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零》洛君临

2、变

　　冗长的巷子，两边的房子遮住大部分的光亮，又加上是傍晚，光线更加浑浊不明。虽然天还未全黑，但巷子下部分如同黑夜一样，就算相隔不远，但后面的人只能见到前面人模糊的背影，注意力一不集中，眼睛就会瞬间失去目标，要不是还能听到脚步声，甚至会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
　　弦月一边前行一边分辨着每个人的呼吸，突然，她就得不对劲。在所有人是呼吸声中夹杂着一个极轻的呼吸声，若不注意，就会以为是幻听，但她聆听了许久，那个声音还是存在，她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在如此狭窄的巷子里若发生什么，她是没办法即使做出反应的，她赶紧停下脚步，“都别动。”
　　听到夏弦月的声音，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睁大眼睛努力分辨着周围的景物，但是天色已晚，漆黑的巷子阴冷潮湿，浑浊的黑暗似乎有生命般的流动，仿佛随时会跑出什么来。
　　夏弦月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发现那个呼吸消失了，顿时松了口气。
　　“啊——”顾月尖锐的惊叫声霎时响起，所有人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怎么了？”夏弦月问。
　　“姐，你没事吧？说话啊，你怎么了？”顾星焦急地想到顾月身边。
　　“别动。”夏弦月喝斥到，这个时候慌乱就糟了，“都别乱动。顾月发生什么事了？”
　　“云枫···云枫不见了。”顾月都急哭了，刚才由于害怕就想抓着列云枫，没想到抓了个空，摸索了好久，都没有碰到他，明明就在自己身后，怎么就不见了呢？
　　“什么？”最不想发生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夏弦月懊恼不已，她只想到，若是遇到什么，她好在前面挡一下，替他们争取逃走的时间，却没料到敌人会从后面进攻，“该死。”夏弦月气愤地捶墙，但还是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看了眼前面的巷子，依稀可以看见光亮，应该离出口不远了，到空旷的地方比较好应付，这巷子太窄，她也不好展开身手。
　　“冷静下来听我说。”夏弦月对身后模糊的身影安慰到，“这巷子这么黑，列云枫或许只是落在后面了，你们往前面跑，别回头，先到宽敞一点的地方再从长计议。”
　　“可是，云枫他真的······”
　　“顾月，没事的，现在情况不明，呆在这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到亮一点的地方再说，行吗？”夏弦月尽力放轻声调，好心地劝解。但双手早已泄露了内心的情绪，紧握着双拳，指甲划伤了手心都不知道。她不断提醒自己，关心则乱，不能让剩下的人出状况了。
　　“嗯，我知道了。”顾月听话的答应到。
　　“好，现在一个个从我身边过。”夏弦月侧过身，一个个数着，“1、2、3、4，诶？四个？怎么会？”刚刚顾月跑过去之后，确实有个人影跑过去了，但她可以确定不是列云枫，因为列云枫身上有那个东西，而且，那人带着一股死气，那不是活人的味道。夏弦月暗叫不好，忙闭上左眼，摘下眼镜。
　　只见浅棕色的眸子霎时流光溢彩，慢慢的变成了金色。透过右眼，夏弦月看向巷口，但眼里只能清晰的映出三个人的背影。“怎么回事？刚才难道是错觉？”夏弦月想在仔细看时，右眼一阵刺痛，视线慢慢蒙上一层血红色。“不好。”她闭上眼，喘着粗气靠在墙上，手紧紧按着心口。
　　“呵，才用了一点那个能力，你就按捺不住了吗？”夏弦月笑着，但奈何血液里像是有什么在横冲直撞一般，疼痛撕扯她的神经，让她有点力不从心。
　　“弦月？”三人跑出了巷子。眼前是一块开阔的空地，不远处有道铁栅栏，穿过栅栏的空隙可以看见一排房子。窗口黑洞洞的，像怪兽的嘴。他们等了一会，不见夏弦月出来，才担心的叫出了声。
　　夜，安静的很不正常，连虫子的叫声都听不见，那一声轻唤在此夜听起来煞是响亮，声波在空气中传递，回应的却是死寂。
　　“我没事。”夏弦月边走边用右手揉着右眼。眼珠已经恢复正常的颜色了，只是还伴有针扎一般的痛感。
　　“小月，你眼睛怎么了？”顾星关切的问。
　　“哦，没什么，刚才跑太急，好像有虫子飞进去了。”夏弦月这样解释。“没事了。”放下手，夏弦月看向那还带着熟悉感的贴栅栏。
　　“小夏，里面似乎没人住的样子。”邵勇扶着栅栏探头向里张望，身体前倾，没想到就那么推开了。
　　沉重的铁栅栏发出“咯吱”的声响，甚是刺耳。邵勇也傻了，他没想到没会没锁，“小夏，我不是故意的。”
　　夏弦月等人走过去，顾星牵着顾月站在最后。夏弦月观察了一下那一间间屋子，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腥甜得让人恶心想吐。“你们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啊？”邵勇嗅了一会，“没有啊。顾星，你们有闻到吗？”
　　顾星摇头，问身边的顾月，顾月表示什么也没闻到。
　　见其他人都否认了，夏弦月也疑惑了，“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能闻到？”
　　夜风袭过，众人都打了个寒颤。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特别冷啊？”顾月小声的问，同时将身子靠近顾星。
　　话说就算是因为夜晚了，气温也不应该这么低啊？更何况现在已经初夏了，这里也不是与外部隔绝的，怎么会透着阴寒？
　　“不如，我们就在这里住一晚吧？反正没人，天也这么黑了，云枫也······“顾星搂着顾月，感觉她一直在发抖。虽然她也很担心列云枫的安危，但现在黑灯瞎火的，他们也不好找，要是再有人失踪，那······
　　夏弦月权衡了一下，敌暗我明，她甚至连危险从哪来的都不知道，再说，剩下的人她不能让他们也出事。等天亮了，就回到车子里，她一个人去找，就算是把地翻过来，她也要找到列云枫。
　　既然已经决定住下来，几人就选了间最近的屋子，准备在那里过夜。
　　“咣当”
　　铁栅栏在他们身后突然关闭，众人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同时一阵阵开门声响起。他们惊讶的发现，门后的黑暗里有东西在移动。
　　“啊，有人。”邵勇惊喜地发出叫喊，一兴奋就往前走去。
　　昏暗的光线里，可以看见模糊的人形。
　　“你看清楚了，那···那还是人吗？”顾星忙拉住他，脸色惨白。她视力最好，虽然那些人影还在房檐的阴影里，但她还是看见了。
　　一个个人影从门里走了出来，数量之多，仿佛整个小镇的人都在这里，但这么几间小房子怎么可能容得下那么多人？
　　人影摇摇晃晃，像喝醉酒一样，塌拉着肩膀，头向前倾，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终于人影暴露在月光下，在看清它们的样子后，邵勇立即退了回来。
　　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已经腐烂，能看见白色的蛆虫在里面蠕动，每个人的脸都面目模糊，有的眼珠吊在上面一晃一晃的，有的牙床都露在外面了，舌头伸的老长。黄绿色的脓水流的到处都是，空气中霎时弥漫着烂肉的恶臭。这那里还能算人，分明是从地底钻出来的尸体。
　　他们的从哪里冒出来的，刚才一点也没感觉到？夏弦月眉头紧皱，在心里一遍遍骂自己太疏忽了。“快走。”她挡在前面，打算替他们争取时间。
　　顾星拉起怕的脚软了的顾月，向栅栏跑去，等到了栅栏前，却怎么也打不开。邵勇试了一下，也没打开。门明明没锁啊？
　　“打不开。”顾星回头，发现尸群正在慢慢逼近夏弦月。
　　“我去帮她。”邵勇看不过去，他一个大男人逃走，留一个女孩子对付那么多怪物，怎么也说不过去。
　　“慢着，你就别给她添乱了行吗？不过去只会扯她后腿，还不如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全力应战。”顾星拉过邵勇，在心里祈祷夏弦月没事。她一直都知道夏弦月并非普通人，从大学就知道了。她知道这种场面他们只会的累赘，他们能做的也只有逃走了。
　　“让开。”夏弦月奔过来，推开挡着的邵勇，飞起一腿，两片栅栏门应声倒下。
　　“咻——，帅！”顾星竖起大拇指，笑着称赞。
　　“快走。”夏弦月一回旋踢踢飞一只扑过来的尸体，抽出背包里的匕首，然后把包扔给邵勇他们，“包里有防身的武器，这些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你们······”虽然这么说，但毕竟这些东西曾经也是人，能不能活下去，就得看他们的求生意识有多强了。
　　顾星拿出匕首分给每人一把，她不知道夏弦月为什么会带这种东西在身上，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么多的时候了。她坚定地看着夏弦月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怎么做了。“你也小心。”顾星说完，就沿原路跑回去。
　　尸群数量越来越多，有的已经按捺不住扑过来了，夏弦月一挥手割掉了前面几只的脑袋，从断口喷溅出的尸水惹得她一阵反胃。
　　知道他们已经走了，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准备放开手脚好好干一场。
　　“一群杂碎。”夏弦月将匕首拿到与肩同高，右手握着刀柄，左手慢慢抚过刀身，快速一划，一把五尺长刀赫然出现，刀身通体血红，“嗡嗡”作响，似乎迫不及待展开杀戮。
　　“哼。”夏弦月空挥了下刀，试了试手感。虽然很久没有用它了，但还是很快与刀达成了共鸣。“红莲，好久不见了。”似在回应夏弦月的声音，红莲发出魅惑的血光。夏弦月觉得体内有股力量亟待得到解放。
　　尸群在夏弦月解放了红莲后就不敢再贸然进攻了，也没有后退，只是将夏弦月围了起来。看来这些东西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是存在的。
　　夏弦月就这么与尸群对峙着，她主要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她可不想身上沾上那些脓血。
　　悠扬的笛声在风中散播开来，曲调委婉缠绵，沁人心脾。
　　这突然出现的笛声打破了对峙的局面，尸群开始蠢蠢欲动，似乎有什么更可怕的力量抵消了他们对红莲的恐惧。终于，它们对夏弦月发起了总攻。
　　夏弦月一边应付扑过来的尸体，一边寻找着声音的源头。着声音似乎有操纵尸群的力量。难道这些都是有人预谋的？为什么？
　　一时间，残肢碎肉乱飞，尸水也弄脏了夏弦月的衣服，她已顾不了那么多了。
　　“嘟-嘟-嘟-”喇叭声有节奏的响起。
　　这是顾星他们给她的暗号，说明他们成功到车那里了，给撤退了。
　　夏弦月砍倒挡路的尸体，正打算脱离战斗，就在回眸一瞬间，瞥见某间屋子里一闪而过的蓝光。
　　“那是······”
　　邵勇他们特意把车开到巷子口，启动车子等着，只要夏弦月出来就直接可以出发了。
　　再次看那巷子，感觉就像是怪物的肠道，里面就是消化食物的胃，而他们差点就成了食物，三个人都觉得惊魂未定，幸而外面没有那东西。
　　“叩叩”
　　听到敲窗声，顾月看过去，立马吓的惊叫起来。一个满脸血污的人拍着车窗，顾星和邵勇连忙拿出匕首。
　　“开门，是我。”夏弦月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和里面那些东西差不多，也难怪会吓到他们。
　　听到是她，顾星赶紧打开车门锁。一个重物被扔到后座，吓的顾月直往里缩。夏弦月一上车立刻叫邵勇开车。
　　“小月，你受伤了？”顾星翻着背包，她记得有带创伤药。
　　“我的伤没什么大碍，他的伤比较严重了，你看看有没有止血的药。”夏弦月把座位上的人扶正了，众人才看清那是列云枫。
　　“啊——”顾月捂住嘴，眼里慢慢的蓄满了泪水。
　　此刻的列云枫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身上到处是撕咬的伤口，有的地方都能看见骨头了。
　　虽然伤口很恐怖，索幸是没有致命伤，只要那个东西在，这些很快就会愈合了。只是，夏弦月担心的是，那些尸体有毒，被咬过的列云枫也会变成丧尸一样的怪物。
　　“顾星，把你的匕首给我。”
　　“给。”顾星递过匕首，却见夏弦月对着自己的手腕就是一刀，惊恐的大叫：“小月，你干什么？”
　　“没事，我的血能解毒。”夏弦月把血一点点滴在列云枫的伤口上，直接忽略其他三人惊异的目光。在那间屋子里，满地都是腐烂的肉末残肢内脏，从伤口看，都是被生生撕扯断的，而列云枫满身是血的躺在那里，气息奄奄。要不是红莲反射的月光正好照到列云枫的耳钉上，她可能就不会知道他在那里了。夏弦月不敢想象，若她没有找到他，那······
　　“嗯”列云枫嘤吟一声，靠在夏弦月肩膀上的头动了一下。
　　夏弦月小心调整了姿势，“怎么了？”
　　“弦月？”感到熟悉的气息，列云枫不确定的唤着夏弦月的名字。
　　“嗯，我在。没事了，你安全了。”夏弦月轻声安抚，声音温柔得像是母亲安抚孩子一样。
　　听到夏弦月的回应，列云枫安心地昏睡过去了。
　　列云枫救回来了，众人都松了口气。
　　“邵勇，还记得我们来时的那个加油站吗？”夏弦月把扶在座位上靠好，让顾月帮他包扎伤口。
　　“嗯，离这不远。”
　　“开过去。”
　　把列云枫安置在加油站的休息室里，夏弦月和邵勇带着一桶汽油开车返回小镇。在那个巷口，夏弦月叫邵勇等着，独自一人进去了，很快就出来了。
　　“小夏，那些东西不会追出来吧？”邵勇不是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后面。
　　“它们再也出不来了。”夏弦月肯定的回答他。多亏了那结界，要不然一桶汽油烧不掉那些垃圾。不过，究竟是谁在铁门那里设的结界？现在想想，一切似乎都是有预谋的，先利用未知的人影将他们引进去，然后一网打尽。是谁非要置他们于死地？是那个吹笛子的人，还是另有其人？不过，不管是谁，她都决不会原谅他。一想到还在昏迷中的列云枫，夏弦月恨不得马上将那人找出来碎尸万段。
　　远处的地平线燃起曙光，今夜终于过去了。
　　“啊-啊-”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漫天火光中，一双双手伸向天空，期待救赎。而那立于上方的黑发男子只是微笑着看着这炼狱般的场景，似在欣赏一场演出，一副置身事外，享受的样子。
　　“呀！你的玩具被弄坏了。”银白的长发及膝，肌肤似雪，嘴唇像那雪中红梅一样艳丽，一双碧绿的眸子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你就一点也不心疼吗？好不容易养的玩具就这么烧掉了。”
　　“低贱的人类到处都是，玩具这种东西，我从来都不缺。”黑发男子将被晨风吹乱的长发理顺，淡然的看着脚下的一切。
　　“呵呵，夜，你真无情，好歹她也算是我族中人，你这么对她，就不怕族长责罚？”银发男子俏皮的问。
　　“哼，最想她消失的不就是族长吗？”
　　似乎看腻了，叫夜的男子转身准备离开。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把乾坤珠放在那小子身上，那可是我族的疗伤神器，用在一个人类身上真是浪费了。该死，要不是取不出来，我才不让那低贱的人类玷污我族的宝器。”银发愤愤不平。
　　夜停住脚步，好心安慰到：“这才刚刚开始呢，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是吗？神乐。”
　　“嗯，说的也是。”神乐耸耸肩，心情因为也的话变好了。“夜，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告诉人家嘛！”神乐摇着夜的胳膊，撒娇着想知道他下一步的计划。夜只是带着淡淡的微笑，漆黑的眸子更加的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