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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惊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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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有想到薛正东会出事的那么快。
急促的电话铃声惊破了沉重的黑夜,钟戚安抚了将醒未醒的薛蓠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是沈慧娴,她的声音还算镇静只是有些疲惫,听出是钟戚的声音后似乎放松了一些。
“幸好是你接的电话,我还在害怕小蓠知道之后会一下子受不住,你等她睡醒了再转达吧——她爸爸被警|方带走了,我没有来得及问他是什么事,估计等天亮了会有消息传出来。”
挂了电话,薛蓠迷迷糊糊中问了句:“谁呀——”一边摸索着蜷缩进钟戚的怀里。
钟戚权衡了一会儿,道:“小蓠,你爸爸出事了。”
***
薛蓠陪着沈慧娴焦急地坐在客厅里,钟戚在外面的露台上打电话。
她一听到钟戚的话就吓醒了,钟戚简短地把沈慧娴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可是其中并没有多少信息。
薛蓠心中焦虑,担心薛正东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却是担心沈慧娴。她越想越是不安,钟戚见她这样魂不守舍的,便当机立断,立刻起身,开车去了沈慧娴那儿。
沈慧娴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们会立刻赶来,并无十分惊讶,只是赶紧扶着薛蓠坐下。薛蓠身子沉重,她看着也是十分不忍。
薛蓠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也只能摇头。电话里她说的简短,实在是她也不知道其中细节。
昨天晚上薛正东没有回家,沈慧娴早就习惯了他的夜不归宿便径自先睡了。她一向浅眠,睡梦中隐隐听到车库门开的声。她以为是薛正东回来了,便披上一件晨衣下楼,楼梯刚走了一半就听到警笛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最后停在了自家门前。
窗户里透过警灯蓝红两色的光亮,沈慧娴直觉不好,连忙小跑下楼,冲出门的时候只看见薛正东被带着进了警车,黑夜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警车呼啸着疾驰而去。
薛蓠抿了抿嘴唇,问:“是因为亏空的事儿吗?”
沈慧娴惊讶,这事儿什么时候薛蓠也知道了,那她也知道薛正东和钟戚的交易了吗?沈慧娴一刹那间闪过了千般念头,但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定了定神说:“应该不是,如果是因为亏空不会来得那么突然,总要先查账才会查到你爸爸身上。而且如果是亏空的话犯不着那么打阵仗,我们也不会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薛蓠点点头,这个道理她也想过,她当初还想如果开始查账了她怎么也有时间帮薛正东填平那个窟窿,只是如果不是因为亏空还能因为什么呢?
母女二人干坐着,虽然想地绞尽脑汁也是一筹莫展。
钟戚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薛蓠和沈慧娴齐齐回头看他,他的眉头紧锁着道:“妈,十年前闹得风风雨雨的贪腐案和爸有什么关系?”
沈慧娴一愣,接着就是陷入了沉思,薛蓠是完全摸不着头绪。
十年前的贪腐案,那不就是徐彦琨的爸爸落马的那件案子吗?怎么会和薛正东扯上关系?当时她也不小了,如果薛正东也牵连其中那她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她正犹疑就听得沈慧娴重重地叹了口气。
“天网恢恢,终究是逃不过么?”
薛蓠震惊地看她,沈慧娴却避开她的眼神看着窗外,仿佛是陷入了无尽了回忆。
“当年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只是隐隐有些猜测,他和徐志还有朱祥杰应该是一起的,只是事发之后徐志和朱祥杰还有其他人纷纷落马,他却平安无事,我也歇了猜疑的心思,只当是我多想了。没有想到当年他没有被查出来,如今却被旧事重提。”
钟戚探究地看了沈慧娴一眼,凭直觉,他认为沈慧娴没有说真话,最起码没有说全部的真话,就比如薛正东参与其中的事她真的就只是猜测吗?
沈慧娴毫不避讳地任由他打量,钟戚收回目光,只是唇角微勾——那么坦然,因为知道他没有证据,也万万不会点出来吗?
薛蓠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暗涌,焦急地问钟戚:“你还打听到些什么?爸爸会怎么样?”
钟戚在她旁边坐下,将她揽入怀中,“这次检方似乎把握十足,据说掌握了决定性的证据,要翻盘几乎是不可能了。我会请最好的律师,但是结果我不敢保证。如果罪名成立那么爸爸会被判没收财产,最少十五年有期徒刑。”他没有说的是这只是当年事情的判决,如果加上薛正东在银行的亏空,那结果就更加不可估计了。
薛蓠听的心暗暗抽紧,她不由自主地靠向了钟戚,仿佛是借取一点儿力量。
倒是沈慧娴十分镇定,只是轻轻皱了一下眉,端着茶杯的手连晃也没有晃,好像对这一天已经演练了无数遍。薛蓠暗自神伤无暇顾及,钟戚却是默默看了她好几眼。
等到天亮后亲朋好友的电话陆陆续续地打了过来,大家都是消息灵通人士,几乎立刻就知道了薛正东出事的消息,纷纷致以或真或假的慰问,沈慧娴全都让张婶以她身体不适的名义代接了,遭逢此等突变,她身体不适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沈海得到消息时已经比较晚了。他毕竟长久不在圈子里活动,沈慧娴又没有刻意通知他,于是等到下午他才转了几手得知了此事,立刻就赶去了沈慧娴家。
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沈昭昭。沈慧娴见到他们俩埋怨了两句:“你来也没有什么用,反而多一个人担心。还有昭昭,你带她来做什么,这哪里是孩子该操心的事。”
沈海任由她说,知道她并非真心只是担心自己罢了。他把沈昭昭支到薛蓠那边自己则陪着沈慧娴。他这个姐姐一向好强,若非贴心的人连示弱都不肯,他哪里放心得下。
钟戚又去打电话了,薛蓠怔怔地捧着茶杯,只觉得茫然。
从被电话惊醒到现在竟像是梦一样,梦里发生了好多事情,到处充满了不真实感。她一抬头便看到沈昭昭担忧的眼神——沈昭昭,徐彦琨,徐彦琨的爸爸——原来她的爸爸也应该和徐彦琨的爸爸一样在当年的风暴中落马的,她本应该有和徐彦琨一样难堪的处境,只是好运地安稳度过了少年。
沈昭昭被薛蓠直勾勾的眼神吓到了,她连忙搂住薛蓠道:“你还好吧?薛蓠!薛蓠!你看着我!”
薛蓠被她叫得回转过神,无力地扯了个笑容:“我没事,被你叫得有事了。”
沈昭昭尴尬地挠挠头,忽然听见薛蓠问道:“你和徐彦琨还有联系吗?”
沈昭昭被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证据是他拿出来的。”钟戚淡淡说。
一室的人震惊地看向他,只见钟戚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通话回到了客厅,肃然而立,眉心深锁。
“我打电话问的陆梓睿,他的岳父在官场上人脉很广。他说这次是银行的副行长牵的头,但决定性的证据都是当年徐志的儿子拿出来的,连录影都有,证据确凿,再加上银行内部的权利纷争,有些人急着要赶爸下台,这次麻烦大了。”
他话音一落,沈昭昭便发现自己成了众人目光的中心,“我,我不知道,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她攥紧了手,这才发现原来在钟戚说话的时候她的手便汗湿了。她把手背到身后在衣服上抹了抹,“我和他分开好长时间了,我不知道......要是我知道......”
要是她知道又能怎么样呢?是说服徐彦琨不要拿出证据还是告诉姑父然后看着姑父危害到徐彦琨?她惨然地想,这就是徐彦琨离开她的原因吗?原来真的那么真实而无可回避,他们真的不可能在一起!
那个名叫徐彦琨的阴影她以为自己已经走出来了,但此刻遗忘的去探寻的真相被突如其来地揭穿时沈昭昭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忘记他。一瞬之间,她仿佛又掉进了那个深深的黑洞,以前是一直向下坠,怎么也寻不到底,而此时却是突然砸在了嶙峋的巉岩上,砸的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大家默契地没有做声,转移了视线。沈海复杂地看了沈昭昭一眼,沈昭昭的痛楚他看在眼里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感叹造化弄人。
一时之间情况似乎完全变了,沈昭昭是来安慰人的没想到自己却成了需要安慰的一个。钟戚朝沈昭昭做了个手势让她去外面的露台上静一静,薛蓠这边他来陪着就好。
薛蓠对这个消息的反应并不激烈,或许她在听到薛正东的事和当年徐彦琨的父亲是同一桩时就已经潜意识地有这个联想。她把自己蜷缩进钟戚的怀中低声说:“昭昭无需自责,这本就与她无关。”
钟戚不语,如果人的感情能完全受理智的控制那就不叫感情了。他将薛蓠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中,薛蓠的手冰凉,凉的叫人心惊。
“律师一会儿就会到,我们看看能不能见到你爸爸。”
“我害怕见到他。”
见到他做什么呢?薛蓠想。事到如今已非她力所能及,难道要她去和薛正东抱头痛哭吗?薛正东大约是不会哭的,他只会或咒骂或恳求他们想办法救救他——徒增恶感而已。
沈慧娴瞥见钟戚用一种保护的姿态抱住了薛蓠,不由的放松了唇角。沈海不明所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瞬间了然,“钟戚对薛蓠真是好。”
他并不知道钟戚和薛蓠婚姻的其中关窍,只是单纯地感叹。沈慧娴的婚姻是长久的忍耐,他的婚姻虽是两情相悦但奈何夫人去世的极早,空留他一个人守着回忆,能够看到小儿女幸福也算是聊慰平生。
沈慧娴所想比之要复杂的多,但她无意解释便由得沈海自己想。
沈海看了一会儿回过神来,见沈慧娴以食指顶着太阳穴似是头疼的老毛病犯了,他关切地问:“又头疼了?要不要去躺会儿?”
沈慧娴摇摇头:“我没事。薛正东这一出事想来马上就会有人来扣押财产,这房子没了不知道我该住到哪里去。”
沈海不以为意,“住到我那儿去,或者钟戚总有空着的房产,总不至于让你流落街头,你担心这个干嘛!”
沈慧娴露出一个微弱的苦笑,这事儿哪有这么简单!
薛正东这种情况是典型的众人推墙倒,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家里所有的动产不动产估计判决下来都会没收,她能保住的大概也只有那一张国外的私人账户。当年徐志夫人的穷困而死便是前车之鉴,她的情况会好一点但也不能不早作打算。
还有薛正东在外面的那个情人和儿子,一想至此她头疼的更加厉害,只好靠着椅背闭上眼睛歇着,那两个人也是大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