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衫》桃花古扇

71、第七十章、心随诸尘尽虚空

　　湍芜走了，我一个人又在空荡的门前看了许久，所以这直接导致了我第二天的晚起。
　　并不是所有神仙都可以像人界的传说中那样不眠不食而活的，比如我就是，不睡会死，不吃也会死的那种。日上三竿之时，我才悠悠转醒。
　　到外面转了一圈，所有人都在忙着，我有点淡淡的失落，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我，就像一个闲人。我再也提不起兴致，像以前那样做一些好玩的小东西，比如紫云衫。
　　想到紫云衫我的心便隐隐生疼。不知道是不是直到最后一刻，慕凉箫都将它带在身边。若这个牵系着我与他的小东西可以随他入土长眠，那也不辜负它的意义所在了。人间千年时光匆匆已过，紫云衫想必亦是化为了尘土吧。就像，慕凉箫。
　　我这样想着的时候，绝没有料想到会忽然遇到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个故人。
　　他定定地在远方望着我，须发皆白，手里还拿着一支小小的竹杖。他是……我曾经与莫书在药香谷见到的那位地仙，叫……叫隐踪！
　　“隐踪前辈？！”我不确定地喊了一声，老人听到后微微一笑，缓缓向我走来。
　　真的是他，我疾步上前，三步并做两步便来到了他的面前。“真的是前辈你？你怎会在此？”时隔两年多，还能再见到这位曾经在人界结识的前辈，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紫云姑娘。”隐踪前辈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你看起来跟以前不一样了呢。”
　　“不一样了？”我有点纳闷，我还是我，哪里不一样了？
　　“呵呵，”隐踪前辈抚着花白的胡须，缓缓道，“紫云姑娘如今已不再是神之意念之体，而是有了自己的实体。况且紫云姑娘看起来，比之前要成长了许多。”
　　原来是这样。我不再是一个虚无飘渺的灵体了，而是有了自己的实体？莫书……想到这里，一股钻心之痛又袭卷而来。
　　“唉，莫书之事我已听说，姑娘也不必耽于伤感，想必他是……心甘情愿的。”见我面露哀伤，隐踪前辈安慰我。
　　我摇摇头，甩去心中的悲伤，“对了，前辈是如何来到仙界的？”
　　“呵，我在人界功德圆满，因此得以进入天界，从此成为天界之仙。”隐踪前辈呵呵一笑。
　　“那要恭喜前辈了。”我听了很是为他高兴。
　　“唉，想起第一次见到你之时，你还带着一脸的稚气。如今人间虽已是千年时光，可于天界不过短短两年。”
　　“前辈早就知道我的事情了不是么……”我低下头，眸子中暗涌流动。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说天机不可泄露。那时，他便一眼看出了我。
　　“许久之前，我到天界述职之时，曾见过神女芝子一面。那时她为了追求司花上仙而闹得人尽皆知，因此我对她印象颇深。所以见到你的时候，我将你错认为芝子，几番对话后才发现你并非芝子，而是芝子留下的意念。第一次在人界见到慕凉箫，在得知了他的怪病之后，我几经查访，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司花上仙的转世。这冥冥之中是否真有所谓的天意呢？芝子因司花上仙而魂飞魄散，而你与慕凉箫之间的羁绊又如此之深……”
　　听到隐踪前辈讲起这些往事，虽然我并不知道当年的芝子与司花上仙究竟何种情形，不过依稀可以想见那定是十分喧嚣的。“可他终究还是忘了我……”我叹息一声，又想起湍芜上仙。
　　隐踪前辈转过身去，望着醉花荫的方向，“听闻湍芜上仙早已历劫归来，他历尽人间千百世，自然不会记得每一世的牵绊。如若不然，岂不是要迷失于记忆之中。紫云姑娘……”隐踪前辈转过身来望着我，“我知道你心中还念着慕凉箫。可是，慕凉箫只是一介凡人，就算他是湍芜上仙的转世，现下他也化为尘土甚至连渣子都未剩下了。你所追求的东西，是否真的是你想要的呢？”
　　我被他的最后一句话微微震慑住，我所追求的东西，是否是我真正想要的？湍芜上仙……慕凉箫……谢沉……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一心以为湍芜上仙就是他们，他们，就是湍芜上仙。可是除却灵魂的牵系，他们的外貌，性格，言谈举止却全然不同。那么，我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或许我不该多言，但姑娘倾心恋慕着的慕凉箫，的确已经故去很久了。若是姑娘将这份感情移于湍芜上仙身上，我不知道这是否合适，又是否公平。”隐踪前辈微微叹了口气，“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到天帝那里去，就此别过。”
　　是否合适，又是否公平……我沉浸于自己的苦恼之中，连隐踪前辈走了都毫无所觉。
　　我喜欢的是……慕凉箫……谢沉……还是湍芜上仙……可是，他们不都是一个人吗？明明都是同一个人的不同转世，为什么一定要分得这么清楚。待湍芜上仙找回慕凉箫这一世的记忆，那么他便是慕凉箫。我的想法，错了吗？

　　“湍芜上仙，你说我这样想……是对的吗？”夜间时分，又遇到了不请自来的湍芜上仙。我将心中的疑问抛掷于他，以求得一个答案。
　　“唔……”他似乎也颇是为难的样子。“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我想，若是一个人只获得了前世的记忆似乎并不能认定为他就是那个人。毕竟他早已从前世脱离出来，即便记起了从前之事，他还有现下的事要做。还有现下的这一世。若是因为记起了前世便要对前世的人负责，那么现世的人又当如何呢？”
　　仿佛被雷结结实实地击中，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了紫云，忽然问这种问题？你前世有喜欢的人么？”湍芜上仙很是关心地问道。
　　我没有说话，思绪仍旧停留在对这三个人的思考之中。
　　“紫云！”湍芜上仙又提高音量喊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茫然地转过头，正见到湍芜上仙略微皱起的眉头，还有轻轻鼓起的唇，那样子，真的……很像个孩子啊。“噗~”在这么严肃的时刻，我竟然笑了。
　　“？”湍芜上仙更是不解。
　　算了，管他慕凉箫还是湍芜，反正一切都不能回去了。我喜欢慕凉箫，顺带也喜欢湍芜，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啊。
　　无论经过多少世，多少次，还是想要让你喜欢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