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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十,风波(五) ...

  •   与拓跋宏厮守的日子不觉过得飞快,转眼太和十七年匆匆而至。年前十月底的时候大哥冯诞被拓跋宏任命为宰相,冯家在朝堂内外依旧是荣宠相当。

      其实这些与我却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冯家所有人当中,除了洁儿,也只剩下这位大哥算得上是我在这边的亲人。

      回宫以后也曾偷偷躲在屏风后面看过他,还是原来那般敦厚的模样。听说他做起事情来也是兢兢业业,虽没有多大的才能,却也能将拓跋宏交给他的任务认真的完成,这样的人成不了大事,却是无害的。

      除夕那夜拓跋宏在新落成的太极殿内宴请宗亲,因仍在孝期之内,自是很枯燥无味。不过随便它热闹与否,我却是肯定不能参加的。

      刚过午,我便借用任城王府送任城王过来赴宫宴的马车溜到任城王府与锦秋团聚,这些自然也是在拓跋宏默许之下进行的。

      锦秋依旧是疯疯癫癫的老样子,见我一到便直嚷嚷着要吃火锅。她说那样才热闹,才特别富有节日的氛围。可她又嫌人少,最后我们又派人去始平王府上将源云珠给请了过来。

      已经足足一年没见到那个曾与我相依为命,情同姐妹的丫头了,还真的挺想她的。

      “喂!我问你,为什么刚才你见到我的时候只是淡淡的打了个招呼,怎么见到云珠时却死死的搂着她不放。你这可是明显的偏心啊,咱们姐妹那么多年了,居然连个热情的拥抱也舍不得给。”锦秋一手高举长勺,双目愤愤不平的瞪视着我与源云珠。

      她倒真是越活越年轻了,每日上蹿下跳,将她的任城王府连带着隔壁的近邻咸阳王府搞得整日鸡犬不宁。

      源云珠对着锦秋浅浅一福身,笑道:“锦秋姑娘依旧率性直爽,真让奴婢倍感亲切。奴婢与我家姑娘只因久未相见才难得亲近一回,而锦秋姑娘与我家姑娘的情谊早已无需溢于言表,自是我等无法相比的。”

      锦秋闻言顿时垮下肩膀,她一边用手中的长勺搅动着锅内的蔬菜,嘴中啧啧称赞道:“还是云珠会说话,真不愧是温文有礼,儒雅俊秀的始平王爷府内的人,跟你一比我们这主仆三个还真是粗俗不堪。”

      “姑娘只管评价自己便好,不要把我们也拖着一并诋毁行不行?”素黎香闻言立即不服气的抗议,连在一旁忙着布菜的羽弗灵也跟着不住的点头。

      “行,我认错了还不行。”锦秋见自己似乎激起了众愤,立即乖乖的弃械投降,将全部精力集中到对付食物上。

      她们主仆三人吃得欢快,举箸之间不乏争争抢抢,食案上的氛围热闹异常。

      我与云珠边吃边小声交谈着互相的近况,云珠在始平王府的日子过得还算平稳,拓跋勰对她也不错,但这种不错只是在物质方面,至于她心里所期望的那个,拓跋勰并没能满足她。

      其实我早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也以为她会因拓跋勰的不解风情而灰心,然后重新寻合适的人来托付终身。可是我想错了,她居然始终甘之如饴的默默守在始平王府内,哪怕很久才能远远的看到拓跋勰一眼。

      她这样无所求的付出,对待感情始终如一的执著让我深为感动。与她相比,我对拓跋宏的感情真的是有着太多的不足,于是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对拓跋宏好些,再好一些。

      我们闲聊的同时还得分出精力来对付锦秋那边冷不丁抛出来的疑问,锦秋可是位容不得别人不理她的主,所以每次我们只能乖乖的先回答她的问题。

      一个时辰过去,案几上备好的食材基本都下了锅,大多进了我们的肚子。吃饱喝足之后,大家的谈性反倒比起刚才更浓烈,不知怎的就把话题扯到了隔壁拓跋禧的身上。

      此时的锦秋双腿盘坐在厚实的毛皮软垫上,双手各执一根筷子略带节奏的轻轻击打着案几的边缘,她的面颊早已被屋内的热气薰得通红,乌黑的发丝披散在脑后发出油亮的光泽。其实锦秋长得也算不错,只是比起大帅哥拓跋澄还是差了许多。

      只听她忽然拔高声音道:“原以为拓跋禧那自私贪婪又自大的家伙除了有一副人模狗样的皮囊外便一无是处,却没想到他还是有一项小特长的,你知道吗,他吹的埙可好听了。那声音真的是如泣如诉,让人听之便不由自主的想落泪,真不知那样肤浅的人是怎么做到的。”

      “小声点,你这样大声的贬低你的近邻也不怕就这样传到他的耳中,直接气得他吐血,不会是他最近得罪你了吧。”她会如此评价拓跋禧也是正常的,我对拓跋禧就是一点好感也没有,那人太骄傲了,就该有像锦秋这样的人去挫挫他的威风。

      “哪有的事,我不欺负他就不错了,不过那样的烂人我是不屑去欺负的。我才不怕隔墙有耳呢,就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不是还有你帮我顶着吗!”锦秋说完一手丢下筷子,笑嘻嘻的抚上我的面庞,柔声道:“你一定会护着我的,对吧!”

      “谁管你!”我轻哼一声,别过脸躲开她魔爪的蹂躏。

      “姑娘还是小声些,希妍姑娘说得没错,谨慎些总是好的。”素黎香幽怨道:“姑娘的记性就是不好,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知道了,知道了!”锦秋顿时像个泄了气皮球,无力的跌回到软垫上。

      转瞬却又像忽然记起什么似的,神秘兮兮的说道:“我都一直忘记跟你讲了,其实也是不方便在信中或是陛下的面前告诉你。那个,我怀疑拓跋禧对你有点意思。”

      “不会的,怎么可能!这种事不可以胡说的。”我与源云珠同时惊讶的张大嘴巴,素黎香跟羽弗灵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锦秋认真的看了我一眼,缓缓道:“很有可能,我是有依据的。因为我看到他最爱的侍妾与你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起先见到时,我可真正是被骇了一跳。好在我对你是想当的熟悉,才没至于认错人。”

      “是巧合吧,长得像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我非常拒绝接受锦秋的这个推测,这对我来说的确算得上是比较火爆的新闻。

      “那就只有当事人的心里最清楚不过了,要不下次我旁敲侧击试试看。”锦秋顿时来了兴趣,痴长了这么多年纪,还是十足的八卦女一个。

      “你还是省省力气吧!”不是我不信任她,好好的事都有可能被她搞砸,何况这种我并不感兴趣的事。

      可此时沉默许久的源云珠却忽然恍然大悟道:“其实锦秋姑娘的猜测可能也是对的,记得那时在艺阁咸阳王爷似乎特别爱跟姑娘过不去,可只要姑娘在,他有空定是必来的。”

      “哎呀!原来你还藏着掖着些秘密没告诉我啊!”李锦秋顿时气愤的说道:“你可真是不够意思,我可是将我所有的糗事毫无保留的全都告诉了你的,真不公平!”

      我抬臂挡住锦秋突袭过来的一双魔爪,急忙将身子闪到一边解释道:“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我哪记得许多,紧要的我不全都告诉你了。今日这事也只是你的胡乱猜测而已,千万不可声张出去,知道吗?”

      她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保证道:“瞧你紧张的,放心吧,我又不是真的不懂事。”

      那两丫头还有源云珠也立即纷纷表示绝对不会胡说八道,可是这件事我怎么想也都跟吞了只生苍蝇一般难受,我是真的很不喜欢拓跋禧那个人的。

      三月底的平城虽不再冰寒彻骨,但还是很冷。地面上厚厚的积雪总算化尽,光秃秃的树枝上也抽出了娇嫩的绿叶,夜晚的空气中暗暗浮动着清新的花香。

      我趴在案几上缓慢的给锦秋回信,自除夕那夜与源云珠的一席对话之后,如今我的身子虽依旧禁锢在永乐宫之内,心胸却越发开阔起来。就算再见到拓跋宏与他的孩子们享受父子亲情时,内心也不再像开始时那般无法接受。

      当然仅限于这些孩子们,若他现在真的去与后宫里的那些妃子们关系密切,我想我还是无法容忍的。感情终究是最最自私的,所以我依旧无法大方的去与人分享。

      可拓跋宏的三年孝期如今只剩下小半年,接下来他又将以何种理由来给后宫里的女子们一个交待。

      唉,几个月之后的事情我又着急着操什么心,我相信他会有办法解决的,只是我还不知道危机已然悄悄逼近。

      锦秋给我的信现在干脆直接夹在了任城王递上来的折子里,她说这样不但方便快捷而且安全。其实她说得也没错,是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传递方法了,也亏她能想得出来。

      她每次的信虽简短却不乏笑料,有时真的很羡慕她的洒脱,顺着自己的性子日日玩得尽情尽意。上次本以为她会被迫奉子成婚,可天意弄人,孩子却没了,她与任城王拓跋澄已经准备了一半婚事也就跟着不了了之。

      据说任城王为了让她能名正言顺的当上正妃,特地求拓跋宏请我的大哥认锦秋为义妹以给她一个高贵些的身份。可她不知怎的偏就不肯要那个名份,任城王自是拿她没辙,只能任由着她来。

      “还未写成?”拓跋宏的声音由远而近。

      他这阵子依旧很忙,忙于应付魏国各地的大小事物。他总是事无巨细亲力亲为的态度让我头痛不已,心里一直急切的期盼着某位大胆的臣子能对他提出这方面的意见,可巴巴的等了都一年多了还是没见他的工作方式有所改变,真的很郁闷啊!

      而他手握的这看似安稳的半壁江山其实也是很烫手的,先不说境外强敌环伺,境内也是时有暴乱发生。暴乱当然必须武装力量去镇压,可心性善良的他是最不愿看到这样的情形的,他一直都很想用一种更好的办法来解决内部阶级之间的矛盾冲突。

      再者做帝王的都有着一统天下的勃勃野心,他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他每日是真的很忙很累,也让我很为他心疼。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许是见我兀自冥想着久久未答,他挨着我身边坐下,探头看了看我铺在案几上锦秋写来的信,轻笑道:“锦秋姑娘的字还是半点长进也没有,也难怪她懒得封口,根本就是料定我跟任城是无法看懂的。”

      “为什么不是我们足够信任你们呢!”我莞尔,偏头却见他右手掌上缠着一圈白布,急忙抓过来,惊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呃,没什么,午后在书房内摔了只杯子,捡起碎片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他的嘴角虽仍余有笑意,声音却稍稍显得有些不自然。

      我总觉得他的这番话似乎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可还没来得及细想却又听他说道:“你回来之后不是一直想再去露台看看,今夜感觉并不太冷,不如现下就去如何?”

      “真的,太好了!”我闻言立即从垫子上跳起来,赶紧奔至寝殿取披风,生怕他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在这永乐宫内一住一年多,除了十指可数的几次出宫之外,其它的地方我可是一概没敢涉足。

      这宫里有些地方不去便罢,可露台却是我与拓跋宏最初相识的地方,在我的心中自然有着非比寻常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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