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不知年华限》莫晨汐

4、往昔

　　我和他就这样对立着，彼此沉侵在自己的思绪里，有些尴尬的沉默。我一手捂着“怦怦”乱跳的心口，努力拉扯僵硬的笑容，可是面颊就

　　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怎么都不肯扯出灿烂的笑容。

　　“你怎么在这里工作？”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约而同的话从彼此口中吐出，我尴尬的恨不得打自己两嘴巴，眼光一扫看到他同样尴尬懊恼的脸，心口涩涩的

　　，果然，时间还是把我们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口的风铃响的一阵欢快，我的眼睛霎时一亮，救星啊！进来的是出去买冷饮的燕子，她对上我发光的眼，

　　以为我要吃，就伸手递给我一桶冰激凌。

　　“白姐，你要的哈根达斯....咦..？”看我没有伸手去接，依旧盯着她对她使眼色，她才发现从她一进来，就往旁边站的童远，困惑的看

　　看他，再困惑的看看我。

　　“嗯，我去选两本书，你先忙。”他看我猛给燕子使眼色，知道我尴尬，就自行去选书去了。

　　看着他往书架去的身影，我答道“嗯...好...。”

　　“白姐，这位是..？”燕子把冰激凌放到我手边，好奇的盯着童远的背影问我。

　　“一位朋友，打听那么多干嘛，去干活。”

　　“哦。”燕子见我不想说，就悻悻的跟过去给童远介绍书籍去了。

　　我吃着最爱的冰激凌，突然觉得有些苦涩。也不知道是冰激凌苦，还是我的嘴巴苦，或者是心苦吧！我这样打趣自己，我自认为自己是一

　　个乐观的人，但这一刻，我迷茫了，也许我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乐观。

　　我和童远认识于八年前，也是这样一个炎炎夏日，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绝望的一个夏天。他是我那个夏日里的一抹阳光，这些年我一直在

　　想如果那个夏天没有遇见他，不知道会不会有现在这样坚强的自己。但是五年前，我又亲手葬送了我的这抹阳光。重新再遇到他，打我从欣欣

　　那听说他回来的那刻起就一直幻想着。可是遇到了，我却又后悔遇到他，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相见不如思念吧’。

　　有些人，他会永远的被你刻在心底，成为不可触摸的底限。他就是我的底限，自他走后我不敢回忆任何关于他的一丝一毫，甚至于都不敢

　　听到他的名字。如今他又站在我的面前，我突然觉得，这些年我努力为自己搭建的世界崩塌了，那些掉落的回忆碎片，在我的心口一片一片砸

　　的鲜血淋漓，疼痛难忍。

　　“白姐，结账。”就在我对着一桶化了的冰激凌发愣的时候，燕子把几本书还有钱递给我，看到我有些发红的眼角对着，燕子有些担忧的

　　看着我“白姐，你怎么了？”我抹了把眼睛对着她笑笑。

　　“这是刚刚那位先生选的书吗？”我指指坐在长椅上翻书的童远，他还是这样善解人意，知道我面对他会尴尬，就把选好的书和钱让燕子

　　拿过来结账。

　　“嗯，我给他说员工不能接钱，可是他说你不会介意的非要我拿过来结账。”

　　“没关系。”我把书装在书袋里摆好，和钱一起递给燕子，不理会燕子不解的眼交代她说“你就说这些书，我送给他。”

　　“哦。”

　　我看着燕子向他走去，他放下手中的书带着暖暖的笑，听燕子说话，我看到燕子往我这里指了一下，飞快的低下了头装作吃冰激凌。我

　　就像个怀春的小姑娘看见心仪的男生一样，耳边都是自己响如擂鼓的心跳声。

　　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我眼角的余光瞥见童远提着书袋往我这边来，于是把头垂的更低了。

　　“安然，你是想把头伸到冰激凌里面吗。”耳边传来他调侃的声音，低低的笑声一如往昔的悦耳。我这才发现，我的脸离冰激凌桶是那

　　样的贴近，瞬间脸上火烧一片，我彷佛都闻到了被我的脸烤焦了的冰激凌味。我迅速抬头，一不小心就撞见了他带笑的眼，又无措的转开了视

　　线。

　　“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沉默了好一会，他说。

　　半小时之后，他开车带我来到市中心，去了我最喜欢去的那家咖啡厅。这间咖啡厅四周都是玻璃，是我最喜欢的建筑。

　　坐着熟悉的位置，打量着熟悉的装潢，恍如隔世。从童远走后，我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咖啡厅。我记得八年前这家咖啡厅刚开张的时候，

　　我天天吵着来，那时候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天天来消费，一星期来一次我都高兴的不行，每次来我都喜欢坐在这个位置，点着一样的咖啡和点心

　　。每次我撒欢一样兴奋得在座椅上跳来跳去，童远都会无奈的摇头扶额。

　　他总说我在他面前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在别人面前总是异样的乖巧。他说我这样对他不公平，我应该反过来。每次他这样说我就只说

　　一句话。我说“谁让你是我男朋友呢，我喜欢你才让你宠的，你得知足。”

　　每次听到我这样的回答，他的眼睛就会晶亮亮的笑眯起来，就好像天上的星星落进去了一样，他会高兴的回我说：“那好吧，我就勉为

　　其难的宠着你吧。”他说的很是无奈，声音里却是美美的幸福。但是下次我调皮的时候他还是会这样抱怨。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约好的要来这里约会的，可是他妈妈突然生病了，他打电话来说他没办法请我了，那一刻，通过话筒，我第一次体会

　　到了他满心的无奈与悲哀。也是那一刻我才知道他的心也是苦的，可是在我面前却倾尽所有的宠着我，逗着我笑。我握着话筒当时就哭了，他

　　在电话那头听见我的哭声就慌了：“安然，你别哭，等过了这几天我拿了奖金，一定请你去，你再忍忍好吗？”他急切的声音，通过电话扎的

　　我满心疼痛“童远，你混蛋，你根本就不懂我在哭什么”我一下子就火了，我想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只知道吃喝的女孩吗？我生气的撂了

　　电话。

　　那次他一直打了很久我都没接，那是我第一次和他吵架那么认真。不是因为他说话不算数，没请我去喝咖啡，而是他不懂我。可是第二

　　天看到他冻得瑟瑟发抖的站在宿舍楼下，我就后悔了，我披头散发的就冲了下去，不等他转过身就扑进他的怀里。

　　“安然，对不起，我不该伤你的心。”他好一会才用冻僵的手臂抱住我，抱得那样用力，就像要把我勒进他的骨血一样。

　　“童远，你把我娶了吧！”我哭着如是说。

　　“好，等你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那个冬天的早上，我以为我得到了永远，我以为我拥有了一生的幸福，可我的永远却没有来。

　　那天起，我就搬进了童远家住宿。当我这样决定的时候他死活不愿意，我偏不，我对他说“你就当提前把我娶了，毕业再办婚礼好了。

　　”那天童远哭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他流泪，但是他说，那是幸福的眼泪。

　　后来他发了奖金，一连三天，天天带我来这个咖啡厅，我很是迷茫。而他却笑眯眯的说“这个咖啡厅就是我们的红娘，要不是它，咱们

　　哪能发展那么快。”听到他暧昧的话语，我就闹了个大红脸，对这件事他取笑了我好久。

　　“想什么呢？”

　　“想咱们在这里的回....”等我意识到我说了什么的时候，我使劲咬了一下舌头，心里恨恨的想着：叫你秃噜的快，咬死你。

　　听完我的回答，童远的脸色一片黯然。可没多久，他就调整好思绪对我淡淡一笑。

　　“是啊，你以前总是爱来这里。现在呢还经常来吗？”

　　“嗯...五年没来了。”

　　“哎...”他低叹一声；“安然，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来这吗，我记得很久以前我也问过你，你一直没说，今天，我想知道。”

　　为什么来这？是啊！他以前问我很多回，但我都以秘密搪塞了过去。

　　“我喜欢这里的透明，冬天的时候，喝着热热的咖啡，吹着暖暖的暖气，透过玻璃看着外面银装素裹，心里很是安逸。特别是看到下雨下

　　雪天，看着行人为了躲避雨水，雪花而急忙忙跑来跑去，我就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我没有被外面的风霜摧残。是不是很可笑

　　的理由，以前，我一直怕你笑我幼稚，就一直没说。”

　　耳边充斥着他原来如此的笑声，我没敢回头看童远听到我答案的神情。这些回忆对我和他来说，都是刀子，因为太幸福，所以扎的深。

　　因为太相爱，所以痛的撕心裂肺。

　　“终于听到你的答案了，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呵呵，我一直以为你是喜欢这样偶尔喝喝咖啡的生活。原来是我错了。”他这样说着，

　　我回头就看到他满脸苦涩“安然，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他对你好吗？”

　　“很好，我很好，他对我很好。”我狼狈的避开他锐利的视线，颤抖着说着。

　　“过得好，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过得好，你为什么这么憔悴？过得好，你为什么哭？过得好，你为什么.....”

　　“够了童远，我过得好不好，还需要你过问吗？我们已经缘分尽了，早就尽了，你为什么还要逼问我过得好不好？”我打断他的话，看着

　　他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哭着冲他喊着“童远，不管我过得好不好，那都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了。”我逼自己努力说完这些冰冷的话语。

　　他长出一口气是叹息般说“安然，你还是这样倔强，一点没变。”

　　“不，我变了。我早已不是当初你认识的小女孩了。那些过往，你...忘了吧！”

　　“哼。”童远冷哼一声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你是变了，变得更狠心了。为什么你都做不到的事情，要要求我做呢？”

　　“我...会忘的，也已经在忘了”说完这句话，我抽过桌上摆的纸巾擦了把脸，说了声“再见！”就落荒而逃了。

　　跑了不知多久，我停在转角，童远看不到的地方，双手环膝蹲在地上，不理会路人异样的眼光嚎啕大哭。

　　童远，童远，童远。我在心里一遍遍的念着他的名字，就好像只要念着他,心就不会疼痛一样。

　　在这样熟悉的炎炎夏日里，我的心一片冰凉，可是这一次再也没有那抹阳光来温暖我了。

　　脑海中一幕幕的回放着我和他的点点滴滴，幸福的，伤心地，羞涩的，感动的，就这样一遍一遍的回放着，回放着我和他，再也回不去

　　的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