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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拯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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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过酒吧街附近,当我正沉浸于当年报复那对狗男女的回忆中时,前方巷子里突然踉跄的冲出一个人,接着追出四个有肥有瘦,标配金链纹身的男人。那个人刚跑出来就被追着的人一脚踹倒在地,接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躺着的人怎奈双拳难敌八脚,只能抱着头弓着身子挨揍,此等场面何其残忍,何其暴力,此处来往的车辆也不在少数,可是能上前管一管的,除了雷锋,恐怕就只有脑残。
至于我为何将这过程看得如此仔细呢?因为此刻的我,坐在停四五米外的车子里,早已经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正在做与不做脑残的问题上斗争着,因为这个人,我有那么一点认识---昨天陪酒的男孩。
我自知自己对□□这等组织是惹不起的,我也知道我一未婚女子遇见此等事不赶紧躲得远远的实属缺心眼。
可是当我抬眼刚想踩下油门离去时,目光正好对上了混乱中躺在地上的少年的眼睛,断断续续的还有脚踢在他的身上,他可能是认出了我,就那样躺在地上看着我,带着一丝尴尬,一丝痛苦,一丝渴求,看得我有些于心不忍。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脑袋残就残吧,反正方远山总说我傻。我惹不起的人,或许大老刘可以小小招惹那么一下也说不定,再不济,方远山能帮我摆平也说不定,当然这是万不得已最坏的打算。
老师从小就教育我们要见义勇为,我决定听他一回。
我打开远光灯,把车子开到这群人旁边停下,他们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我打开副驾驶的门,故作镇定冲着已经挣扎着坐起来的男孩说:“上车。”
男孩爬起来,手刚搭在车门上就被其中一个人拦下:“小姐,请问你是哪的,这人是我们老大成哥的。”
我心里怕的要死,但是我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让他们觉察出来,没有看说话那人,扫了一眼车子前面的道路:“别叫小姐叫沙姐,告诉你们老大人我带走了。”又转头看着那男孩微微使了个眼色说道:“上车。”
男孩迅速坐上了车,趁他们愣神的时候我迅速的锁上了车门猛踩油门冲了出去。
长出了一口气,从倒车镜看到那几个人追了几步没有追上就跑回巷子里,手上的冷汗滑的几乎抓不住方向盘,腿也在发抖。
“谢谢。”
我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眼见后视镜里后面追上了一辆黑色的车,车距已经很近,副驾驶室里的人钻出半个身子,手里夹着一根烟,挥舞着朝我们的车喊着什么,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刚才那个重金属组合的一员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脚上又狠踩了油门,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他:“报警,赶紧的!”
跟流氓赛车真不是我擅长的事,有的人一辈子也赶不上一回,这让我很紧张。手心出了厚厚的一层汗,握着方向盘一直打滑,脚上的油门也一直不敢放松,开着车在路上左躲右闪的要注意前面的车,还要防止后面的车追上我,很是费神,以至于等我想起来再催他快报警的时候才发现他刚刚挂掉电话。
也就是我这一分神的功夫,后面的车已经开到了我左边,逼得我靠右缓慢停了下来。
车子每前进一厘米,我的心就下沉一分,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锁好车门,祈祷警察赶快来到。
车子渐停的一小会时间里,我的脑海里想了许多事。
如果我没有手贱开车路过喷泉广场。
如果我没有傻呆呆的看人家打架。
如果我没有多管闲事让这孩子上车。
如果我没有低估流氓的智商和车技。
如果我现在打开车门把他踹下去,看着他俊脸上的伤有些不忍心,事已至此,踹不踹他恐怕我已在劫难逃,老师从小教我,好人做到底,现在只能跟他们拖延时间了。
董存瑞举起炸药包的一刻,脑海里浮现的是什么。
□□走向敌人铡刀的时候,心理活动又是哪般。
车子最终停下,我的手还放在方向盘上,妄想准备一个驾车逃跑的姿势。
车子很快被几个流氓围了起来,我又确认了一遍锁死的车门,继续祈祷警察叔叔的到来。
很快他们在外面失去了耐心,开始叫骂,拍打车窗。
他抬手想要开车门出去,被我狠狠的按下来,瞪了他一眼。这时候他出去了,被人揍成什么熊样先不想,那些流氓也一定会趁机把我拽出去,我不知道他们帮派规矩里有没有不打女人这一条,我长这么大还没斗过殴,更没遭受过群殴,毫无格斗经验,落在专业斗殴人士手里,终归是凶多吉少。
人们往往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意识到,女人有点武艺傍身是多么的重要。
终于懊恼的想起来,还没给大老刘打电话求助,这是多么可耻的危机处理能力!
在身上掏摸了半天,“糟了!手机哪去了?!”
刚说完,感觉旁边的人颤抖着把左手伸了过来。FUCK!是我的手机。
手抖的几乎按不准键盘,好不容易拨出了大老刘的电话,才把手机凑到耳朵上,“砰”地一声响,吓得我惊叫一声,手机差点掉到地上。
挡风玻璃被砸出一片蜘蛛网形状的裂纹,暗自庆幸前不久刚把车窗上换了新的保护贴膜,不然此刻恐怕已经满脸是血的被歹徒揪着领子拎出窗外了。
有了第一下,便接二连三雨点般的有棍子砸下来,车身不停地晃动着,我闭着眼睛喊叫,耳边逐渐传来大老刘的声音:“喂!喂!黎沙!怎么回事啊!你先别哭说话啊!”
一瞬间恢复了神智,摸了摸脸竟是湿的,怪不得眼睛一片模糊,妈的竟然吓哭了。
眼前有些黑,突然发现我整个脑袋都窝在旁边那男孩的怀里,他的手臂圈在我背上,这是一个非常暧昧的姿势,显然他还处在惊吓中没有反应过来,0.01秒的尴尬一扫而过,我没有挣脱出来,这样万一玻璃砸破了我还有一层肉盾,傻子才在这时候矜持。
“大老刘!”一张嘴竟然还带着哭腔,这回在大老刘面前是彻底把人都丢光了,“我在北二环呢,有流氓砸我车,你他妈的快点来啊!呜呜……”
挂了电话,抬眼看见后视镜上挂的一个平安穗子正剧烈的摇晃着,所有的玻璃都已经碎成小块,早已看不出蜘蛛网的裂纹,混乱的折射着外面的光,一片白惨惨。索性保护贴膜的质量还算不错,玻璃还没有掉下来。
也就那么零点几秒的时间,我想起一首歌,名字叫做《最长的电影》,MV的结尾,女主角看着挂饰终于认出了男主角,怎料车窗此刻突然被人砸得粉碎。故事就此结束,现在想起来,她的车窗定是没有贴保护膜,或是没贴我这么好质量的保护膜,否则怎么会一棒子就砸碎了呢?但是我的命运显然比她要凄惨很多,故事戛然而止,砸车的后续惨象观众自然可以不必细想,而此刻的我,正坐在一片狼藉而且还正在更加狼藉的车里,缩在一个跟我一样节奏颤抖的怀里,度秒如年的搓着双手祈祷警察或是大老刘能在车子报废之前赶来。
从零碎的挡风玻璃看外面,红色的发动机盖已经呈现一个盘子的形状,中间凹下去,四角不规则的翘起来,既像一只哀嚎的章鱼,又像一支被情敌踩扁的玫瑰。
妈的这群禽兽!混蛋!我宝贝了三年,连划一条线都要心疼两天的宝贝座驾就这么变成了一堆废铁!你们统统不得好死!
身后一个不同寻常的“砰”声响起,我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之形神俱灭了。
不用回头也知道,我这边的车窗,破了。
整块玻璃砸在我的背上,不疼,但我知道,完了。
还来不及反应,后背就被人打了一棍子,疼痛袭来,甚至可以感知棍子的形状,我倒吸了一口气,操!你们这群禽兽给我等着!大老刘你他妈还来不来了!
眼看他身后的车窗也被砸下来了,不断有棍子捅进来,我把脑袋紧紧固定在“肉盾”里,艰难的回头盯着车窗尽力躲避捅进来的棍子。我们两个就像两只笼子里任人拨弄的蚂蚱,不过这拨弄却着实狠了些。
圈着我的那双手虽然也尽量帮我挡着,但身后还是不断有钝痛涌上来,夹杂着碎玻璃带来的刺痛感,我不知道还能忍受多久。
我的耳朵紧贴在男孩的胸口上,可以清晰的听到一阵阵闷哼从他喉咙里发出。他的两只手都在我的身后,整个后背都是留给棍棒自由发挥的,不知道他伤得怎么样。
脸上湿乎乎的已经不知道是泪是汗了,有液体滴到眼睛里,抹了一把,却发现手上沾了血。
一瞬间清醒,头上却没有传来痛感。抬头猛然发现,眼前的人已经被血湿了半个脑袋,眼睛半眯着,像是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突然身后的车门被拉开了,一个流氓一手拽着我的胳膊,一手揪着我的头发要把我拖出去,嘴里还骂着十分难听的话。
正当我右手死抓着方向盘,右脚踏在车上正呈现一个奋力抵抗近乎撕裂的姿势时,听见清亮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像是神的福音一般降临人间,拽我的流氓停止了动作,我瘫坐在车门边,终于结束了,我裂开嘴,想挤出一个笑容,喉咙里的声音沙哑而破碎。
回头看一眼车里的少年,已经倒在座椅上昏过去了。
前前后后不过十几分钟光景。
而我他妈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老刘也终于在我被揍死之前找到我了,被扶上救护车的时候我还不忘揪着他的衬衫袖子嘱咐他先不要告诉方远山,唉,这点好事做的到头来还见不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