她抽泣着,还有点鼻音,“那当然,我长得漂亮又可爱,谁会不喜欢我。”
“……”
俩人对视笑了笑。
刚准备进卧室,苏茉莉想到下午发生的事,提了一嘴,“对了,下午我在陶艺村发生了一件事,我忘了和你说,但我觉得可能是巧合。”
裴盛炎一紧张,“怎么了?”
她当作一件平常事道来,“我想去地下室的一间作品房看看,我进去没多久,灯就灭了,然后门也被锁上了。说实话,漆黑一片,冰冰凉凉的,手机也没信号,我还真有些害怕。”
他更紧张了,“后来呢?”
苏茉莉:“我不停的敲门,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吧,保安来开的门,说是可能是以为里面没人了,就锁了门关了灯。”
怕阿炎会乱想一些惊恐的事,她摸了摸他的背,“我和保安想的一样,我觉得应该只是巧合,你别太紧张。”
他虽然用温和的笑回应了她,但心里的确莫名一阵紧绷。
*
第二天,裴盛炎就提高了警惕。他想了一宿,始终认为这并不是巧合。不过,茉莉偶尔要出入医院,如果有心要跟踪,也总会知道这件事。所以,他派人盯得更紧了。
这天,苏茉莉要再去趟陶艺村,于是,裴盛炎让权海时刻跟着她。直到离开陶艺村,都没发生任何事。
傍晚。
夕阳昏黄,将云烧透。
权海驾车匀速的行驶在高速上。后座的苏茉莉正在给裴盛炎打电话,他刚开完会准备去猛京阁等她。
“我没事,你别太紧张了,现在搞得我很像什么世界顶级富豪,还保镖护送。”
“阿海跟着你,我比较放心。”
“好啦好啦,知道了。”
俩人聊得很开心。
苏茉莉聊到晚上想吃什么的时候,忽然,她尖叫了一声,身子像前重重一倾,手机摔了出去,但好在及时用手撑住了车背。
她抬头一看,是一片类似蛇皮布袋的东西飘了过来,刚好遮挡住了挡风。
车前突然猛地飘来异物,也让一向沉稳的权海也吓到了,下意识刹了车。但他立刻冷静应对,边看后视镜边慢慢减速,将车停到了一旁。
一切,有惊无险。
“苏小姐,你怎么样?”
权海立刻回头看着苏茉莉,她受到了惊吓,迟迟没缓过来,双眼惊恐的盯着玻璃,心跳得很剧烈。
过了很久,她摸着小腹,惊魂未定的说了句,“我应该没事。”
这时,权海下了车,边接听裴盛炎的电话边拨开蛇皮袋,愤怒道,“从前面的卡车上飘过来一个蛇皮袋,车早跑了。”
然后他看着车里的苏茉莉,说:“苏小姐吓到了。”
暂时没多说,裴盛炎握紧拳,用力的沉了沉气,“赶紧带她去医院。”
“是。”权海答。
*
卡车早已走远。
疯刀摇下窗,点了根烟,吸了几口,单手给老板发着信息。
[应该把她吓得半死,怀孕不到三个月,很容易流的。]
这两天,他觉得老板起了疑心,所以想着努力再表一次衷心,应该就问题不大。不过,老板迟迟没有回他信息。而且,他还听到司机接了一个电话,里头的声音像老板。
司机一直嗯着,最后还淡漠的瞅了自己一眼。
突然,司机并没下高速,而是将车驶入另一个出市的高速。
疯刀瞬间觉得大事不妙,想跳车,司机却冷笑:
“跳下去也是死。”
疯刀心里念叨了一句,妈的,竟然要干掉老子。
他气得给老板打去电话,接通了,他想撕破脸:
“张郁贤,我给你做了多少事,你竟然要干掉我。”
那头,张郁贤坐在张氏的办公室里,靠在皮质的椅子上,冲着落地玻璃,没人性的说:“我最讨厌不听话的人了。做狗的就不要有思想,我是有多弱,弱到你害怕我会坐牢,跑去给我顶罪? ”
疯刀的手机快被他捏爆,但为了活命,又尽量放软了态度,“我是看他最近揪着你不放,苏茉莉那个婊/子跑去找了苏家怡的外婆,我担心这个老家伙万一记起什么胡说一通……”
张郁贤一怒:“老家伙没说之前,你可能先说了。”
疯刀很急,“我没有,这些我没有和宫日龙说,我绝对没有。”
“怎么证明?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他放你出来了。”张郁贤声音再一低,“我这个人,一旦发现狗不听话了,就必定斩草除根。”
他仰起头,冷笑得很恐怖,“金莉心可惜了,但凡精明一点我都不会让她死。还单纯善良的给我转了几百万,说还我的养育之恩,从今和我互不相欠。”
他手指在椅子上弹动着,名贵的手表很刺眼,“你也是,把愚蠢当义气。少说两句,我都不至于让你死。”
看到天越来越黑,车开得越来越远,疯刀害怕得急疯了,连连大吼,“张郁贤你简直丧心病狂,没良心。我帮你做掉了肥陈和瘦子陈兄弟、苏猛京父子、金莉心,还替你给苏家怡的外婆打过量镇定剂。这些事,你竟然一点都不记?”
张郁贤冷漠开口,“我怎么没记,从04年我开始养你,你没少拿我的钱花天酒地。”
疯刀一时被噎住,说不出话。
看到车驶入了偏僻的树林间,他只感觉到自己随时会丧命。
张郁贤又冷又狠的说了最后一句:“我不是混帮派的,我和你们不一样,不讲什么江湖规矩和义气。我是一个商人,只做对我有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