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青春赌明天》流泪的老马

3、铁牛

　　一百来号人聚集在校门口，人头黑压压一片，不知道的人，以为这是要造反。其实人数还在攀升中，我和雷公会加入当中，后面陆续而来的同学会也会加入其中。
　　如果你有幸悄然路过，光看他们如小猫蜷缩在墙脚的身躯和颓废的样子而不去想昨晚他们打着读书的幌子所作所为，不学无术，那么看着这一副珍贵又悲凉的场面，一定会由衷的感慨：“真是够可怜的！”
　　之所以说成珍贵，是因为某些人，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这种，因为这种浩荡的场面，只有学校门口才可以看到。
　　二中，这个三线城市中，最好的高中。每一年的初升高，成千上万的学子挤破脑袋过独木桥似的往里面冲，如果将翻来覆去的考试比喻成一场战争，考一场咔嚓一批，考一场又咔嚓一批，那场面肯定是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每一个进入二中的学生身上都要背负几条甚至几十条人命。
　　这里是所有高中生的殿堂，严格来说，是父母当中的神殿，因为几个金色大字‘省重点’挂在那里，有后门的人，就撬开后门，把孩子往里送，没有关系的，父母卖血卖肾都要将苦逼的孩子送进来。
　　我还记得我爸爸将我进入二中的优惠劵——录取通知书拿在手中的时候，整个人返老返童般年轻了好几十岁，一个劲的激动往绿卡通知书上亲，然后像疯子一样哈哈大笑，大笑过后，老泪纵横。觉得晦气，又用那双天天为别人拿板砖的满是老茧的手擦拭眼泪，微笑着说：“该高兴，该高兴。”然后将我的喜讯，逮谁对谁说。
　　那是我第一次看爸爸哭，像个小孩。我从来不哭泣的爸爸啊，居然哭了，因为，他看到了光明的未来，他高兴。
　　是的，我光明的未来，不用风餐露宿，日晒雨淋的在工地上满身水泥来来回回的跑；不用看到别人有鸡腿吃，而我只能吃馒头；不用几个人住在一间狭小充满发霉味道的租的房子里···
　　爸妈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观念俗气，思想也不前卫，他们将我进入最好的高中，判定我能进入一所名牌大学，最后找到一份‘铁饭碗’的工作，从此衣食无忧；从此，我的天空，风调雨顺。
　　他们用一张二中的通知书，就将我的未知的未来展望的平坦又富有，他不知道当下的社会格局，不知道大学生出来，还有好多是啃老族，不是坐办公室，而是在保洁公司门口拿扫把。
　　他们把一切都想的那么美好，我不见怪，因为那是他们的一份盼头，一份期许。
　　我怀着饱满的期望，来到二中，踏进校门前，我看着宏伟高大校门口，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期望而归！”
　　那个时候，信心是那么坚定，语气是那么铿锵，心中团团奋斗的烈火燃起···
　　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不，不是一切都变了，是我，是我变了！！
　　后来，在这个午夜闪烁如童话般的霓虹照耀下；在这个高耸楼层、名车飞驰的钢筋水泥铸就的怪物体内，诱惑繁华而生，地上铺面了对学习不正当的陷阱，一不小心掉下去，意志不够坚定的我，没有爬出来，便陷了下去。
　　陷下去，陷下去，陷下去···
　　渐渐的，渐渐的，偏离了预设的轨道，变得连自己都不在是自己，认不清自己。
　　该怎样来形容这样的日子？
　　就是明明知道自己再坠落，却甘愿沉沦其中。

　　“哟，真是冤家路窄啊！”
　　我和雷公冷得像两只乌龟把头缩进肩膀里，低着头匆忙往校门口左边我们经常躲避风霜的一堵高墙走去。突然一个黯淡的身影挡住去路。
　　“让开！“雷公抬起头，鼓着眼睛。
　　“你说让开就让开啊？你以为你是谁？”声音很大，口中还嚼着槟榔，唾沫星子四处飞溅，鼓着一双死鱼眼。又有两个高个子闻声而来，站在他身后。
　　我弱弱的站在雷公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
　　“你到底想怎样？”雷公显得很火大。
　　“怎样？”哼哼两声，上前走了一步：“那我们就来算算上次的帐。”说着就要动手。
　　“铁牛，你想干什么？”吴韶建冲出来挡在我们前面，身后也紧跟三五人，将铁牛等人团团围住。
　　铁牛左右看一眼，不停咀嚼口中槟榔：“疯少，这不管你闲事。”
　　“这事，我管定了又怎么样？”说着向前一步，魁梧的身子贴上去，俯视他。
　　铁牛狼狈退后一步，冷哼一口气，将槟榔渣吐在地上，怒目阴沉：“不要以为你现在进了蓝颜我就怕你了，小心我弄死你！”
　　“哼哼，弄死我？！”冷哼一声，白气直冒，走过去，拱着身子，对视铁牛的眼睛，说话的白气铺在铁牛脸上：“你信不信，我现在弄死你？！”
　　见有热闹可看，刚还萎靡不振的人，一个个像喝了兴奋剂一样，精神饱满站在外围看着事情发展的局面。其实很多人心里都在期待，期待有更加激情的东西出现，比方说两个人打起来，这些同学与同学摩擦所产生出来的激情，关于打架，关于恋爱，就是一群无聊学生时代最好的调味料，让原本枯燥，冗长的日子过的稍稍快点。
　　铁牛和疯少之前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今天遇到这桩子事情，怕是校园里，又会生出很多事情来。
　　带着看戏的心态的人，也感受到了暴风雨欲来的气氛，都不在小声议论，场面陷入无边的安静中，能听到远处卖凉粉的阿姨，抱怨自己男人怎么还在睡觉声。
　　天空开始放亮，我看到从遥远天边升起的光落在雷公倔强的眼中，化作一抹抹凌冽的匕首插在铁牛身上。
　　疯少并不买账，铁牛气的眼睛都绿了。他本性就是欺弱怕硬，见自己势力单薄，也只能忍气吐声。咬着牙，用特毒辣的眼神揪了一眼疯少后，视线扫向我和雷公，发出轻视的冷哼，好像是在说：“看以后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