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李四》九九九九

3、第 3 章

　　03
　　时间一晃到了大四。时间真的很可怕，张三几乎连李四的脸都想不起来了——又或者是他故意暗示自己想不起来。
　　毕业后他在深圳一家外企找到了工作，女友谈了几个，但最后都在女友提出结婚的时候分手了。
　　工作了四年职位一直升，房子付了首期，买了个中档车子，前途一片美好。
　　一次和女友去逛街的时候，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落叶？”身后一个不确定的声音响起。
　　张三身子颤了一下——那是他以前在游戏里的名字。他回头，看到两个有点眼熟的女人。
　　“是张三吗？”另一个女人问，“我是小希呀，还记得吗？”
　　张三笑出来，“记得，我老婆嘛。”看看另一个女人，张三问，“这个是阿苦？”
　　张三的女友眼睛都瞪直了，刀一样的往小希身上刮，小希毫不示弱的瞪回去，笑嘻嘻的说：“对啊对啊，好巧啊。”
　　“早听说你们来深圳啦，怎么就你一个啊，李四呢？”阿苦追问。
　　张三僵住了笑，“他……在杭州吧。”
　　“啊？不是说……”阿苦还想说什么，眼睛突然瞟到张三身边的女人身上，突然就噤了声。
　　“什么？”张三看她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一个什么念头突然浮了上来，连忙追问。
　　“没什么啦哈哈…”阿苦打着哈哈，“我看你在这里就以为李四也……呃……以前你们不挺要好的吗？”
　　“……”小希看情况不对，说了句公车来啦，拉着阿苦撒腿就跑，根本不给张三细问的机会。
　　张三已经没心情陪女友逛街了，女友气的不轻，甩了他一巴掌算是两人关系完蛋，张三也没心情去哄她了，他只想知道……只想知道…
　　张三在公共电话亭拨出刻在他脑子里的号码，长长的嘟嘟声过后，一个有点沙哑的男声在话筒那边响起。
　　是李四。
　　张三抿着嘴，什么都不敢说，他怕被李四听出是他。李四只是喂了两声，见没人说话骂了声神经病，挂了电话。
　　那个手机号是杭州的卡。李四还在杭州。
　　确定了这件事，张三感到松了口气，又似乎是感到一阵失落。
　　李四怎么可能在深圳呢？
　　怎么可能，来找他这个混蛋呢？
　　就这么过去一个月。
　　直到阿苦用李四的手机打电话给张三，让他来医院，说李四在工地被钢材砸到大腿了可能要截肢，哭着让张三快过来。
　　张三还楞着，李四不是在杭州吗？
　　杭你吗的B，李四要死了，你要见他他妈的就快滚过来啊！！那边阿苦急的粗话都暴出来了，张三不及多想，抓起外套就开车往医院冲。
　　李四真的在深圳。
　　李四也曾经在广州。
　　李四一直都在他身边。
　　张三蹲在病房外失了魂一样，他突然起身去扭门把手，阿苦看到跳的过来啪的一下拍掉张三的手：“干嘛！医生说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张三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病床上那个比记忆中苍老许多的男人，眼泪哗的一下涌出来。
　　阿苦告诉他，李四在他上大二的时候就跑到广州打工了，就为了更方便照顾他，后来两人断了联系李四也没舍得走，就怕张三出了什么事没人照顾。
　　李四本来没读过什么书，找的都是体力活，每天没日没夜也赚不到什么钱，还不如他在杭州厂里干活赚的多，但他还是每个月把大半的工钱存到张三账户上，宁愿自己饿着也不让张三饿着。
　　后来张三去了深圳，李四很挣扎，他知道两人没可能了，可还是忍不住跟着去了深圳，他只是想每个月能见见张三也好。
　　“这些他从没告诉过谁，如果不是上次遇到你，我还以为他一直和你在一起。他每次和我说起你都是那么开心……”
　　阿苦说不下去，用纸巾捂住脸放声大哭起来。
　　张三呆呆的看着病房里的男人，年少时两人相处的种种像幻灯片一样在脑中闪过，直到大二那年他说不再联系戛然而止。
　　回忆起和男人最后一次见面，男人穿着洗的发白的工衣牛仔裤，站在校门口和他挥手再见。张三怕被人看到，只是点点头就匆匆转身。
　　“张三！”李四却开口叫他，他回头，男人高大的身影背着光，看不到表情，只听到远远传来郑重的两个字“保重。”
　　那次李四是下定决定不再出现了吧？
　　李四看穿他的顾虑，看穿他的胆小，看穿他的狠心。
　　他却看不穿李四对他的爱。
　　从来都是这样，他犯错，李四偷偷帮他抹平。让他不要出现，他就偷偷的，小心翼翼的暗自对他好。十几年，他以为都变了的事，在李四心里一直没变。
　　张三慢慢蹲下去，三十几岁的男人，在医院的走廊抱着膝盖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