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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主仆异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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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柄雪亮的剑已经横在了我们的脖子上。
“矢薇,你竟敢——”夭凝看清来人后,一脸的不可思议。
矢薇面无表情地看着夭凝,“回去告诉夏青午,阮沫合的命现在在我手上,如果想让她活命的话,就给我老实一点。”
夭凝被激怒了,“区区一个婢女,敢这样对我和姐姐!”
旁边的一个黑衣人已经竖起手刀,重重砍了下去。
“夭凝?”我刚喊了一声,便觉得脖子一痛,眼前一下子变成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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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胛传来一阵锐痛,我勉强动了一下,全身的骨头却像碎裂了一般,根本提不上一点力气。
我到底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要这么摔我……
受过伤的地方经过猛力撞击几乎都要被重新撕开,不过所幸凉包扎得好,凝结的血痂只是疼得难受,并没有渗出血丝。
过了好久手臂才能勉强动一下,将蒙在脸上的眼罩拿下,辗转不定的烛光,便隐隐约约地照进了眸子里面。
这是一个不大的密室,空空荡荡的墙壁在幽暗的光线下看不清颜色,整个房间除了墙角那个被黑布蒙着的大篮子之外一无所有。
矢薇一语不发地坐在我的面前,散开的发丝下面,眉目清秀的半张脸依旧是没有半分表情。
再次环顾四周,我强撑着自己坐起身子,取下口中的软布,迟疑地开口,“你把我弄到什么地方来了?”
“陶浪园。”她没有看我,仿佛我是最卑微的蝼蚁一般。
“你们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挖好了密道?”
“阮沫合,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嘛,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反而自欺欺人起来了?”矢薇转眼直直地看着我,脸上有着不加掩饰的讥嘲,“你难道现在还没想到,今天的一切,都是殷夭凝一手安排的?”
我摇头,“我没有自欺欺人啊,真的没想到罢了。”
是啊,我是始终不想把夭凝往最坏的方向想。
就算曾经有过互相利用和欺骗,我仍然以为,她一直是把我当朋友的。
可是我忘了,就算我坚持,皇族的人,也从来都不需要什么朋友。
我默默笑了一下,“这件密室,也是夭凝早就备好了的?”
矢薇点头。
夭凝肯留在苏引池身边,果然不是因为爱情啊。
我觉得有些失望,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起先她来找我合作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在开玩笑。”夭凝似乎对我云淡风轻的样子有些不满,于是更加卖力地想激怒我,“毕竟在皇宫里,你和她是关系最亲密的人了。”
“所以你很没眼光啊。我和她再好,也终究不过是个外姓人。”我面带探究地看向矢薇,“她是为了殷雪随,你呢,一样吗?”
“不。”她毫不迟疑地摇头,“我是为了自己。”
我不由得皱下眉头,“难道你效忠的人,不是殷雪随?”
矢薇不再说话,只是拉开唇,突然对我展开一丝笑意。
平日里呆滞凌厉的面孔,因为这一笑,竟然渲开了说不出的美艳。
只是,她眸子里流泻出来的冷冰冰的诡谲感,却让我不由自主地别过视线,垂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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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又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天。
密室里面只有几个小洞能够漏进来一点风和空气,其他的地方都像铜墙铁壁一般没有任何缺口,想要逃出去基本不可能,因此我也一开始就没存着愚公移山的心思,整整两天都高度配合着矢薇的安排,连一点反抗都没有过。
在劫我来那天以后,矢薇就再也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时刻都沉默地缩在墙角,让人根本无法感受她的存在。
本身就不是一个太多话的人,因此我也没什么不适应。
在被绑架的第三天晚上,我在梦里听见了似乎熟悉万分的歌谣。
自从有记忆开始,我就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歌,然而这次听到的时候,居然有种久别重逢的奇怪感觉。
睁开眼睛,耳中的乐声还是没有停止。
这种妖娆而蛊惑的声音,竟然是来自那边沉寂的角落。
蜡烛已经燃烧到了尽头,暗蓝色的火焰越来越大,随着清晰强烈的光线,我看见了矢薇平素死气沉沉的脸上怅然若失的表情。
她反反复复地开合着嘴唇,哼出口的,全是同一个曲子。
但我竟然丝毫没有觉得厌倦,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连呼吸都不敢放大声。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她才张开眼睛,还带着茫然的眸子闪过一丝诧异,“你醒了?”
我讷讷地点头,终于问出憋了很久的问题,“这是什么歌?”
“这是娘亲生前最爱哼唱的。”矢薇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温度,“你还记不记得?”
你娘喜欢关我什么事啊,我理所当然地摇头。
矢薇脸上似乎有些失望,随即却又再次发问,“那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在你身边的人?”
我莫名其妙,我小的时候在冷宫,她不是知道的嘛。
“皇子哥哥,白羲哥哥,南南,我,还有雪京哥哥,你都记不起了吗?”矢薇攫着我的肩膀问道。
“白羲南南和你我都认识,不过小的时候我们哪有在一起过啊。”
“原来你都忘了?”矢薇一愣,然后脸上又露出让人不舒服的笑容,“那可真的有热闹看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皇子和雪京都是谁?”我终于忍受不住地问。
“将来你一定会知道的。”矢薇倏尔一笑,“阿姐还等着看好戏呢,若若。”
我如遭雷击,“你怎么这样叫我!”
“在和你成为敌人以前,我可一直都这样叫你的啊。”矢薇再次笑了笑,仿佛心情忽然变好的样子。
我看着她轻轻扬起的半边唇角,心脏都抖得快要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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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刚刚睁开眼睛,便看见近在咫尺的一张女子的脸。
她的神情像平时一般虚无,裸、露在外的一只眼睛里,却有着让人汗毛直竖的危险的痴迷。
我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些,同时想转移话题。“今天是什么日子?”
“十月十四。”她清秀的眉宇间浮过一丝疲惫,然而淡黑的眼睛还是毫不松懈地胶在我脸上。
“上面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我不自在地摸摸自己面颊。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她的声音带了几分无可遏制的激动,“阮沫合,你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吗?”
“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疯啊。”
她冷笑着,缓缓抬起手,将半边披着的黑发拨上去,露出一直被遮得密不透风的脸。
粉红色的伤疤,像无数隆起的山丘一样,蜿蜿蜒蜒地趴在毫无血色的皮肤上。
“这是……”我不禁惊愕地张大了眼。
她再次冷笑,将遮在脸前的头发全部别在耳后,让丑陋可怖的疤痕突兀直白地显露在空气里面。
是谁能对一个女孩子下这样的毒手?
明亮的灯光下面,她半边完美半边阴森的面庞上布满了怨毒与嘲讽。
她在我惊骇的目光中一点一点靠过来,“你知不知道,这些难看的疤,本来应该出现在你脸上的?”
“什么意思?”
她的伤疤一点一点地凑到了距我的眼睛不到一尺的地方,“看来殷雪随并没有告诉你。”
我怔怔地望着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
她投向我的目光忽然又带了一丝怜悯。
“他什么也没对我说过。”我动了下唇,发现自己嗓子又干又痒,“你知道些什么?”
她薄抿的唇勾起一丝饶有兴致的笑意,然后手抬起来,让被别到耳后的发丝重新遮挡住脸上的伤疤。
裸、露在外的那半张脸精致美丽得如同官窑里烧制出来的瓷器,挑不出半点瑕疵。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怨毒悲悯之类的情绪都在一刹那间散去,她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就告诉你,也太便宜你了。”
“你似乎很恨我。”
“我的所有灾难都因你而起,又怎么会再对你以德报怨?”顿了一下,她伸出玉手抬起我的下巴,“不过比起殷雪随,我们这点恩怨也算不得什么了。”
“所以这是你的一个机会?”我不动声色地从他指间逃离。
“你果然比殷夭凝聪明。”矢薇露出得意的神色,“那个笨女人还真的以为我是想帮她,其实在抓你进来之前,我就吩咐过手下,等殷雪随一醒,就马上告诉他你的位置。”
“殷雪随不会来的。”我不在意地摇摇头。
“你真是愚蠢。”矢薇不屑地看我一眼。
“其实如果你不把我掳到这里来,说不定殷雪随早就如你所愿变成死人了。”
“虽然我不知道青午陛下为什么要突然这般按捺不住,不过很明显的是,如果现在他真的杀了殷雪随的话,青鼎国会有很大麻烦。”
“你和凉……是什么关系?”我惊讶地犹豫着问。
她转过头,透亮的眼睛直直凝望着犹在闪烁的微弱烛火,自顾自地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