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衫》桃花古扇

77、第七十六章、初心未改枉断肠

　　为着他这句话，我霎时间泪落如雨。我等了他，真的已经太久了，久到我以为自己早已可以忘却前尘旧事只一心倾慕湍芜上仙。然而直到这一刻真正地到来，我才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做到我想的那样。他于我，早已是深植于心底的蓝花楹，若要拨出，除非连根带出血与肉。
　　我深深吸进一口气，以平复自己纷乱不已的心情。“慕凉箫。”我终于可以平稳地说出这个名字，这个一直以来让我魂牵梦萦的名字。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我轻轻地揽进怀中。我真实地感受着他柔滑的衣裳，他的心跳，还有他的独特冷冷香味。虽然眼前的他是湍芜上仙的形象，可我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此时此刻，不是别人。是与我一起共度了许多时光的慕凉箫，是带我赏各种奇花异草的慕凉箫，也是那个与我一同植下蓝花楹的慕凉箫啊。
　　我静静地伏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与我之间微妙而又深沉的羁绊。这次，真的重逢了呢。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受了那么多的苦。”他将下巴抵在我的发上，带着无限的爱怜说道。
　　我摇摇头，“你为什么一开始不愿意承认？”
　　他轻轻放开我，纯然如玉的眸子望着我，那眸中波光闪动，承载着太多让人看不清，也不敢去深究的情绪。“我只是希望……能够让紫云喜欢上现在的我才是好的……我想要让你，看清自己的内心。”他定定地望着我，令人目眩神迷。
　　让我，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他的话多少令我有些费解，可我却又模模糊糊懂得他的意思。就像当初见到谢沉时那样，我在心底暗暗对自己说，无论多少次，都想让你喜欢上我啊。这种心情，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
　　“紫云，可以吗？”慕凉箫，不，湍芜上仙缓缓将手置于我的眉上，为我舒展开那微拢的细眉。
　　“我……”我心中瞬时流过千万种念想。我不知道怎么说是对的，怎么做才是合适的。我低下头，只因无法承受他那似乎要将人灼烧的眼光。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逼迫你。”湍芜上仙带着歉意摇了摇头，一瞬间离开我几步远。
　　看着他忽然远去，我的心似乎被重物击中了一般。我贪恋着他的气息，贪恋着他的怀抱，还贪恋着那份令人动容的深情。
　　我拉住他的衣袖。郑重地点了点头。“慕……不，湍芜，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前世那些记忆，而是因为你就是湍芜。”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我的头脑忽然变得澄明无比，似乎前些时日一直困扰着我的问题忽然就解开了。衫林姐姐的话此刻也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我要和湍芜在一起，永远永远，像从前成亲的那些神仙一样，一辈子只守着他一个人。
　　“你……！”湍芜上仙有些惊慌。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种惊慌的神情，或者说，我第一次看到他不是那样所有事都自信满满，成竹在胸的样子。他低下头，拳头用力地握起。“你可想好了。我此刻是湍芜，不是慕凉箫，也不是谢沉。”
　　“我当然知道，”我慢慢走进他。“我很清楚，你是湍芜。而我与慕凉箫之前的那些记忆，虽然仍是你的记忆，但早已过去了许久。我们，不能带着旧时的记忆生活。我想得很清楚，我要和湍芜在一起。做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说到最后一句话，我握住他青筋有些凸起的手。
　　“紫云。”他动情地揽我入怀，我亦回抱着他，两个人，终于毫无间隙地走到了一起。这一刻，一定是我此生最为幸福的时刻。
　　“你看，这蓝花楹，如今都这般大了。”我从他的怀中探出头，指着不远处的蓝花楹树道。
　　“嗯，我此番下界，亦是为了它而来。记忆还未开启的那些时日，我只知道自己与你是有些羁绊的，却不知道我们在前世就已情根深种。”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知道他怎么会说出这样令人害羞的话来。
　　“怎么了？”见我垂头不语，他有些关切地问道。
　　“没、没什么。”怕他追问起来我不好回答，我赶紧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我们，去看看那棵树吧。”
　　提到蓝花楹，果然成功地将湍芜上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那棵树上。他抬起头远望着那棵树，眸子中闪烁着我看不清的东西。“好。”末了，他轻轻道一出一字。拉着我的手，与我一道向着那棵蓝花楹走去。我紧紧握住他宽大的手掌，心中异常甜蜜。

　　来到树下，我才发现这树已经生得这样粗壮高大了。以前只是远远地望着它，近看的时候心中一直思量着慕凉箫的事，所以对树的样子倒没有格外地在意。今日一看，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树已经长成了千年古树。枝桠之上花苞点点，很多含苞欲放的花朵如一个个娇小的可人儿一般羞涩地笑着。还有一些花不耐寂寞，早已先行绽放在枝头，迎风微笑。
　　“真美啊！”如果近距地赏着这些形态各异的花朵，我发自内心地感叹着。
　　“是啊，它们若是全部开放起来，岂不是同紫云一般。”湍芜感叹。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不错，那时他便同我开过这个玩笑，这树开了花远远望去如紫色的云般笼罩着整个树。我曾经见过这树开花时的繁盛状态，而他，只怕是还不曾见过。
　　“若是你愿意，过些时日，我同你一起来看这花，可好？”我忖思半晌，终是含笑问他。
　　“好。”他又是一字答出，手却不由得紧紧握住我的。
　　我们的手在树下交缠相握，仿佛许下了世间最坚定的诺言。
　　不久之后，这树便会全部开花，到那个时候，我要和我最亲爱的他，一同来实现那遗忘在千年之前的愿望。那该是，十分美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