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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猎人的春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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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无礼了!如果我从你身上切下一片,你会怎样?混蛋!”——爱丽丝女王
冷冷清清但气氛却颇为微妙诡异的圣诞节和新年一起过去后,他们迎来了第一个学期的期末考试,以及一个只有花香没有吸血鬼的春天。
他对此表示不能更满意。
唯一美中不足是女孩相当讨厌春天,按她咬牙切齿的说法,是讨厌那种隐藏在美丽外表下的无声躁动,生生扰得人心烦意乱。
没多久他就理解了这句抽象又文艺的话所代表的实际含义,女孩在春天会过敏,还是家族遗传。
其实女孩的过敏实在算不上严重,只是在后颈发际线处的一小块又红又痒。只要一忙起来就很容易忘记,只不过意识到的时候会让人非常烦躁。
不幸的是现在新学期伊始,他们想忙都忙不起来。
女孩难受的时候就直接腻在他身上,一遍遍念叨着“转变我吧,转变我吧。”就像是个零件故障的复读机一样无限循环。
这是女孩第一次正式,咳,相对正式地把这件事提出来,但他偏偏知道这时候的话不能当真。如果他未来岳父大人真是这怪物圈子里的一员,现在转变麻烦就大了。现在他能做的只是抓住女孩修了指甲但还是一样不安份的手,帮她转移注意力。
转移注意力的结果当然是第二天女孩精神不济,一脸埋怨。
“好了好了,下一节课帮你挡着老师睡一觉。”他摸摸鼻子,心情不错地应允道。事实上不管有没有他注意,女孩如果想睡还是会照睡不误。
有时候他也想知道女孩面对长辈时候这种过分嚣张的气焰,到底是被他宠出来的,还是借他发挥出来的。
振作了一下精神,女孩从他的手掌下甩过来一个大大的白眼,“下节课全校出席讲座,你不知道吗?”
他无辜地眨眨眼看着女孩。作为一个从来不会多看张贴板一眼的人,他当然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
女孩夸张地叹了口气,眼神无奈地飘开,“我就知道。”
笑着地揽住女孩的肩膀,他有点小得意地耸耸肩,“你知道不就可以了。说起来那是关于什么的演讲?”
“论住在森林周边的危险性及自保措施。”完全玩笑的句子被女孩说得波澜不惊,神情一派认真,他都快觉得相信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再不去就要迟到了同学。”看他摸着嘴角一脸深思地站在原地,女孩说着就忽然拉他往剧场的方向跑去,清浅的笑声在走廊里飘荡开去。
除去每年春季和秋季的例行演出,剧场平常只用来上话剧和音乐剧课的地方,偶尔给新生上上英语课。他一贯地对这种事不太感兴趣,在认识他之前女孩似乎在原来的学校也参加过剧团,但自从来了这个学校之后就一直表现得兴致缺缺,从来不提这种事。
所以理论上来说,剧场对他们两个来说应该是个比较陌生的地方。
但女孩却是熟门熟路地拉他一路小跑进去,一溜烟躲到了这个半圆形剧场最昏暗的角落里。
“你常常来这里吗?”他坐在座位上懒洋洋伸展了一下四肢,对女孩随意问了一句。
“如果是指这个位置的话,是吧。”女孩看了看周围没几个人,隔着扶手靠在他身上。
他很自然地顺着女孩的头发,有些不解,“为什么喜欢却不继续下去?”不需要完全说明,女孩也能够理解他的意思。如果喜欢戏剧,为什么就此放弃?
“大概因为突然发现了没有意义吧。”女孩窝在他胸口,好似不在意地说道。
女孩的意思,他有点理解,又没有完全理解,“什么样的没有意义?”
“热情不够不能养活自己的没有意义。”女孩闷闷地回道。
然后这时候就该接上一句:“你就把我转变了吧。”诸如此类的。
他必须得及时转移话题了,“这次来演讲的是什么人?”对于转变,无论是他们本身和他们的生活,都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这个变化。
也许是他的错觉,女孩突然沉默了一瞬,然后才低声回答道:“说是在森林里狩猎的猎人。”
猎人。
这个词让他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个站在舞台橙黄灯光下的男人证实了这种预感。
其实如果静下心去看,学校的这个剧场是个很赏心悦目的地方。墨绿色的帷幕垂在光滑的木地板上,轻柔而厚重。
但那个并不强壮却浑身杀气的男人硬生生拗坏了这种美感。
是的,猎人。仅凭本能他也能认出那是个猎人,只不过不是个杀鹿猎兔子的猎人,而是个吸血鬼猎人。
这当然不是他短暂的吸血鬼生涯中遇到的第一个猎人。但是和挂在他手下那位刀疤横面一身肌肉的早期猎人相比,这人的眼神不乏凶狠却太过阴鸷,阴鸷到根本没人相信能光明正大和他打一场。
“今天我来向你们传授一些基本的生存常识。虽然都是小事,但在最关键的时候可以救你一命。”
猎人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剧场的每个角落,把设计者的初衷发挥到了最大限度。
耳膜的过分震动让他忍不住皱眉,而更让他不安的是,那个猎人的炯炯目光总是会时不时停留在他们这个角落。先是毫无感情地看向他,随后意味深长地滑向他胸口的人。
被人盯上的感觉很不好,那种像是爬蛇一般冰冷腻滑的感觉丝毫没有乐趣,但被人威胁的感觉更糟糕!
他知道自己的所为还不至于招来一个猎人,而且猎人又不是雷达,不可能一眼在全校师生里分辨出一个吸血鬼。所以,铁定是算计那个外来者的时候把他也梢上了。
头疼地扶额,明明料到了这个猎人还说什么尽量不会打扰他们。算计可以不要这么明显吗?
“野兽就是野兽,无论你向它怎么示好,都不会有结果。”对着全校师生,男人特地提高了声音,意有所指。
而他唯一有所指的听众,只是不耐地在他怀里蹭了蹭把耳朵挡一挡,嘟囔了一句“好吵”就接着睡了。
他忍不住微微一笑,对于在她睡觉期间说话太吵的人,女孩一向态度很差。
至于野兽,他抬头看向舞台上那人故作老到沉静的人,他自认可比不上这个人。
不分理由就加以抹杀,难道不比野兽还无知?如果我从你身上切下一片肉,如同你想对我做的一样,你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