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日长生殿》如水一方

7、【7】

　　此后忽忽数年，已至联姻之期。

　　西皇太子领着天兵天将，敲锣打鼓八抬大轿如人间一般热热闹闹迎娶梦寻。

　　身着嫁衣的梦寻美丽端庄，清纯中透着一点惫懒的少女妖娆，柳眉凤眼，瑶鼻樱唇，眉心一抹淡红梅花妆。我将镶满宝石的珠冠压到她浓密如云的秀发上，亲手为她戴上龙凤镯，整理好宽大厚重的裙裾，然后令喜娘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出门。

　　之后，我随着送亲的队伍出行，过了寿星台，满眼千年不御的名花，绕道炼药炉，太上老君举着常青瑞草相送，又沿朝圣楼迤逦前行，向玉帝辞别，之后星光璀璨，直出瑞气千层的南天门。

　　我想梦寻虽是妖，到底是带着众仙的艳羡风光出嫁，我无愧于她。可是直至上了云舟渡，划行银河之上时，我才意识到从始至终未见到云尚，心里“咯噔”一声，犹自惴惴不安，便听到轰天爆响的鸣雷，云尚领着一波一波的天兵天将渡舟攻打过来。

　　我从未见过如此场面，惊得怔忪原地，耳边罡风不尽，伴随着金属杀伐的激烈声响，只见风云变色，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忽见一身嫁衣的梦寻冲破护卫圈，手擒长刃，眼神仇视地飞向西皇太子，还未近身，却被西皇太子左右护法集力一击，即刻命悬一线之际，云尚突然飞身挡到她面前硬生生接下这致命一击。

　　我尖叫一声，满目凄惨艳丽的血色，如凤凰落羽纷纷坠入银河，风声呼啸，夹杂着凄厉的惨叫，耳边传来梦寻绝望的哭喊——“云尚，快醒来！莫要吓我！”

　　**

　　我心爱的师哥，如此的聪明绝顶，却又如此痴情得可怜，为何他会爱上自己笔下的画像？
　　为什么？这是究竟为什么？

　　我问自己，却一无所得。

　　胸中一痛，身子不由自主地后仰，我昏厥在云舟渡中。

　　画中妖勾引云尚仙尊，引得仙尊为此伏击西皇太子，使东、西仙界失和，这一事让平静几万年的仙界一时沸腾起来，众仙只觉为一只妖和西界撕破脸之举是滑天下之大稽。眼看仙界大战一触即发，玉帝为平复西皇太子愤怒，将梦寻打入无间地狱，复又绑了云尚上飞仙台，使他世世受轮回之苦。

　　怎知在云尚行刑前夜，梦寻不知用何法子逃离地府，冲破四大天神守护的南天门，遁入仙府作法迷昏我。

　　自银河之渡那一战，云尚为护她失去元神，此后下飞仙台，云尚势必失去记忆，再次轮回即使见到她也不会认出她，因此梦寻求我舍去玲珑心为云尚保留那一份记忆。

　　我看着身上密密麻麻的锁仙链，低声问梦寻，“你怎知我有玲珑心？”

　　梦寻面色一黯，接着落下眼泪，俏生生的模样不胜可怜，“秋水姐是比干后人，云尚曾经和我提过，因你是比干后人玉帝才设法布局让你登仙，赐你仙府，不然寻常仙子初登仙籍怎会位居上神之尊？不然云尚怎会被太白骂是入赘伪君子？不然云尚获罪阖府上下全入了焚仙池，唯有你幸免于难？”

　　我想我一路荣华毫无阻碍进入天庭终究找到原因，真假已经不重要，我望着面前那张让云尚魂牵梦萦的脸，说，“弑神的罪名非同小可，即使云尚带着记忆轮回，他也认不出你。”

　　“那又如何？”梦寻唇边挂起一抹乖戾的笑，“只有秋水姐消失，云尚才能完全放下你，和我在一起。”

　　接下来的情况比较惨烈，在我慢慢阖上眼时，立即有冰凉锐利的剑刃穿透身体，并不疼痛，只是呼吸困难。

　　后来，太白问我，“秋水，当时真的不害怕么？神仙要是没心，那是绝对活不成。”

　　我笑笑回他，“害怕，无心便是一死。”

　　太白垂眸，声音低沉而喑哑：“若你死了，这万年无情无欲的神仙生活，我要如何熬下去？”

　　可我到底没有死，太白找到我时，我浑身是血，惨不忍睹，明显气绝多时，更可怕是魂魄消散，太白寻遍九州将那唯一一缕漂泊在飞仙台旁的命魂置入七彩养魂灯中休养，接着花两百年时间用莲藕再造仙身，使我重新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