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误生》淡淡青衣

3、夏夜流萤

　　第三章
　　“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夏不涓盯着岸边柳枝迎风飞舞，突然就想起了这句诗。如今想想，诗中意境及所描写的景色还真是明丽多姿。只是如今只有翠柳与青天，那黄鹂白鹭倒是没有了。
　　“真是好句。不过听着像是歌赋。可有韵律？”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这声音的主人便是堂堂冥家三师公宫常宫先生。
　　“我也是看来的，并不知韵律。”
　　“哦。看来论见多识广、博学多才，宫常不如小涓啊。”
　　夏不涓终于无奈看着他：“云舟兄，你莫要再寒碜我。我可是对您敬佩到五体投地。您如此抬高自己顺便抬高我，真是让我于心不安啊！”云舟，是宫常的字。
　　眼看宫常还要开口，夏不涓连忙将手一摆：“停，互相恭维的时间到了。说一下你这次来又是要与我谈论何事。”
　　宫常眼中流露伤心之色，颇为哀怨道：“莫非小涓认为宫常一定是要有事才来么？”
　　这话！夏不涓心想：如果没事那你还来干嘛？难不成又是为了这客栈里的那群寻家人，然后顺道来看看我？
　　这半个多月的接触，夏不涓发现她原本敬而远之的宫常宫大人，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腹黑帝。如今这腹黑帝要探她底细已经很久了。只是两人都是会打太极的主，如今倒是打着打着，打成一片了。
　　“别恼别恼。好吧，我虽不知那句的韵律，但是我还是可以唱几首歌给宫常大人解闷的。大人要不要听啊。”
　　宫常一听，俊俏的脸上颇有几分为难之色：“莫非又是那些奇词异调？”
　　“什么奇词异调嘛！那叫流行。听……”
　　故事中，一对恋人相隔遥远，女子轻声述说着男子不可能听到的心情。明明是听起来那么婉转美丽，却又让人心疼这种相爱却不能相守的凄美。
　　此时是申时近黄昏，那日头已经消弱，只剩下淡淡余光把人照得温暖。阁楼上远眺，宜苏美景尽收眼底。宫常静静听她唱着，难得看到了那脸上的几分认真神色，只觉得自己也要进入故事中了一般，心中浮出几分异常。
　　夏不涓完整地把那首歌唱完，许久却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疑惑地转头一看。“难道这首你也接受不了？”
　　“这首好很多，至少没之前那些疯癫。虽然填词仍是太过直白，但是音调真是与此处的大不相同。且如此婉转美丽的意境，也很好补了那声线的不足。”
　　“直白不好么，还有原来唱这首歌的人声音也是差不多低沉的。这叫特色！而且我从小都没吊过嗓子，自然发不出像黄鹂莺鸟般的声音！”夏不涓只觉得弄巧成拙。越想越后悔。这么一个神仙般的古代人物，要他跨越上千年的差距来欣赏如此现代的东西，真是天方夜谭。还有，似乎之前自己与他的一面之缘给他留下很好的印象。谁知道这回与他相处越久，越被他发现自己的平凡之处。而自己，反而越来越觉得这张脸、这个人越来越让她吸引。女神不好当啊！她只要尽量不让自己成屌丝就好了。
　　宫常听得这半抱怨半撒娇的语气，却是不禁一笑，似乎是安慰般地说道：“其实小涓说话很好听的。不会唱歌不是关系。”毕竟她并非歌姬。
　　夏不涓与朋友相交，人家越是说话损她，她可以回得更尖酸刻薄。反而是对方一“恭维”说好话，她反而不知该怎么回，只觉得脸烫，沉默了许久。
　　“宫三公子！宫三公子！”
　　一听这声音，夏不涓面色扭曲地往楼下一看，果然是那夏侯颖！只见那一身翠色华衣穿在这人身上，真是可怜了。而那张一看就让人思考抹了多少粉、擦了多少胭脂的脸，也是让人难以恭维……
　　宫常一听，立刻装作没听到走回屋内。留下了夏不涓在掩口偷笑。
　　前一阵，既胥终于派出了帝国使者来到了宜苏拜访冥家。而随行中便跟了夏侯颖这个口舌伶俐之人。意便是要和冥家做辩合，以打压冥家气势。那夏侯颖一开始以面具遮脸，又有在外的声名，倒还留给他人几分遐想。谁知拿下了面具，却是一张画得花红柳绿俗气之极的丑陋脸孔，马上让人的幻想破灭。又加上言行自以为娇媚而十分做作，莫说男子，是个人都受不了。
　　可惜那宫常当日是冥家的三掌门，自然要去迎接。那楚秦与顾周虽说也都是英俊男子，但毕竟偏于内敛沉稳，哪比得宫常青年才俊，风流倜傥。因而那夏侯颖眼光倒是很正常地看上了宫常，而且大胆开放，生怕他人不知其对宫常倾心，一见面三句不离挑逗之意。那宫常虽是知道自己魅力，却不想招来这么一朵奇花，有时也是颇为苦恼。
　　“宫三先生……”
　　心中突地一跳，宫常原本坐在席上喝茶，抬眼看着夏不涓，轻笑道：“怎么，小涓可是有何事？这样唤宫常，真是让宫常胆战心惊。”
　　夏不涓这么叫完，自己先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但又对宫常调侃道：“三师公真是越长越英俊，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追啊？”
　　“原来上次你倒是听到了我们和西灵公的对话。”
　　“哈哈，刚好听到的。不过西灵公果然是智者啊！”夏不涓摇头晃脑道。
　　宫常也不作辩解。却是轻轻说道：“嗯。只是宫常一直想着。夏姑娘的夏，与夏侯先生的夏，可有渊源。”
　　当然有渊源，夏姓就是夏侯后来的简姓啊。夏不涓想道，这腹黑的宫常大名人究竟想要说啥。就算她是夏家的祖先也好……哦，不对，那夏侯颖这般人物，有没有人要还是个未知数，恐怕也没能生下个后代。虽然也不能排除她逼迫良家男子……
　　“如果小涓对宫常有如夏侯先生的心思，宫常定不负小涓所望。”
　　轰地一下，夏不涓只觉得脸色发烫，好在是晚上，橘红的烛光也看不出她脸红。这人啊，一旦长得好看，自然也就自恋了。对于宫常这种调戏的话，夏不涓想生气又生气不起来。想想只能含糊地忽略这个话题。
　　此时是初夏，古代生态环境好，即使是在城里，夜深之后也听得到那阵阵虫鸣。
　　这夜，客栈打烊。夏不涓正要关门，却看见一个荧绿光点飘飘忽忽地飞过眼前。鬼火？她心里吓了一跳，下一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不要跑！”
　　居然有萤火虫？虽然她对这东西并不陌生，但从未亲眼见过。现在这只不知道什么原因飞的那么慢又够低，抓它应该不是难事。
　　但结果是，她追了几条街，却仍然追不上。眼看快到了自己不熟悉的地方，也只得停了下来，看着它越飞越远。
　　“小涓？快要半夜了，为何在此？”
　　“宫常先生，你……”夏不涓也想反问他，但从他的神色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同于寻常的严肃，“我是……来散散步。”
　　“哦，散步。散步也是好事。只是，不要走太远了，太疲累了就不好了。”
　　那种怀疑的眼神，让夏不涓的心颇有些难受。也是，以宫常对她的了解，必定知道她是足够细心，能够知道他们在做不寻常之事的人。看来今晚是有大动静，否则也不会如此防备。
　　“是，多谢先生。不涓不打扰先生了。”
　　几日后，二人再相见，就多了一面隔阂。
　　“宫常先生是要寻我家掌柜么？请稍等，我这就去找他。”
　　“劳烦。”
　　宫常看她神色黯然，心中却也不是多畅快。与那客栈老板商量了些事，也就匆匆告辞了。这时，那憨厚老实的掌柜却是问了一句：“冥谷山庄所在的冥谷内，最近有没有那草萤？”
　　“草萤？此时正值初夏，是有了。夜晚时，水涧边遍是。”
　　“不涓那个丫头最近一直问我哪里有。说是那晚看见一只，却是没抓到。为此垂头丧气了几天，真是小孩子心性啊！”掌柜哈哈大笑。
　　只不过宫常却是笑不起来。那日，他确实有注意到有只草莹飞过。
　　日子又是过了十几天。对于夏天还要穿长衣长裤，夏不涓表示很痛苦。每天只要一坐下就扇子不离身。这天，她正在院落的树底下乘凉，却是看见宫常一身白衣素袍儒雅地走过来。话说您至少也穿了两件吧？不热吗？夏不涓看得眼都直了，一时忘了对宫常之前的不满。
　　“小涓，你家掌柜让你随我送几盒糕点去冥谷山庄。”
　　“你都来了，自己带回去不就成了？”夏不涓一脸茫然。
　　宫常没有开口，一会儿，夏不涓才想起让宫常提着个糕点盒子走在街上是一幅多么打破幻想的画面。这世家公子，一双白玉般的手恐怕除了书卷笔杆古琴长剑，都没沾过其他东西吧？
　　于是，她认命地当了人家的小厮，提着个食盒跟在他后面。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章其实更多像随笔。大家将就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