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衫》桃花古扇

67、第六十六章、今夕何夕共徘徊

　　第二天，我又按捺不住想见湍芜的心情跑去了醉花荫，原来只是想偷偷看他一眼便走的，谁知一到了醉花荫，我便被这里漫天盛开的五色之花吸引了。花朵的形状与我在慕凉箫家中看到的紫靛荀花很像，只不过这种花是由五种颜色组合的，比紫靛荀花更多了一份艳丽。
　　“好美……”我禁不住低声感叹出声。这种花，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是湍芜种出来的吗？
　　“紫云？今日怎么又有空过来了？”湍芜刚刚经过门口见到我盯着五色花看得发呆，微笑道。
　　“啊，湍芜上仙——”见到是他，我有些脸红，“这、这些花很漂亮啊。”
　　“你也喜欢吗？”湍芜又是一笑，“这是妖凤，是我综合了三种花培养出来的组合体，花本身有五种颜色，若是花儿们心情不好之时，便只有白色一种颜色了。”
　　我十分惊异，“心情不好？变颜色？这——”
　　“觉得很不可思议么？其实花也是有感情的，它们会开心，会难过，只是难以表达出来而已。”
　　“花是有感情的，这我是知道的。”以前慕凉箫也这样对我说过呢。而且，自从见到了芍药花灵后，我更加相信花其实与人是一样的了。
　　“对了，芍药说见过你呢。原来你以前还来到这里。”湍芜又道。
　　芍药……“啊，对，我见到过她呢。”
　　“呵，那么紫云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这个啊。小时候我和莫书来过这里玩的，后来事情多了，渐渐也就没再来了。再后来，出了一些事，就又来过两回。”我回忆起以前和莫书一起来这里的时候，心中一片凄然。
　　“莫书……我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嗯，他……算起来，应该是和你同时代的仙呢。”
　　“原来如此，难怪觉得耳熟。那他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最终还是被问了这个问题，我心中难受，垂下眼睑，“他……他为了救我……已经死去了。”
　　“……对不起，紫云，不该惹你想起这些伤心事。”湍芜上仙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摇摇头，“我不会再难过了……因为莫书他……他希望我能快乐地活下去。”
　　“话虽如此，可这伤心之事，一时之间也难以排遣。来，我带你看些有意思的东西吧。”湍芜说罢，带着我往醉花荫内部走去。
　　我心中好奇，便随着他一直往里走。
　　走到尽头的房屋之时，忽然在一旁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镜面光滑油亮，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紫云，闭上眼睛。”湍芜轻轻俯在我的耳边，好听的男声如酒一般令人陶醉。
　　我乖乖地闭上眼睛，任由他牵引着。一道眩目的白光过后，世界便全然不同了。虽然依旧是温暖如春的气息，可这里却是漫天的鹅毛大雪飘飘飞舞着。远处有许多白色的落满了雪的山峰连绵起伏着，看上去，真像慕凉箫曾带我去看过的雪山呀。
　　“哇……”我不禁感叹出声，“真美啊。”
　　“紫云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点点头，“这是，雪啊。”
　　“不错，”湍芜伸出手，去接那些白色的雪花，“天界四季如春，终究少了些人界的鲜活气息，我便将人界的雪引至天界，营造出这样一处幻境。”
　　“幻境？你说这里是幻境吗？”有些不可思议，我伸手去接那飘落的雪花，果然什么都接不到。“原来真的是幻境啊。”我有些失望，天界果然还是不如人界好玩啊。
　　“紫云也喜欢雪吗？”湍芜在一旁注视着我，轻笑道。
　　“喜欢啊。”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以前和慕……呃——以前和莫书去人界玩的时候，我就可喜欢看雪了。”我吐吐舌头，差点就说出慕凉箫了，这样湍芜上仙免不了要问起慕凉箫是谁之类的一大堆话来。
　　“原来是这样。那改日我与紫云一道去人间赏雪可好？”
　　“好呀好呀。”听到他这样说，我恨不得跳起来才好。和湍芜一起，去人间，如果可以，真的希望和他一直在人间呀。
　　“呵。”湍芜不再说话，转过身静静地望着幻境中的雪，闭上眼睛无声地听着落雪的声音。
　　清冷的雪映衬着他清冷的侧颜，一切仿佛融合在了一起。他们的气质那么相符，雪就是湍芜，湍芜就是雪。
　　那么慕凉箫是什么呢？大概是春风吧。

　　虽然已经从幻境中出来，我却一直沉浸在幻境的美好之中，以及湍芜与我的那个小小的约定，一起去人间看雪。想想都觉得很是兴奋。
　　“若是喜欢，以后随时都可以进去看。”见我一脸的回味陶醉之情，湍芜指着身后的那面巨大的镜子说道。
　　“好，我一定会再去的。”
　　“说来，也真是奇怪呢……”湍芜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我听一般。
　　“什么？”我的目光从周围美丽的妖凤花身上转移过来，呆呆地望着他。
　　“我对你，”他忽然靠近我，在我身前两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低下头，那双如星辰一般的眸子紧紧锁住我的，“总是莫名地亲切，莫名地想靠近你。”
　　我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他此刻说话的语气，简直就跟慕凉箫一模一样。可是如果是慕凉箫的话，我该不会这样心跳吧。但是眼前的这个人，不就是慕凉箫么。或者说，他们不就是同一个人么。“那、那可能是我们以前见过吧……”
　　“紫云又在说笑了，我与你……”
　　“我说的以前，可能是前世啊，也可能是很久之前的某一世呢。又或者，我以前去人界玩的时候，刚好看到了你转世之中的某一世……这些都是可能的啊。”
　　“唔……”湍芜认真思索着我的话，“你说的的确有道理，怎么，你有没有见过我的转世？”他开玩笑地问道，在我听来却是尴尬至极。
　　“我、我怎么知道呀。”我转过脸去，掩饰着自己的惊慌。
　　“想知道，倒也不是很难。我听说神界有一块三生石，只要摸一摸它，便能回忆起几世之前的事呢。”
　　“你想去摸吗？”我忽然转过身，定定地望着他。三生石，果然是芝子告诉他的么。
　　他愣了一下，望了我一眼，忽而含笑道：“你怎么如此惊慌？”
　　“啊、我没什么，没什么。”我摆摆手，使劲摇着头。
　　“三生石，我当然不会去了。”
　　“嗯？为什么？”
　　“于我而言，现在的我是湍芜上仙，不是别的什么人。如果知道了前几世的记忆，那么可能会有好事，也可能会有令人悲伤的事。但那都已经过去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
　　他竟然，是这样想的么。一瞬间，我有些茫然。原本以为带他去摸那个三生石，他便能回想起以前的事情，然后记起我。如此看来，倒也不必了。他现在是湍芜上仙，以后将一直都是，慕凉箫的，谢沉的记忆于他不过是茫茫转世中的渺小一世，他不想回忆起来，也不希望回忆起来……
　　“我、我先回去啦。”我佯装不舒服，告诉他想先行离开了。
　　见我手抚额头，他点点头，“去吧。以后有时间都可以来找我。还有，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哟。”
　　听他调皮的像个小孩子的语气，我简直不敢相信传闻中冷漠的湍芜上仙竟然会是这个样子，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