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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血染华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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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州冷家门前陆续到客,云九倚在马车里,摆弄着昨日刚刚做好的海东青玉雕,听着车外左一声“恭喜”,又一声“同喜”,好不热闹。雾泽给她倒了杯茶水,问了句“主子打算什么时候进去?”云九看着他,刚要开口,忽然鞭炮声震耳,一群人拥簇着走了进去。还有附近凑热闹的孩子,不小心碰倒了大肚子的云九,被雾泽扶住。
良辰吉时,一身红色喜袍的冷寒凌牵过盖着红盖头的佳人,向上座的冷老爷子走去。刘浅浅站在小叶旁边,青丝挽起简单的发髻,比之昔日在京城之中的华贵,今日的她更像是淡泊飘然的仙子。小叶站在她身旁,不但没有被她的美貌所遮掩,反倒是刘浅浅的美,衬托出他堂堂容貌。
一对璧人,当真赏心悦目的很。
不知道司徒岚看到这样的情景,会不会自惭形秽。云九心中暗暗想到。
“关门。”冷寒凌一声极为突兀的声音,震醒的了开小差的云九。
内堂的大门缓缓关上,一时间,喜堂肃静的更胜灵堂。
他抬手扯掉绣着游龙戏凤的红盖头,一双沉静的眸子盯着眼前人。两人皆被大红嫁衣染得面色绯红,红光映入眸中,像是团团战火,让人不寒而栗。
“司徒兄,北楚相救之恩,今日冷某依约还了。”
云九身形一颤,向着内堂显赫的宾客中看去。有一手抵着玉碗轻挑含笑的燕九,迎上她的目光对她妩媚一笑,也有北楚皇室代表宁王楚义霄隔空敬酒。人人都一副事不关己,心知肚明的样子。一瞬间,云九读懂了这笔交易,司徒岚在北楚救他一命,他答应司徒岚,寻到云九。
云九抬起头,看着大红喜袍映照的男子,笑了。
宾客中,一蓝色外衫的男子缓缓走出,眸中含情,仿若入画。
“千流。”他唤道。
云九顺着声音看去,只觉得脑中“嗡”的一下几欲崩裂,痛的几乎站不住,身旁不知是谁扶住了她,她想抬起指尖去按住要裂开的头,却发现冰冷的手抖的根本抬不起来。
他是谁?
他到底是谁?
“你不是千流。”司徒岚上前一步,一把拉过冷寒凌的新娘,盯着那张人皮面具之下的脸看了又看,“扶疏。”
新娘子冷笑一声,一一看过众人,最后盯着司徒岚道:“四年不见,司徒公子好眼力。”
不远处小叶缓缓走近,云九突然她还在冷府时,雾香查探到了叶寒初,他严刑逼供的手法折磨死过她两名暗位。死相惨不忍睹。雾香曾经咱三提出要防他。
此刻云九心中莫名的害怕,却被身后的人紧紧的拉住。
“不是云九?”小叶上前,烛光映着他好看的手,一巴掌打了下去。
扶疏撞到了桌角,被是伪装孕妇的血袋破裂,殷红一地。
“放开我。”云九压着声音,怒斥身后的人。
“你现在出去做死吗?”燕九不知何时挡在了她面前,遮住了她的视线,“北楚帝位更迭,你身份暴露,冷寒凌早就顺藤摸瓜查清了封州云家。他今日是下足了力气捉你。你要是出现,今天新娘必死无疑。”
云九看不见叶寒初是怎样对扶疏施暴的,但是在场的宾客无不侧目动了恻隐之心来看。倒不如给扶疏一个痛快。
“刘浅浅,怪不得司徒公子宁愿找别的女人也不要你,女人如你这般,不只是人尽可夫,更是残忍至极的,果然是少有。”云九轻笑一声,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一丝一毫情绪。
瞬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燕九,燕九无奈,只得露出藏在身后的云九。
司徒岚的脸色瞬间白了。
刘浅浅气的说不出话来。
冷寒凌仍是高高在上,如山般站立在那里。
护妹心切的叶寒初已经蒙上了一层杀气。
云九仿佛对一切并未察觉,甚至都没有看一眼满身是血的扶疏,仍是一副不温不火,不带一丝情绪的继续说道:“今日能进得内堂的,都是三国有头有脸的人物,相信诸位来此,吃喜宴是假,想见一见云城城主是不是还活着才是真。西周惠帝曾赐墨城为云城给他,后来云城就是落在了眼前这位西周第一美男,司徒公子手上。云九和司徒岚的纠葛,确实正如世人所说的那般,是他云九看上了刘浅浅,不惜性命也要瞧一眼美人。结果就真的搭进了一条命。”
“你胡说。”刘浅浅气的满脸通红,拔出墙上的一把佩剑就要刺过来。
云九被刚刚复苏的记忆折磨的根本站不住脚,眼看着一剑直直刺了过来,好在刘浅浅是草包一个,专门戳软的地方,在她侧腹部破了一个洞。
“美人何必如此动怒。”云九因为吃痛,声音有一丝不稳,“美人扪心自问,那日你做错事被休,受尽天下人唾弃,是谁在破旧的草屋里救了奄奄一息的你,是谁损兵三百从京城一路护你到云城,又是因为谁,司徒世家才会火烧云城?”
“你胡说。云城根本不是因为我才易主的!”
刘浅浅没有看到,众人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思绪。
“云城自然不会因为姑娘你易主。江山和美人,你的岚郎,要的是江山。”
“你!”宾客人多嘴杂,这一句话万一传到西周皇帝的耳朵里,司徒世家就完蛋了。司徒岚情急之下,也要堵她的嘴。
云九冷笑一声,瞥过司徒岚:“浅浅莫怕,别忘了,云城大火,是谁舍身救你,是谁假扮成你的样子,让你安然逃命。刘浅浅,你可以不领云九的情面,难道也要忘记护你救你的扶疏么?”
小叶的目光,飘过被他折磨的爬不起来的新娘。
“她是云九的人,她就该死。”刘浅浅抖着声音道。
“浅浅。”叶寒初再也不许她这样胡言乱语下去,否则她的名声就真的毁了。
云九又怎么会放过她:“哦?此话怎讲?莫不是云九趁人之危欺辱过你浅浅姑娘,这倒是我未曾知道的了。”
刘浅浅甩开小叶,恼怒道:“他虽未欺辱我,可他只是个残废,竟然妄想与我争岚郎。岚郎不过瞧他快病死了,才招他入府小住。我只恨他没能早死!”
“啪”的一巴掌,司徒岚第一次伸手打女人。
云九没有去看他,只是径直走到扶疏身旁。血不断的向外涌,云九替她整好鬓发,她提足了一口气,颤巍巍道:“好在穿上喜袍的不是小九。”
早在一个时辰前,花轿从云家出来,半路上装扮的一模一样的扶疏就代替云九上了花轿。云九则是换到了另一辆马车上,换了另一身有喜帖的宾客行头混进喜宴。
是他们低估了云九。
低估对手,注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门外,传来爆竹轰鸣,隐约听到有孩童喊着“烟花”“花火”一类的声音。云九站起身,稳稳的打开打门,门外正巧有烟花绚烂升空,艳丽的惊人。
“冷公子。”云九看着夜空的烟花散尽,“今日这几支爆竹,算是云家的一点贺礼。冷公子还喜欢么?”
一直一言不发的冷寒凌只是默默的盯着她,看着满屋华堂,血气冲天,他大红的喜袍显得分外刺眼:“你受伤了。”
云九摸了一把侧腹部不断涌出的血,其实这一剑不痛,习武之人大抵都知道,不过也就是血流的多点,没什么大碍的。
此刻他却提醒她“受伤了。”
云九有些不明白这个人了,或者从来都没有明白过。她觉得这个时候或许该指天立誓,说是从此之后与冷家势不两立,与冷寒凌不共戴天。可是她又觉得他根本没做错什么。人家从江湖角度来说,还是个信守承诺的男子汉,最起码司徒、冷家打了这么多年,人家也没在这个时候把司徒岚诳过来,乱刀砍死他。
“在想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冷寒凌已经走到了她身旁。
“想你会不会放我走。”她叹。
“留下来。”他看着她。
云九看着满地血痕,笑了笑道:“我觉得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很不应景。”
“我不希望与你为敌。”这才是冷寒凌最真实的意图。
云九看着他,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虚伪,也没有一分一毫的让步。
“不要妄想用美色迷惑他们,我不会让你有机会这样做的。”他声音很低,低的肯定。
“哦?”云九笑了。看了眼燕九,燕九只得走上前来,抱起扶疏向门外走。
“留步。”叶寒初追上前来,“前些日子有一名叫做久久的姑娘混入冷府,公子一定是知道吧?”
云九抬眼看了看冷寒凌,原来他什么都没告诉小叶。
云九轻笑一声,点了点头道:“知道。”
“那她现在在哪里?”小叶追问。
云九抬起眼,静静的看着他。
“还请公子相告。”小叶步步紧逼。
“小叶少侠不是已经找到令妹了,还是嫌一个不够么?”
“那姑娘脚踝上系着一对血蛊,是我族至宝,还请久久姑娘归还。”小叶低声道。
“哦?原来小叶少侠是血族遗孤。”她学着他的样子,也压低了声音。远远看去,像是二人在咬耳朵。
“云氏一族不就是因为知道此事,才让久久佯装成我血族的人,骗得冷叶两家信任的么。公子这样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未免也太假了些。”小叶一手搭在她肩膀,看上去亲切,实则锁住了她的行动。
“叶少侠是不是觉得,我云氏一族就是地沟里的老鼠,专干见不得人的事情?”她反问。
“你说呢?”
“若我说,那对血蛊本就是久久的东西。是你们会错意表错情呢。”
“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凭什么刘浅浅就是你的妹妹,久久就不是?”云九的目光飘过刘浅浅,点起脚尖咬上叶寒初的耳朵,“不如本公子送你对血蛊,看看你的浅浅妹妹受不受的住?”
说罢,夜空燃起数团烟花,轰鸣声中,只剩鲜红血迹浸染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