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一梦》葡萄小酒

8、007

　　红绡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草草睡了两个时辰现在已经转醒。
　　随意的清理了伤口，简易的包了包。
　　冬日里的清晨总是格外的冷，加之她失血过多，冻得直跺脚。
　　若是往常红绡还带着应付的心思，那么今日就是极尽认真，不顾冻得发紫的手一遍遍的拭剑，细心的烹茶，情绪的变化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连彧出来看到红绡面色如纸的一张小脸，寒风中好似风一吹就会被刮跑，连彧莫名的泛起担忧，他仔细想着这担忧是什么？
　　大概同他照顾阑珊是一个道理吧，母妃从小便叮嘱他要悉心照料阑珊，阑珊跟着他如果受伤，那父皇便不会再疼爱他，他便会是父皇最没用的一个儿子，连个小丫头也保护不好。
　　他从不觉得这个要求有什么合理之处，未放在心上。他从小用功读书，用功练武，只为了父皇能对他露出笑容，若是父皇能对他有只言片语的赞赏，他会满足好几天。所有的兄弟极尽所能的把自己变得更加优秀，都是为了讨父皇喜爱。
　　可突然有一天连彧发现自己所有的努力却及不上阑珊在父皇面前一个皱眉，一个努嘴。
　　他只是练剑太过入神，没有注意到阑珊，她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等了一天染上了风寒。记忆里那是父皇第一次对他有那么大的怒意，他很委屈，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丫头总要跟在自己身后，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生的病。同时也意识到，如果阑珊真的因为自己受了伤，便会真的永远失去父皇的疼爱。
　　阑珊醒来坐在父皇膝上委屈撒娇，父皇笑意融到了眉眼，轻拍着阑珊的后背让她不要害怕。
　　连彧突然觉得那样的父皇很陌生，陌生到他从来没有见过父皇那般样子对着其他兄弟姐妹过。，他不记得父皇曾经那样对他笑过，不知道那种感情叫做父爱。
　　从那以后，他便会下意识的保护阑珊，担心她磕着碰着，担心她一个不小心惹得父皇不开心，父皇很少发怒，尽管在朝堂上，百官也都称赞父皇是个好脾气的君主。却只会为阑珊发怒，他知道，只要阑珊开心，那父皇定是欣喜的。
　　连彧看着面前同阑珊一般年纪的小姑娘，他不需要担心因为她惹怒父皇，那这份担忧又是从何而来呢？
　　连彧回复稍远的思绪，将目光从红绡身上收回来，少年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担忧，只一如既往叫红绡来喝茶。
　　红绡揉了揉的冻得通红的小手，笑的满足。
　　三个多月过去，这三个月里红绡的生活除了每日的膳食里莫名其妙的多了猪肝，其他的与往常的生活别无二致。
　　只是这猪肝日膳吃个一天两天也就算了，吃了连续了一个多月时，红绡终于忍受不住了，“眉姐姐？可是最近帝都的猪繁衍的厉害，猪肝也同瓜果蔬菜一般，变成了时令食物？”
　　春眉不解，“怎么会这般问？这我道是没有听闻过。”
　　红绡摇摇头，“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每日的膳食中都有猪肝，日日吃，顿顿吃……”
　　“怎么会，我没吃过猪肝啊？”春眉忽的笑起来，记起个把月前殿下吩咐每日特别做一份有猪肝的膳食，她虽不知道为什么，倒也没有过问。想来这些猪肝皆是给红绡吃了。“倒也无妨，以前常听御医说猪肝对身体大有裨益，滋补气血，多吃些也是好事……”
　　红绡听了却是更加疑惑，“可为何只有我有猪肝，一吃就是这么久……”
　　记起幼时不堪回首的一段往事，不禁触目惊心。因着皇城里不知那位娘娘的一句话，说枣实在是个好东西，多吃有益。于是乎，小商小贩各家各户都开始大面积栽种枣树，以至于来年整个帝都枣泛滥，处处皆是枣。连带着通货膨胀，枣变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大娘为了节省府里的用度。那几个月的膳食便是天天有枣顿顿有枣，连平时的果茶蜜饯也变成了枣茶，枣糕……
　　红绡想起这段苦不堪言的日子，一阵厌恶的甜腻涌上心头，若是连着吃几个月的猪肝，怕是不会比枣好到哪去……
　　“你不是说就是另一个小花，小花以前最爱吃的便是猪肝，饮食上便也照着小花的给你了……”连彧突然推门进来，冷不丁的说道。
　　红绡摆好花瓶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
　　春眉却愣的手一抖，手上的书案一滑，不自觉脱口道，“小花怎么会爱吃猪肝，小花不是……”
　　连彧蹙了蹙眉，“小花自然是爱吃猪肝的……”
　　春眉的后半句没有说出来，却是明了的点了点头，轻笑道，“殿下说的是……”
　　红绡总是不自觉对着小花这个名字顾影自怜，觉得她们两人太过相像，能给连彧熟悉之感，所以每每说起都很是满足。
　　有了这一层原因，红绡忽然觉得天天吃猪肝也不是什么厌恶的事情……
　　而连彧对与小花的真实身份也是遮遮掩掩，红绡也觉得更加印证了连彧对小花的感情深厚，安心的扮演着小花同人的角色。
　　此刻的春眉则是心领神会，不再多提。
　　红绡三个月来日子平静的宛如一汪湖水，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勉强算的上波澜的事，大概就是这在皇宫中碰到熟人，额，其实熟狗更加准确……
　　这件事发生在一个月前的某天下午，红绡与往常一样去梅园折新鲜的梅花。
　　通常这个时辰园子里都没什么人，索性红绡就少了些束缚自在随意些。小姑娘一身红裙蹦蹦跳跳的摘着梅花。
　　忽的此时，前方的一颗梅花树后窜出一个白影，立在红绡面前，红绡猝不及防，猛的停住脚步……
　　只能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放大的脸，炯炯有神的眼睛四目相对，对方的呼气不停地打在红绡脸上。
　　红绡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拍了拍衣裳，愤愤的瞪着眼，“又是你？”
　　包子懒洋洋的缩了缩身子，对于红绡的挑衅丝毫不感冒，用爪子挠了挠脖子。
　　“真不知道是谁养的这不懂规矩的狗？上次让你跑了，这次便新仇旧账一起算。”
　　包子是一只体型庞大的狗，有半人高，红绡也不过是个个子小小的小姑娘。所以就目前看来，红绡处于弱势。但吵架不输气势，打架不输阵。红绡的气势还是颇有震撼力的。
　　树下的战争还未打响，树上便径直落下一个人，是个清秀的少年，个子高出红绡半头。少年本在树上小憩，嘴里叼着半根梅花枝，浑身带着梅花的清香，好整以暇的看着红绡。
　　红绡也从头到脚的打量起这个从天而降的少年，确定自己的确不认识，才道，“你是谁？”
　　红绡觉得长这么大，见过最好看的人便是连彧，只是他美得好似一座冰雕，给人一种疏离感，总是不容易靠近。而面前这个少年，虽比不上连彧。但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亲切感，看上去十分好相处。
　　少年伸手蹭了蹭鼻子，随意一笑，露出洁白的小牙，张嘴却是口气傲慢的了得，“打狗也要看主人，它是本皇子的狗，这宫里还没人能动它。你又是哪来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