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沈江一

35、祸害

　　“她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再这么下去，恒信迟早会毁在她手里！”散会之后，宋道安和老钱他们迟迟没有出会议室，张梓桐开会的时候发呆的事情确实让他们恼火，不过这样也不算什么坏事，他们本来就对张梓桐不抱什么希望，至少现在证明他们帮老徐并没有错，恒信集团在老张的闺女手里是不会有前途的。
　　如果被他们批评得一无是处的张梓桐听到这番话估计会冷笑一声，然后转身就走。可惜她听不到，一散会就匆匆回到办公室的张梓桐此时正在给苏园打电话。
　　现在她对赵清溪完全是束手无策，她会担心，会害怕，会患得患失，她也可以耐心等待，可以若无其事地守候，但是她不会坐以待毙。在这场写满不安的感情中，她已经变得不像自己了，徘徊游移，挣扎畏缩，总是在反复不定间找不到一个稳定的出口。
　　现在的她需要从别人那里找到自己的方向，越是局外人越是能理智地看待，就算会有片面而粗略的缺陷也无所谓，她只是急需冷静。
　　想来想去也只能找苏园，或许苏园身上只有一场比她还失败的暗恋和不堪回忆的表白，但至少苏园能理解这份感情，也会毫无心机地为她做出尽可能详尽的解答，即使那份答案没有多少直接价值。
　　“喂？”苏园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传来，应该还在上课。
　　“几点有空？我请你吃饭。”张梓桐敲了敲办公桌，丝毫没有因为打扰到别人上课而感到歉疚的自觉。
　　苏园此时正在上中文系一个领导的课，此领导以严厉而闻名，旷课迟到早退直接期末评定不及格，上课不认真也要扣分，于是她只能趴在桌子下，笑声地说：“最近减肥，先记着，等我不减肥的时候再请我。”
　　“吃不吃随便你，反正过期作废，你自己决定吧。”
　　张梓桐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不耐烦的样子，苏园怕免费的大餐不见了，急忙吼了一声：“要！怎么不要！”一激动声音过大，正在上课的领导当即放下书，瞪着趴在桌子下只露出一个背的苏园。
　　梁清染瞥了不远处已经被发现却还不自知的人一眼，慢悠悠地举手道：“教授，我记得您写过一篇《伤痕文学中的伤痕》，里面关于个人因素的探讨和您刚才所讲的内容好像有所不同，我不太能理解，不知道您可不可以讲解一下呢？”
　　本来打算问苏园名字然后准备扣分的曾教授听到深受中文系老师喜爱的梁清染谦逊地向自己提问时一下就转移了视线，开始认真地讲解。现在的学生连名著都很少看了，更何况是那种对学生来说毫无趣味的学术性文章，想不到梁清染竟然还看过自己写的《伤痕文学中的伤痕》，听她提的问题也算是对那篇文章有一个较为清晰的认识，于是在讲解完之后更是对这个学生感到满意，至于另一个已经坐得端端正正认真听课的学生，他也就懒得再去事后计较了。
　　苏园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有小染在。她一听到小染的声音就被吓了一跳，十之八九是自己接电话被看到了，于是赶紧挂了电话坐好。她偷偷地看了梁清染一眼，这学期一开学梁清染就搬出去住了，苏园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疏远自己，只知道自己很难受，想不到梁清染今天居然为帮自己忽悠了曾教授。
　　“似乎又有些蠢蠢欲动了呢。”低着头，苏园自言自语了一句。

　　下午张梓桐早早就开车到了苏园的学校，身旁是来来回回的学生，一个个朝气蓬勃，青春洋溢，其实赵清溪也不过是毕业才半年而已，却总是给人说不出的稳重感，让人觉得——可以依靠。
　　她无奈地笑笑，想不到一个比她小了四岁又文文弱弱的小女人能给她可以依靠的感觉，自己真的是越活越倒退。可是倒退又如何？如果可以，她其实也想要成为赵清溪的依靠啊。

　　张梓桐早就看到苏园了，她和一个身材高挑、长发飘飘的女生走在一起，低着头走路，时不时侧头看对方一眼。而那个长发女子则是拿着一本书，姿态优雅而随意地往自己这边走来，一张能随时都能让人惊艳的脸上散发出冷漠的气息。
　　这应该就是苏园口中“披着女神外衣的超级大腹黑”梁清染了，苏园说过自己和梁清染有些相似，可是她却觉得梁清染和赵清溪才相似，都是理智冷静得让人丝毫不能看清，淡漠到了极点的人。而不同的是，赵清溪的淡漠里包裹着浓浓的温情，而梁清染的淡漠中深藏的是一个只有她自己才能了解的世界。
　　梁清染，很可怕。

　　“苏园！”眼看着这个苏园从自己身前走过都没发现这里还站了一个貌美如花的人，张梓桐只能动尊口叫了她一声。
　　“啊？”
　　张梓桐看苏园一副还没醒过来的样子在心里骂了一声“傻子”，不由得往和她一起停了下来的梁清染看去。苏园说自己是女妖精，恐怕她的梁清染才是吧，把她的魂都给勾走了。
　　“下课了吧？可以走了吗？”张梓桐只看了梁清染一眼就移开了视线问苏园。
　　苏园听到张梓桐的话，这才想起上午和张梓桐约好的事，“哦！可以了，可以走了。”
　　“叫上你同学一起吧。”张梓桐用下巴指了指梁清染，说。
　　苏园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梁清染了，她试探的说：“小染，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啊？”
　　“你好，我姓梁，梁清染。”梁清染没有回答苏园，而是向张梓桐点点头，直接对张梓桐说，“好意心领了，不过我约了人要去图书馆。”
　　张梓桐本来就是要跟苏园讲她和赵清溪的事，如果梁清染去了自己肯定没有机会说出，而苏园更加不可能还有心思来帮她想问题，所以她没有挽留梁清染，只是笑着说：“梁同学你好，我叫张梓桐。既然你还要去图书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等下次你有时间我再请你。”
　　“好啊。”梁清染也淡淡一笑，“那我先走了。”
　　苏园呆呆地看着梁清染美丽的背影，满脸落寞，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

　　张梓桐在一旁叹了一口气，红颜祸水，梁清染是祸水中的祸水。
　　至于赵清溪，那是张梓桐宁愿被祸害一辈子的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