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种病》松松果

5、段二

　　四

　　梦醒了之后我再也睡不着了，我坐在床上，兀自想着事情。

　　“阿秦？你是否醒了？”忽得堂外传来一声，我吃了一惊，定了定神才反应过来那是君延的声音。

　　我心中诧异，找了衣衫披上便走了出去，果然就看到他坐在那儿，甚至没有点灯，只有照进窗内的月光依稀映出他的脸庞。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是又惊又喜，很快按着他坐了下来。

　　他给我倒了水，回答说：“出了御书房不知不觉便到了这儿，见你睡了，便想着坐一会儿就走，谁知你却醒了。”

　　我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没想到他会在御书房留到现在。

　　我喝了水正要说话，他便又问我：“怎得突然醒了？可是做恶梦了？”

　　想起梦中那场景，我点了点头，道：“我梦见了你刚到山上的那段时间……”。

　　他转过头来看我，不显悲伤，反倒神情放松地说：“那段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我表示不相信他的话，因为他那个时候一直是愁眉苦脸的。

　　谁知，我还未反驳他，他就沉了脸说：“其实，我时常在想，若是那个时候没让你进宫，是否所有的事情都会不一样？”

　　我见到他脸上的神色黯淡，却不明白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然而，想起当年宰相提起这个计划时，我所想的只有“帮助君延”。

　　对于君延，我不想遮掩，便说：“当时进宫，是我心甘情愿的。”

　　君延看向我，看了很久都不再说话，我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如今的君延，我已经越来越不明白他了。

　　“阿秦，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的”，半晌，他才这么说。

　　我知道他想做的事情都能做到，便点了点头。

　　之后，他看了看外边的天色，我知道他要走了，便说：“天明之后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处理，早点回去歇息吧。”

　　他点了点头，等他站了起来，我也起了身。

　　本以为他会就这样走，谁知，他忽得将手伸了过来握住我的手，然而，仅仅片刻，他就抽了回去，之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我不明白他这个动作的意思，可是我心中高兴，毕竟我喜欢他是真真切切的，不论他对我做什么，我都只会更喜欢他。

　　带着这一丝甜蜜，我高兴地回了内堂睡觉，希望这一次可以做个美梦。

　　之后几天的时间里，君延和我都各自忙着事情。

　　他要尽快掌握朝廷上下的所有事务，我则是见了其他几位还未归顺的官员，能劝服者便留用，还有异心的便杀了以除后患。

　　一个月下来，以君延为帝的朝廷也算“换血”成功，虽说之前主张“温和手段”，然而，这期间，还是免不了诛杀一些君岚以前的旧部。

　　我本是不适合这些个事情，然而，因为时常想着君延，倒也撑到了这一日。

　　这日，君延来寝宫找我，与平日的他有些不同。

　　我还未开口问，他便先说：“两日后我们启程去南疆。”

　　南疆，若是我没有记错，那是驸马驻守之地，也就是君岚的夫君。

　　五

　　南疆之地易守难攻，是兵家重地。

　　林旭是镇守在那儿的将军，先帝在世的时候便时常夸赞他的为人和才学，更是将自己最宠爱的幼女嫁给了他。

　　君延跟我说他不了解林旭这个人，这次去南疆是为了确保他听说朝中的事之后不会有所妄动。

　　我很好奇，便问他：“当年你皇姐夺了帝位，他是什么态度？”

　　君延蹙了眉说：“我只知道当年皇姐跟他成亲不久，便发生了宫变，后来皇姐皇位还未坐稳，林旭便赶回了南疆，没有参与任何的事，这也是我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

　　听君延这么说，我也觉得奇怪。不过，不管他当时是协助还是默认，他都没有反对过皇姐称帝，所以君延会有所担心也是正常。

　　君延说如今朝内局势暂时稳定下来，最要紧的是确认边关安危。

　　我赞同他说的话，其实不管君延做什么，我都会支持。

　　两日后的早上，丫鬟们在收拾着东西，我瞧着镜中的人忽然觉得该去看一看某个人。虽然没有君延的同意，但是我还是去了那警备森严的地方。

　　锦绣宫是君岚的住处，自从君延回来之后，这儿也就成了软禁她的地方。

　　我假扮成宫女的模样，恰好趁着御膳房给宫里送膳食的时候混了进去。一路上，我想着怎么才能让她跟我单独说上话，谁知道，我才端了漆盘进去，她一抬眼便看到了我，眼中有着惊讶。

　　我知道她必定也是想见我的，所以她果然找了借口让所有人都离开，只留了我在那儿。

　　让我意外的是，她见了我并不显得恼怒，反而很是平静地问：“你来这儿，君延知道吗？”

　　我照实回答说：“我是偷偷来的。”

　　“那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我本来是有话要跟她说的，但是到了这儿，却什么都说出来，便只好回答：“我就想来看看你。”

　　谁知她冷声一笑，说：“你跟了我六年，果真样样学得像我了。”

　　我不知道她指地是哪方面，然而说起这个，我倒是反驳了一句：“再怎么像都只是外表。”

　　她听了却只哼哼了两声，说：“有朝一日，你心中只有恨，没有爱，那便真的像我了！”

　　我听着恐怖，想着才不要变成她那样的人。

　　突然，这个时候外边有人来报，说是皇上来了。

　　我心里大叫着不好，想着君延若是知道我来这儿定是不高兴的，然而，现在再要逃走，已是来不及了。

　　很快，来人径直推开门走了进来。君延走在前头，直视着自己真正的皇姐，似乎并未注意到我。他命身后的人将拖着的漆盘呈到君岚面前，说：“你的一切到此为止了，我会去见林旭，大昌江山从今往后便由我统筹。”

　　我不禁抬了头去看漆盘中的东西，却震惊地发现是一瓶毒药和一丈白绫。我不可置信地去看君延，却发现他眼中深藏着哀伤。

　　在我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君延忽然摆了手说要离开，那样子，就像是不想见到自家皇姐的“结果”。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临着出门，他突然唤了一句：“阿秦！”

　　我大惊，这才知道他早就发现了我。

　　我迟疑着跟在他的后面，等我再出了门转头去看君岚，却听到她说：“你果然是我最喜爱的皇弟……”。

　　六

　　君延将宫中的事务交给宰相住持，自己则是带着我前往南疆。

　　南疆路途遥远，虽说是另有目的，然而却是我期盼已久的出行，而且是与君延一起。然而，想起临走前被赐死的君岚，我心中忽然觉得惶惶。

　　马车一路颠簸，直到出了城，君延才打破了沉默问我：“是否觉得我做错了？”

　　我讶异地抬头，这才反应过来他说得是君岚。然而，仔细想想，君延这么做无可厚非，我只好摇了摇头，说：“你没错。”

　　然而君延却自顾说了起来：“她是最疼爱我的皇姐，我却不得不杀她，只是我不知她当时逼死父皇的时候，是否如我这般心痛。”

　　想起君延离开锦绣宫时那哀伤的神情，我明白他心里定是不好受的。如今，我带着这张面具，在世人面前仍是以“皇姐”自居，对于君延，我想同样能说出安慰的话，然而，酝酿半天，我却只说了：“还记得皇姐最后跟你说得那句话吗？‘你果然是我最喜爱的皇弟’”。

　　君延抬起头来看我，直直盯着我的脸，慢慢地，他的神情有了变化。我不知他此时是否将我当成了皇姐。

　　好在，接下来的日子中，我和君延再没沉浸在皇姐死去的阴影中。

　　途中，君延只是偶尔跟我说起去南疆之后的计划，多数时间倒是像是在带我游山玩水。不能否认，这是我认识君延以来最开心的日子，也是我见到君延笑容最多的日子。

　　只不过，路总有尽头的时候，我们终究还是到了南疆。

　　按照君延拟定好的计划，他会约林旭出城见面。若是谈得好，便是皆大欢喜。若是谈得不好，也能趁着林旭回城造反的时候连夜逃跑。至于我，便是在劝说林旭的时候起到作用。虽说此行是一着险棋，不过君延表现得很有把握。

　　当夜，我们在南疆城外住下之后，君延便叫人连夜将信送进了城中。信中的君延，身份是朝中秘使。这个身份能使林旭谨慎，却也叫他不敢轻举妄动。

　　第二日，我们收到了回信，对方却说要推迟一日。

　　君延为防其中有诈，很快命人潜入城中探探情况，他又派人送了密信，让早就待命的军队随时过来支援。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起来。

　　我跟在君延身边，帮不上忙，也只好跟着担心。

　　很快，又到了第三日，然而，林旭又派人来说还需推迟一日。而根据城中回来的探子汇报，林旭这几日都是对外声称卧病在床。

　　君延越发担心了，我瞧着他那样，很想帮他，便说：“不如让我去见见林旭，他见到我的样貌，一定会对我说心里话。”

　　谁知，君延很快否决了我的提议，说是这么做危险重重，到时候不仅帮不上忙，反而添了乱。
　　我没想到君延的反应会这么大，闭了嘴之后倒是觉得心中不快了。

　　夜晚，君延跟谋臣在房中想着对策，我却在院子中想着自己的事情。我想起当日师傅跟我说，若是我跟着君延，便是一条不归路。当时我还很坚定地说就算刀山火海也要跟着他去，只是，到了现在，我却根本连路都找不着。

　　君延未曾给过我一词一语的承诺，我这般跟着他，也不知今后会怎样。

　　再想起今日他对我说得那些话，我忽然觉得自己若是无利于君延，那必定会是多余的。

　　想到这儿，我忽然觉得心中憋闷。回头看一看那烛火通明地房间，我想着或许我该不听从君延一回。

　　当我瞒着君延走入城中的时候，我还有些未反应过来。当我抬头看到“将军府”那三个大字的时候我才深切感受到了深入敌方的紧张。

　　可是，谁也没料到，我脚步还未站稳，便被两边冲出来的人抓了起来。而且他们一言不发，只是将我抓进了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