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MSN 断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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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SN之断线
王岩是办公室主任，这个北方地级市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市长办公室主任。
大学的专业是历史，说起来也许没人相信，他是从家乡的小镇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到了这个位子，一共用了5年。
年轻吗，自然会做一些符合年轻人思维的改革。简单的举个例子，比如市长热线，除去不停通话的四条线，王主任加了一条MSN的地址，用不着口口相传，比电话更平易近人。
然而，有事儿知道找政府的，中老年居多，MSN上鲜少有人敲门。几个稀少的联系人，都是其他监察部门的同僚。偶尔留言，都是一些类似怀疑的举报，甚至是无聊人士的漫骂。过了一段时间，王主任也失了兴趣，工作重心又回到了热线电话上。
这天晚上，市委的单身公寓里，王主任在一个□□群里舌战群雄。MSN私下里他是不用的，那个界面和风格更适合机关工作，不过，他会挂着，以免有好事者举报，市长热线挂空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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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小海：
嫖不是罪，卖也不犯法，老农自产的菜都不上税，更何况是自己的肉！
老管：
不对，现在就是自产的也要上税，土地税，交易税，还有个人所得调节税，据说利息税好像要取消。
XXXL：
天！这么说卖B只要上税就合法？
公务员：
当然不是，所谓合法，要先看法律禁止了什么，而做了法律明确禁止的，就是犯法！
北方小海：
法律？不能质疑法律吗？婚外恋第三者也算犯法？
XXXL：
哎，好像包二奶算犯法啊……
老管：
对，只要相互间没有经济纠纷就合法！
公务员：
这不是法律能渗透的层面，个人兴趣和私欲更适合用道德伦理来约束。
北方小海：
如果一夜情也要拉到道德的高度，那□□呢？自己吃自己的屎，自己喝自己的药，自杀，自残，是不是也有罪呢？
XXXL：
……
公务员：
你太钻牛角尖了，法律讲就完全行为能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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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任呼了口气，掰了掰手指头，11点了，该休息了。
刷过牙坐下来，按下alt F4，还没来得及按关机，MSN上接到了一条消息。取消关机，那是一个唯一在线的，名字叫：说梦话。
这个网名让人印象深刻，王主任还清楚的记得接受邀请的时间，是半个月前的深夜。起身泡了杯茶，王主任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个市长热线
说梦话：
请问，医疗事故要怎么定义？
接线员：
那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首先要有权威部门的鉴定。
……说梦话一直在输入，等了五六分钟，出来一行零乱的文字，标点符号都错了位。
说梦话：
若果，。药物的过敏或，是，药的问题？呢
王主任啧了两声，这似乎应该归法律部门咨询。要知道，上任的前半年，他一直在学习如何在最短时间把事件的责任利弊划分清楚。
接线员：
那就是医院与厂家的双重责任，可以问一下具体的情况吗？或者您可以联系市法院。
说梦话：
不，，就找！你。
这次回复的很快，王主任似乎听到了极速的键盘敲击声。
接线员：
好吧，您说。
五分钟后，说梦话：
我是胃癌，切除后在XX医院做化疗，L药剂，四平XX制药厂，原本还不错，用了30分钟后就
接线员：
就怎么？
又等了十分钟，
说梦话：
抽搐血压迅速降低面部疱疹
接线员：
有人证吗？
说梦话：
我有证据
然后是一个名字叫证据的压缩包，不大，王主任点了接受。很快接收完毕，刚点开对方就掉线了。
王主任等了一会儿，说梦话也没有再上线。他点开压缩包，解压，一共三个文件，两个jpg，一个doc。两张照片反差很大，一张是一个瘦削苍白的秃头男子，戴眼镜，三十五六的样子，对着镜头抿嘴笑着；第二张……
王主任闭了下眼睛，滑动着鼠标的滚轮把尺寸缩小，那是一张面部的特写，整个脸有一半长满了深红色的疱疹，这人没带眼镜，但还可以辨认，跟前面一张相同的眼神，王主任固执的认为，他在冲着镜头微笑。缩小以后的图片，隐约让人觉得那半张脸似乎是沾满了血，让人不忍把目光停留太久。
“呼……”王主任打了个哈欠，关了窗口，把压缩包拖到了Gmail上，明天上班再处理吧，实在是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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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八点半王主任准时登录MSN。Gmail上的doc文件已经打印了出来，是一份异常详尽的病情叙述，详细到日期时间，地址，旁证的人名，用药的型号，买药时的单据，批号，操作的护士签名，甚至还有去医院的公车票！
王主任揉了揉眉头，如果这些都是真实的，那么药厂的赔付是板上钉钉的，哪怕是医院要打官司，这人胜诉也是肯定的，对了，他叫什么来着……林白。
接下来的调查让人瞠目，原来四平XX药厂的这批L制剂已经封库，药厂也应经停业整改，此药的副作用在另一个省早就东窗事发，国家药监局已经派人监管，厂家承诺，对所有受害患者按伤害程度进行现金赔偿。
既然如此，王主任有点儿糊涂了，这么清楚的事实，为啥不自己去交涉呢？而后，他马上就想明白了，也许这个林白已经卧床，那个药的副作用大到可以致命，也许他已经没有能力自己奔走了。
那么，一个卧床的人是否有能力MSN呢？王主任不敢确定，那本就不是件重体力劳动，或许有家人帮助也未可知。
后来的半个月里，王主任守在电脑前等着，每天晚上等到12点，说梦话始终没有上线，更没有留言。
资料转给卫生局后，王主任分外的烦躁。新处的对象是大山子镇的人，俩人约好了星期天去看丈母娘。上车前，王主任心情很好，如果没记错，那个林白就是大山子的人，他不自觉的把地址记到了手机上。
在丈母娘家塞了一肚子荷包蛋，晚上8点多，借口消化食儿，王主任独自走出了门。林白的住址是某学校的教师公寓，目标很大，很好找。刚好在楼下碰到一个倒垃圾的老太太，王主任细心的上前询问。
“林老师？那边，四楼左手！”老太太抬头指了下楼上。
王主任道了谢就要进楼。
“同志？你是找……林老师？”
“嗯。”
“你是他……”
“我是，市委来调查的！”
“可，他都……他死了啊！”老太太一脸哀伤的眨着眼睛，“可怜……扔下个瘫巴孩子！”
“死了？”王主任僵硬的转过身，“啥时候的事儿啊？”
“上个月啊！还是学校给他出的，家里没有能挺事儿的人了！”
“上个月？死了……一个月了？”王主任搓着手，有点磕巴，“那……他家还有人吗？”
“有，有个闺女，嗨！可怜啊！”
王主任没细听老太太的磨叨，两步并一步的冲上了四楼，伸出手又放下，反复了几次，门却自己开了，王主任呆呆的钉在门口。
那是一个大眼睛的小女孩，六七岁的样子，嘴里叼着一根筷子，一头有个绳套，绳套就套在门锁的插销上，静静的看着王主任，似乎并不怎么认生。
王主任顺着她的肩膀看下去，粉色的小衬衫，两只空空的袖口……他的心缩了一下，蹲下去抱住孩子，果然，只有一个细瘦的小身子。
抱起孩子进了屋，是个一室一厅，干净而简陋。转了几个圈儿，发现了两个有价值的东西，一个是冰箱上面的照片，林白抱着小女孩吃冰淇淋，似乎就是刚刚刚过去的这个夏天，另一个是卧室床边的电脑。
王主任放下孩子，按开电脑，MSN 自动登录——说梦话！
他坐在那看了会儿电脑，又看了一会儿孩子，没有胳膊，没有手！他不敢小视孩子的智商，只是怀疑，没有手，要怎么打字呢？
问了孩子一些问题，发现她不是很喜欢说话，除非必要。女孩子总是叼着那个带绳套的筷子，那是她的□□。王主任很快发现，屋里的很多东西都有个小勾，以便于小女孩自己取用。
被强烈的公仆责任感冲击着，王主任不停的跟小女孩说着，说药厂的赔付程序，说着前面还有多少关口；他一点一点算着，与其说是给孩子听，不如说给自己，他计划着，怎么把那个材料抽出来，以市长办公室的名义干预，怎么才能让这孩子尽早的拿到赔付。
等他要告别的时候，小女孩爬上电脑旁边的凳子，叼着筷子点着键盘，啪嗒，啪嗒……声音远没有王主任想象的频率快，却分外的惊心。他慢慢移至小女孩的身后，看她吃力的点着键盘，最后，MSN的消息：照顾我女儿，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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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市长办公室的干预下，小女孩很快拿到了数目可观的赔付，王主任坚持领养了她，虽然说未婚人士不能真正的办手续，不过，福利院和小女孩自己都认可了这个父亲。
王主任曾跟女友提过一个疑问，一个双臂残缺的孩子是否可以靠一根筷子打字？女友说，当然可以。有个网络FLASH高手就是全身瘫痪的，仅靠牙齿叼着木柄操作电脑。
王主任长吁短叹了一会儿，又叫了起来，不对！那么小的孩子，哪儿来的成人思维？要怎么对话？她认字吗？
女友摇头，说，算了王岩，你的MSN没有记录，你说的都是一面之词，有证据证明那个说梦话跟你交谈过吗？
……王主任哑了，是啊，只有办公室的电脑有聊天记录。
其实，这都不是重点，女友抱过了他的头，摩挲着：你知道吗，林白用药的时候，药厂已经封了，国家也明文禁止了，只是还没传到咱们市里……别，听我说完。他的药是长途跋涉从外省买进来的，只有一瓶！然后，又去了一个三类小医院找人静点，甚至连药名儿都含混了……王岩，我妈说，你这事儿干得好，既得了名儿，又得了钱，那个孩子的赔偿可不是一般的高啊，呵呵……他爸的死也当真值钱，原本就是胃癌晚期了，能挺过十月就不错了……
王主任闷闷的窝在女友肚子上，说：聪明人啊，就是死了也是聪明鬼啊！
女友拍了下他的嘴：王岩，别想了，再深究下去，你就该疯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MSN 断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