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春》影吟

10、第 10 章

　　叶烁突然想到了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叶勉带着自己潜水。
　　那次一家人去海岛度假，起因其实是情感纤细的母亲精神状况一度不佳，于是叶父决定暂放手头的事情带全家人出去放松一下。刚刚上小学的叶烁当然不会知道那么多，久居北方的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湿润澄澈的天空和海，出发前都激动得睡不着觉。到达目的地，见到了天工开物的碧海蓝天，叶母的心情自然好了许多，放任兄弟俩撒欢儿地玩。叶烁想要潜水，只是这样的年纪又是新手，自然不可以孤身一人，缠了哥哥几天后终于得到首肯由哥哥带他潜水。虽然同样生活在北方，叶勉却早跟同学跑遍了北戴河秦皇岛一片，于是在潜水点煞有介事地拿出潜水证要出借设备的时候竟然也被允许。
　　背着沉重的氧气瓶，叶烁紧紧系在叶勉胸前。咬紧吸嘴叶烁就这样被叶勉带到了水下，其实刚开始并没有到很深的地方，眼见的都是明亮，甚至叶勉的脊背还在水面上，不过叶烁能清晰感受到水波温柔地环绕压迫自己，耳膜被紧紧贴合，整个世界只能听见浑厚又暧昧的远方的海潮鼓动声，似乎是大海安稳的呼吸。见叶烁打出ok的手势，叶勉熟练地调整两人的位置，很快脚底就踏到了蔚蓝的海床。这里是私人潜水区，铺满海床的珊瑚并没有遭到游客的染指而枯萎死去，五颜六色摇曳生姿，叶烁有些好奇想要触碰，却被叶勉摇头制止。七彩的热带鱼还不畏惧地在两人周围穿行，不是擦过叶烁伸出的手指。叶勉转身带着叶烁向前行进，突然看见了什么般弯身从石块里扣除什么来，拿过叶烁的手掌摊开放上去。
　　吓！
　　浑身长满黑刺的柔软生物不安地在叶烁掌心扭动，叶烁惊吓地抖开手转身死死把头埋在叶勉胸前。似乎是通过胸腔的震动听见叶勉闷闷的笑声，叶烁有些委屈地转过身来，看见刚刚被自己暴力以待的小生物并没有因此不安，而是缓慢地向海底沉去。叶烁犹疑地看了叶勉一眼，确定后才重新捞回刺猬般的小东西。再次被控制的海洋生物似乎借助熟悉的海水跳跃了一下，不过始终还是被叶烁捏住。不知是不是浸泡的时间太久，叶烁冰冷的手指似乎觉得这一团冷血动物也是微热的。晃神间叶勉把他带到更深一点的浅海，呼吸压重又收敛，叶烁还没来得及感到不适就看见眼前无数耀眼的、纯白的贝，微微开启着壳，露出柔软的肉和散落的星芒。

　　他就这样醒来，觉得自己精疲力竭躺在沙滩上，睁眼却是凌乱的被褥和叶勉英挺的眉眼。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那时候他因为承受不了水压而被叶勉手忙脚乱拖上岸，湿哒哒的潜水服像是要把他拖回海底的漩涡。叶烁紧闭着眼睛，可是感觉鼻尖蹭在叶勉胸前的那块潜水服布料上，萦绕着一种淡淡的咸味。睁开眼睛看到太阳的时候，他恍惚又看见了那片贝壳。
　　然后呢，他学会独自潜水，能屏息凝神到有些深的地方采集更难得的珠贝。他把能猜到的最美的含珠贝壳，它叫砗磲，比叶勉带他第一次见到的珍贵许多。他以为自己早已从那个容易被炫目的小东西迷住的少年成熟蜕变，而出现在最初梦境里的珠光与扇贝早已成为太古的高山化石，可是一梦终了却发现自己始终分不明晰。云朵，也只不过是异性世界里吸引他的第一枚贝壳。

　　这样的幻觉他当然不会跟叶勉说，他们甚至连生活琐事都不会分享，可笑的是却在这样玄之又玄的幻境里密不可分。如果可以的话……

　　“叶勉，我想去潜水。”叶烁坐在副驾驶上闷声开口，头还是向车窗外偏着。
　　“……”叶勉似乎有些诧异，“这段时间大概不行。”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这件事也没有商量的余地！”叶勉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等你……”
　　“算了，当我没说。”
　　车厢内重归寂静。

　　那之后叶烁似乎放松了之前戒严的状态，对欧阳的诊疗虽然算不上配合，毕竟也没有太抵触。只是说什么也不愿住在叶宅，也不回自己公寓，说是准备期末考试想住回寝室。好在他的呕症有所改善，不再像那小半个月时时警惕。食量却毫无增益，好像勒令那还无反抗之力的孩子跟自己同进退办，只是在手脚日渐消瘦的同时肚腹却成反比地与日俱增。
　　厦门的冬天总不会太冷，只是一月份的海风还是湿冷的，这样住回学校没多久就患了不轻不重的感冒。叶烁没怎么吃药，倒不是担心影响孩子，只是一直没那个习惯，高中后的血气少年很少因为生病而示弱了，这次却莫名觉得束手束脚。
　　还是被欧阳发现的。
　　没有按照每周的时间去检查，叶烁想蒙混过关不料欧阳执意来学校找他，盛情难却，约定时间叶烁支出上官冷面在寝室等着欧阳大医生。本来嘻嘻哈哈的人见他病了几天也没管就生气了，冷斥继续不愿配合就打电话通知叶勉，叶烁鬼使神差弱了气焰，丧权地承诺每天给医生电话确认情况。
　　“你现在的情况说稳定也不稳定，虽然现在没什么问题，但是你这样任性下去我真没办法给你救场，我不是叶勉，对你百依百顺。已经有四个月了吧，之后孩子也许会有些动静，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叶烁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霎时有种被推倒悬崖的错觉。

作者有话说

　　真不是我故意不更啊.....实在是没有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