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情（GL）》苏宁暖

70、放手

　　放手

　　[01]
　　当李曼收到苏砚递给她的请柬和喜糖的时候，她相信，今年的情人节会是她最憋屈也是最难过的一个情人节。
　　苏砚要结婚了。结婚的对象是一个她不认识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这仿若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她的脸上。
　　她们两人曾经相爱三年，只是再浓烈的感情也经不起时间的摧残，更遑论像她们这样的禁忌之恋？在苏砚提出分手的时候，李曼挽回过，努力过，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本以为已经能够逐渐接受苏砚的离开了，只是没想到在她们分手不到半年的时间里，苏砚却告诉她，她要结婚了。
　　莫大的讽刺！
　　李曼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要露出一丝不适宜的情绪来。
　　她微笑着，优雅的回答着：“好啊，我会准时到的。”

　　[02]
　　二月十四号的那天一大早，李曼就醒了过来。没有像往常一样迅速起床，一反常态的在床上想了很久，甚至还点了一根烟慢慢的抽着。
　　哦，抽烟这个习惯，也是因为苏砚才开始有的。当烟草的味道顺着口腔一路下滑到咽喉到肺部的时候，那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李曼接到请帖后常常在想，她去还是不去的问题。去的话是去干什么？看自己的恋人如何幸福美满？看自己的恋人是怎样的小鸟依人般靠在另一个人的臂弯？还是说去了见到这一切之后，就能够真真正正的让自己死心吗？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看见的，即便在恋人前面要加上前任两个字，李曼还是觉得心里面在深深的疼痛着，如在被剜。
　　可若是不去的话……李曼想起了苏砚对自己说的那句话：“谁都可以不来，但是你不能不来。”
　　当时李曼就想呵呵，只是这个时候仔细想一想，又似乎应该去。不管怎样，她能够嫁人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人组成家庭，都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而且这一切，是李曼无法给予的。
　　纠结了许久，李曼还是去了。
　　去之前，她仔仔细细的给自己化了个淡妆。
　　粉底、眼线、眉毛、睫毛膏、腮红，到最后的唇彩，她细致的慢慢的将自己给打扮起来。看着镜中的人逐渐变得好看，李曼眨了眨眼睛，应该不会丢人吧？
　　其实，化妆这个习惯，也是因为苏砚才有的。

　　到酒店的时候，李曼才发现，这一场并不算是婚礼的正礼。苏砚没有请司仪，自己也没有穿婚纱，可以说这只是一场女方家庭的答谢宴。而正礼，早在一周前就已经在男方那边办过了。
　　身为苏砚的前任恋人，李曼居然是所有亲友当中最后一个知道的！
　　呵呵。
　　李曼的脑海里面就只能浮现出这两个字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算了吧，你对苏砚来说，也只是曾经爱过的人。在你之前她和你没什么关系，在这之后，也不会再有什么联系。李曼这样对自己说到，在自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面再穿上了一层盔甲。

　　[03]
　　等待开席的时候，李曼一直在玩着手机。
　　同一桌的都是认识的朋友，而这些朋友都是因为苏砚才认识的。当初她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常常在一起玩、喝酒，现在两人分开了，朋友之间再见面，居然开始有一些尴尬。李曼本就不是能说会道的人，聊了几句后找不到话题，她便闭嘴，不再说些什么了。
　　比起她的沉默，桌上的其他人显得要开朗许多。
　　这个说苏砚结婚后变得更柔和更有女人味了，那个说苏砚的正礼她去了有照片，于是话题就转移到了看苏砚婚礼照片上的事情来。几个人之间互相传看着手机上的照片，等传到李曼手上的时候，她也正好翻到两年前的朋友圈。
　　她的手机上显示的是两年前苏砚在冬日的阳光下笑得阳光温暖的模样，朋友的手机上显示的画面却是她穿着一身唐装和男人一起鞠躬对拜的模样。这两张照片里都是同一个人，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气质。虽然都是短发，虽然都在开心的笑着，但是正如朋友说的那样，结婚的苏砚确实柔和了不少，比起两年前的时候，她果然更有女人味了。
　　只是……
　　李曼笑了笑，将手机递给了朋友。
　　比起这样的苏砚，李曼心中觉得更好看的还是她两年前的模样。
　　穿着衬衣，薄毛线衫，短发，在冬日里笑容和阳光一样温暖的苏砚。

　　[04]
　　桌上的菜肴很美味，李曼却没有动筷子吃一口的心思。
　　她还记得，在她们没有分手前，两人一起在酒店里面为苏砚母亲过寿定菜品的事情。
　　同一家酒店，她们两人在前台的引导下，翻看着厚厚的菜单，一起商量着哪些菜品更加合适。要有鸡，有鸭，有鱼，有肉，要名字好听也要样子好看，更重要的还要注意饮食上面的一些禁忌，苏砚母亲容易过敏，比如海鲜这一类的就要少点……等等等，为了完全确定下来，她和苏砚两个人来来回回在酒店里面跑了好几趟，临到过寿的前一周，才完全将菜单定下来。
　　李曼相信，这一次的菜品，也是苏砚自己跑着定下来的。
　　像是泰国牛肉饭，像是吉祥锦鸡，还有清蒸鲈鱼……一共上了二十多道菜，将近一半多都是她们两人上次商量着一起定下来的。这样一想，李曼就觉得淡淡的心塞。

　　没过多久，苏砚就和新郎一起过来敬酒了。
　　虽然不是正礼，但是苏砚还是微微的打扮了一下，淡妆，大红色的外套，发型也重新换了一下，看起来比照片上的模样还要温柔一些。李曼仔细看过去，因为有化淡妆，看不出气色如何，只是看她的表情和动作，想来应该是幸福的。
　　只是不由自主的，李曼就忍不住想要回忆起过去的事情来。
　　苏砚并不是一个女性化的人，这是李曼第一次见到她这样充满女人味的模样。想想以前，以帅气形象为主，自得于自己俊秀的长相，苏砚一向是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上沾有一点女性形象的。曾经的她对化妆品是那样的抗拒，对女装也是同样的抵触，甚至于对红色粉色乃至天蓝色衣服的拒绝，再看看她现在的这番模样，李曼就只想起一个词来。
　　造化弄人。
　　终究时间会改变一切。将那帅气的人改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李曼抿了口白酒，辛辣的味道从唇间一直蔓延下来，在胸口处变成一团燃烧着的火焰。

　　[05]
　　下午的时候在茶楼里面喝茶聊天，李曼和朋友们在一起打麻将。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打麻将，这对于现在的李曼来说并不是一件多困难的事情。虽然她学会打麻将的时间并不算久，只是打的次数多了，也就熟能生巧了。
　　只是想起当初两人刚认识不久，一起和朋友在山上晒太阳打麻将的日子，似乎还在昨日。再想想今日，忙得满场团团转的苏砚，李曼就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在李曼打麻将期间苏砚进来过包间几次，每一次都是晕头转向的进来，拿根烟出来，迅速的点上，抽上两口说几句话就又出去。面对朋友的关心，苏砚起初还口称自己没有醉，后面依然醉得醺醺然了，重复着说了几次“我一连喝下二十几杯的白酒”“我知道我醉了”这样的话。
　　看着她这般模样，李曼的心里还是一抽一抽的疼着。
　　她知道苏砚的酒量好，所有的朋友当中，每一个人和她喝酒，没有哪一个是没有喝趴下过。只有她，越喝酒越清醒，越喝酒越嗨。只是这仅限于啤酒，白酒这一块，她还真的不是很在行。
　　李曼知道喝白酒喝醉后的感觉。不像和啤酒，醉了涨了，翻江倒海的吐一场，人可以立马清醒过来。白酒喝醉了就会脑子晕，晕头转向的让人想吐，太阳穴和头顶一阵一阵的疼，像是被人用锤子捶打着，就连血管似乎都在突突的跃动着。
　　她看着苏砚靠在朋友身上，想要站起来像以前那样扶着她，照顾她，却又碍于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有朋友们的注视，而无法做出来。不管怎么说，她们已经不再是亲密的恋人了，她已经……嫁人了。

　　李曼不知道苏砚出去后又干了些什么，只是直到结束，吃晚饭的时候，她都没有在出现。
　　脑子里面想着苏砚，担心着她，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朋友们都是知道她们之间的事情的，打麻将聊天的时候，都尽可能的避免提及苏砚的事情，怕她伤心。只是桌子上四个人，三个人都是有老公有男朋友的，说着日常生活间的事情，隐隐约约的把李曼这个单身狗给刺激了一把。
　　大概老天爷不忍心让她在这个情人节里再凄惨一点，这天下午打麻将的时候她手气好得不行。结束的时候一算账，她居然是最大的赢家。
　　看着手中红红绿绿的钞票，李曼忍不住的笑了笑。
　　她和苏砚在一起交往的时候，她打麻将就从来没有赢过钱，唯有这一次，在她们彻底分手离开后，她赢了钱。
　　一千二。
　　正好是她送的礼钱。

　　[06]
　　李曼本不想继续跟着去KTV里面玩的，然而还是没有推辞得过朋友的相邀，跟着一起到了KTV里。
　　这一天，她一直都在绷着自己，绷着自己不要去想她，绷着自己不要去看她，绷着自己不要失态不要难过。她是真的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将心情流露了出来。
　　在KTV里面，大家都在唱歌喝酒，都玩得很高兴。在苏砚进来的时候，她也兴致高昂的陪着大家一起玩。李曼安安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配合着周围的人，该笑的时候笑，该鼓掌的时候鼓掌。不仔细看的话，还是很融入整体氛围的。
　　只是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思一直没有在这里。
　　没有唱歌的心情，也没有喝酒的心情，她只是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呆着。越是在这样嘈杂欢乐的环境里，她的心境就越发的显得凄凉。
　　玩着玩着，气氛也就high了起来。李曼随大流喝了几杯酒后就彻底放开了。
　　心情也不好，人又走不掉，不如就玩起来算了！这也算是将郁闷心情发泄出来的一种方式啊！到后来，对于喝酒李曼来者不拒，玩游戏也积极参与，看起来和其他的人没有任何分别。
　　玩累了，李曼坐在沙发上休息。手中端着一杯啤酒慢慢的抿着润喉，耳边就响起了熟悉的周杰伦的歌声。
　　《借口》。
　　翻着我们的照片/想念若隐若现/去年的冬天/我们笑得很甜
　　……
　　我知道是自己错过/请再给我一个借口/说你不爱我
　　…………
　　请你回头/我会陪你一直走到最后
　　……
　　如果要走/请你记得我/如果难过/请你忘了我
　　……
　　李曼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李曼和苏砚都是周杰伦的粉丝，从小粉到大的那种。
　　两人刚认识不久，交谈的话题都是和周杰伦有关的，一起交往了，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没事的时候在家里放CD。有的时候是beyond，有的时候陈奕迅，有的时候是孙燕姿，更多的时候还是周杰伦。
　　虽然喜欢的歌曲各有不同，但是大多数都还是重合的。不知道为什么，李曼特别喜欢听《借口》，而且是每听一次就会忍不住情绪泛滥一次。到后来，苏砚再放周杰伦的歌，都会在李曼在场的时候切过去，不让她听。
　　李曼问她为什么，苏砚搂着她，深情的回答着：“大概是因为……我不想看见你哭泣吧。”
　　我不想看见你哭泣。
　　这句话从苏砚的口中说出来，可是李曼的每一次落泪，都是因为她。
　　无论是以前在一起的时候，还是现在分开了，李曼的难过李曼的伤心都是因为苏砚，也只是因为苏砚。
　　苏砚伤了她的心，她又何曾没有做过一些让苏砚难过的事情呢？只是在这个时候，脑海里面两人在一起的记忆，随着歌曲的放出，被一起勾了出来。忍不住就要情绪崩溃，一直筑好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瞬间崩塌。

　　[07]
　　李曼捂着嘴跑了出去。她生怕有人看见她这般失态的模样。
　　眼泪不断的从眼睛里面落下来，就像是在开闸放水一般，不断的对自己说着不要哭，不断的让自己收住，可是眼泪却怎么都控制不住。心里面的难过在这一刻被放大了无数倍，每一个人都在笑，都是那样的开心，只有她。
　　只有她李曼，看着里面的人忍不住的伤心。
　　在洗手间的隔间里面，李曼哭得不能自已。不敢咬嘴唇，她把手掌放在嘴边狠狠的咬着，手心被指甲用力的掐着。生疼生疼的，身体上的疼痛无法转移来自心灵上的痛楚。
　　李曼哭了很久，等她从洗手间里面出来的时候，发现镜子里面的自己已经难看得不行。早上出门时化的妆已然被泪水晕染开来，眼线和睫毛膏糊成了一团，变成了熊猫眼睛。她用纸巾沾着水，一点一点的擦拭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
　　只是收效甚微。
　　幸好，她带了一副框架眼镜，回到包间里面后，她把眼镜戴上，看起来也就并不是那样的突兀了。

　　接下来，又有几个人唱歌，只是一连串的伤感情歌，让李曼的心情完全没办法好转。李曼整了整情绪，和朋友们一起玩游戏喝酒，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尽量让自己不要难过，重新融入这欢快的氛围当中。
　　玩了一会儿游戏，轮到李曼点的歌曲了。
　　她停下了游戏，接过话筒，等着前奏过去。
　　张信哲的《信仰》。
　　……
　　明知不该去想不能去想/偏又想到迷惘/是谁让我心酸谁让我牵挂/是你啊
　　…………
　　如果当时吻你当时抱你/也许结局难讲/我那么多遗憾那么多期盼/你知道吗
　　……
　　我爱你/是多么清楚多么坚固的信仰
　　我爱你/是多么温暖多么勇敢的力量
　　我不管心多伤不管爱多慌不管别人怎么想
　　爱是一种信仰/把我带到你的身旁
　　……

　　当副歌部分响起的时候，李曼听见了苏砚的声音。
　　她唱歌的声音低沉又有磁性，大约是酒喝得有点多了，听起来有些微微的嘶哑。在这样的伤情歌当中，却又是那样的合适。
　　……
　　我爱你/是忠于自己忠于爱情的信仰
　　我爱你/是来自灵魂来自生命的力量
　　在遥远的地方/你是否一样听见我的呼喊
　　爱是一种信仰/把你带回我的身旁
　　……

　　[08]
　　唱到后面，李曼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开始颤抖。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伤心和难过，又扑哧扑哧的冒了出来。像是被人用钝刀子一点一点的磨着，慢慢的疼，细细的疼，让人无法忽略。
　　一曲终了，李曼放下话筒，找出自己的外套和包，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身后的朋友在叫她的名字，她只当没有听见，仿佛身后有着什么猛兽在追赶一般，不敢停下脚步。
　　在这个情人节和春节重叠的日子里，出租车并不好拦，在外面吹着冷风，李曼抱着膝盖蹲在路边默默的哭着。眼泪再一次在脸上肆意的流淌，她却没有了擦拭的心情。
　　心是那样的疼，憋得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她想起了很多事情，和苏砚的初识，和苏砚的相恋，和苏砚一起看房子，和苏砚一起在家里洗衣煮饭，和苏砚一起为生活上的琐事小小的争执互相体谅，和苏砚一起规划未来的日子……那些画面，就像是一帧帧的电影画面，不断的从眼前闪现。
　　曾经的她们是那样的好，曾经的她们是那样的相爱，为什么到最后还是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为什么那样浓烈的感情，到后来变成了互相伤害的利刃？让她这样的疼痛难忍？

　　李曼感觉到自己被人扶着胳膊拉了起来。
　　苏砚站在自己的面前。脸上的妆早就被她卸掉，露出了她原本的模样。
　　脸上的黑眼圈很重，像是好几天都没有睡好。皮肤有些粗糙，甚至还有点微微的红肿，应该是她不习惯化妆造成的。而她的眼睛，似乎也有些微微泛红。
　　“你出来干什么？那么多的人还等着你。”
　　李曼甩开苏砚的手，努力站直，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狼狈。
　　苏砚的手慢慢的放下，抿着唇，慢慢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曼曼，别难过。忘了我。”
　　李曼没有说话，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去。
　　苏砚用衣袖，小心的给她擦拭着。
　　“听话，别哭了。忘了我，找一个真正爱你的能给你幸福的人在一起。”
　　李曼没有憋住，嗓子里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我能够做的，也就只是像亲人一样在你身边。”
　　苏砚说完，拉过李曼，用力的在怀里抱了抱，明显感觉到她的腰肢比以前又细了一圈。
　　然后，在李曼抬起的手要落在她背上的时候，推开了她。
　　“再见。”
　　苏砚说着，低着头，从李曼的身边擦肩而过。
　　她抬起的手，只触摸到苏砚离开时微微带起的风。
　　什么都没有留下。

　　终究，还是如歌词里面唱的那样。
　　如果难过/请你忘了我
　　可是苏砚，我究竟要怎样才能忘了你？

　　[09]
　　重新回到KTV，苏砚在大厅里面被人拦了下来。
　　是她名义上的老公。
　　“为什么不告诉她我们是假结婚？”
　　苏砚笑了笑，脑海里面浮现的是李曼蹲在路边哭泣的模样。
　　“大概，是为了能够让她彻底放手吧。”
　　一颗晶莹的泪珠，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下，反射出绚烂的光芒。

　　[10]
　　放手，才是真的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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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依然是BE。因为这个故事，在现实当中，无法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