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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三十二)南巡 ...

  •   七月末,乾隆兴致勃勃地准备着南巡。
      带了几个小辈,随行的还有太医和武士,本是要带着西林觉罗氏的,可她以身子不适推拒了。能再出皇宫我是十分兴奋的,只觉性子好似也活跃起来,怀着满满的期盼等着南巡的到来。
      这一日,晴空万里,是个好天气。一众人气势浩荡地出了紫禁城,我坐在马车内,挑帘看向外边,一路的山水能让人心旷神怡。我贪恋着眼前的美景,不肯移开目光,永琪策马上前,看着我道:“坐个马车也那么不安稳。”我朝他做了一个鬼脸,趁他愣怔间垂帘收回了目光。
      寻了一处客栈暂住,乾隆因车马劳顿已经进屋歇着了,我兴奋难言,一个人悄悄地跑到后山去。一瞧才知又是一片天地!山间溪水缓缓流淌,群山围绕,极致清雅。我席地而坐,拣着地上的石子不厌其烦地投掷水中。
      身后有踏泥而来的脚步声,而后便听得永琪的挪揄,“果然是自得其乐!”我随口道:“难得清闲,自愿享乐。”他俯身过来,低低问道:“还在气呢?”
      我看他一脸的委屈样,不禁笑道:“我哪有气,明明只是你在气。”他听罢扬唇一笑,“如此便是讲和了?”我转身一看,瞧见了不远处系在槐树下的马缰,笑道:“你比我更有闲情逸致。”
      他笑着拉我走过去,解了缰绳,抚摸着马背问道:“会骑马么?”我一愣,只是摇头。恍惚间只觉身子一轻,回过神已被他托上马背,还不及反应,他猛地一拍马屁股,那马嘶吼一声,绝尘而去。
      我手足无措,马震得我一抖一抖着身子,抓不稳缰绳,永琪在后面大笑,我一下气上心头,大骂出声。他飞身而至,拉紧了马缰,笑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看来真的是不会骑马,没有骗我!”我有些生气,转身欲走,他翻身上了马背,又伸手把我拉上,还未坐稳,他已扬鞭而去。
      侧着身子本就容易摔,只能环住他的腰身方能平稳身子,狂奔数步他扯紧缰绳停下,在我耳畔道:“小燕子,我教你骑马好么?”我转头看他,他捧住我的脸,低低道:“以后,不要吵架了,再也不闹了。”话罢,深深地吻了下来。
      回到客栈正是用晚膳之时,乾隆一干人已经入席了,见着我和永琪,放下碗筷笑道:“就你们俩来得最迟,又上哪儿玩去了?”两人入了座,方坐定永琪便道:“在外头教小燕子骑马,一时忘了时辰。”
      鄂敏笑嘻嘻地接茬道:“看来少爷与小姐的兄妹情很是深厚,又是颇为孝顺,老爷想必享尽了承欢膝下之福啊!”
      乾隆欣慰笑笑,“永琪在宫中对小燕子就是细心照拂,事无巨细,他们也算是宫里感情最好的一对兄妹了,骨子里都流着我们皇家的血,自然是有血浓于水的亲情。”说着含笑看着我们。
      永琪笑容一僵,并不说话,只顾垂头扒饭,我生怕乾隆起疑,扯了一抹笑说:“少爷事事照拂,我也很庆幸能有如此体贴的哥哥。”话罢只觉脚板一痛,我竭力忍住痛呼,感觉那只脚缓缓收回,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着永琪,他抬眸看我一眼,神色自然道:“吃饭就好好吃饭,那么多废话!”
      我撇撇嘴,一言不发地进食。
      这几日过得清闲,永琪得了空便会教我骑马,他教得十分细心,甚至细节也都一一交待清楚,我学得认真。好在我也不是愚钝之人,几番下来,已是学得不差,如今已能与他一块策马狂奔。
      这一日他仿佛很有兴致,嚷嚷着说要与我赛马,以先拿到前方挂在枝梢的彩布条为胜,反之则败。我如今对骑马已有了莫大的兴致,身着汉人的服装行动也是极便的,自然是欣然点头。
      做足了准备,两人齐齐奔马而去,夏季极易出汗,如今这么一奔身子只觉爽快难言。眼见永琪快我几步,正自慌着猛抽马屁股,身旁一个疾影掠过,马蹄声萧萧,那个青白色的身影驾马疾行,越过永琪,一把扯下了树梢间挂着的彩布条,一声勒马之声,那人转身过来,却是尔泰。
      他晃着手中的布条,哈哈大笑:“少爷,如今应该甘拜下风了罢?”永琪一笑说:“输了就输了,我甘拜下风!”话罢双手抱拳作揖。
      我上前道:“你怎么也这么有兴致?”尔泰扔下手中的布条,“是你们太有闲情逸致了,整日整日地不见影儿,老爷要找人都没处寻去!”顿了顿又道,“如今奉了老爷口令来找少爷的。”
      永琪忙问:“有事么?”尔泰回道:“好像是朝中来了奏报,是重臣贪赃之事,老爷想听听你的意思。”
      永琪思衬了片刻,抬眸道:“那我现下就回,尔泰,小燕子怕是不耐听那些无趣的朝事,你陪她再待一会。”话罢扬尘而去。
      兴致高高的与尔泰策马狂奔了一阵,眼见天色渐晚,两人策马并肩地慢行着。我大快淋漓地叹了一口气,他侧过头来笑道:“你一出了宫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什么顽皮劲儿都原形毕露了,一点也不似宫里头那般愁苦了。”
      我淡笑道:“皇宫本就拘束了人的本性,你在宫里头不也得小心翼翼,处处留心么?在外头你倒也似贪玩的孩童了。”他一怔,失笑道:“倒是这样!如此说来你并不愿在紫禁城待着?”
      我更叹道:“我不愿待着,只是为着真相大白,为着舍不得的人,不得不待着!”
      他自语道:“舍不得的人……”半晌转话问道:“你不在紫禁城待着,还能在哪里待着呢?无家可归,你能在哪安身?”
      我喃喃道:“何处安身?北京哪还有我的安身之所,出了紫禁城,却是要流落街头了。”他调笑道:“该不是想回到那个大杂院罢?”
      说道大杂院,不禁脱口道:“柳青柳红可好?”他颌首道:“在京城开了一间会宾楼,生意很好,紫薇也留了金锁在那儿帮忙,你也有好久没见他们了罢?”
      我点点头,心中想着是一面都没见过!他叹道:“一年四季几乎都是在宫里待着,也难怪会发闷了。”
      正要说话,身下的马却突地一抬前蹄,在原处打转起来,我惊慌失措,只是面色苍白地抱着马脖子。尔泰策马靠近一把跩我上马背,又飞跃至那匹马上,扯紧缰绳,马与他几番较劲,终被制服。
      他扯着马缰翻身在我身后,疑惑道:“这马是最温顺的一匹,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性子如此狂躁,吓着你了吧?”我怔怔摇头,暗赞他方才那一场精彩绝伦的制马。

      晚膳的气氛实在是压抑,桌案边跪着的侍卫带来了朝中近况,无非就是朝中许多重臣只因乾隆不在宫中便大肆受贿,毫不避讳国规法纪,原以为隐藏得天衣无缝,殊不知帝王皆有谋略,早早地就谴派人暗中观察,秘密呈报,其中犹属和珅最甚。
      细细地听完奏报,乾隆只是面色发青,胸膛极力地起伏,无不彰显着此刻的怒气,天子震怒,众人一气都不敢发,只是默默瞧着。终是“砰”一声响,随之而来的便是碗碟碰撞的声音。
      乾隆铁青着脸开口道:“好个和珅!平日里对朕阳奉阴违,处处讨好,只装出一副贤臣模样,私下竟是如此目无法纪,胆大妄为!”
      那侍卫唯唯诺诺地道:“听探子来报,和……和大人他……他……”那侍卫惊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利索。我有些同情他,为皇上呈报坏消息的奴才都得万分小心斟酌着说话,生怕一个不留神皇帝会将气撒在自个身上,是生是死,全凭一句话。
      乾隆面色已经青得毫无一丝血色,又提声喝道:“你只管说来!”
      那侍卫浑身一抖,忙道:“探子说和大人私下制了龙袍,只是如今还不知藏在何处。”
      寂静无声,这无疑是对乾隆莫大的挑衅和侮辱,就连平日颇有主见的福伦也是苍白着脸,不敢多说。
      乾隆怒极,一下掀翻眼前一桌膳食,桌案轰然倒地,碗碟乒乓作响,顷刻间砸了个粉碎。满屋的人齐齐跪下劝道息怒。店小二闻声过来,推门便道:“怎么都砸碎了……”话还未完,见到乾隆铁青的脸,噎住了话头,一时愣怔。
      尔康忙上前道:“这里没你的事了,赶紧出去,打碎的碗碟我们赔钱。”话罢塞了银钱过去,店小二满脸纳闷,但哪里敢多问,带上了门急急走开。
      乾隆仍是怒意冲冲,“他还想以下犯上取代了朕的位置么?朕看他是想反了!”
      永琪直身抱拳说:“皇阿玛息怒,贪赃枉法定要严办,但和大人在朝中的势力稳固,怕是不容易,如今这事也只能先压着,慢慢地办。至于龙袍还找不着证据,往后有了证物,再多定他一条罪就是。”
      乾隆思衬片刻,只叫那侍卫退下,下令继续暗中观察。
      一顿晚膳,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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