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衫》桃花古扇

16、第十五章、皇室有女思君子

　　一路上，我都有些沉默。莫书也不打扰我，只是静静地陪在我的身边。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觉得帮不了慕凉箫，心里有些闷闷的。我看不得他受苦的那个样子，就好像疼的人是我一样。我也看不得他努力逞强说自己没事的那个样子，明明都快痛死了。
　　“起先是如千万只细针同时扎着，然后便是如撕裂破碎一般，接着又如千斤巨石砸下……”脑子里，总是想起隐踪老人说起慕凉箫的病时的情景，这其中的任一一种痛于我都是难以忍受的，他竟然要同时忍受这么多种痛苦，他究竟犯了什么错了？不是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吗？为何会对一个凡人如此刁难？
　　“紫云……到了。”征忡之间，听见莫书轻唤我。我木然地抬起头，眼前是恢宏阔大的府邸，“慕府”两个字如明日般高悬。
　　“嗯。”我低下头，继续往前走着。
　　“紫云……”莫书拉住我，“你莫要再去想些不相关的事了。慕凉箫的事谁也无法帮他，你无须自责。”
　　我愣了一下，自责，我是在自责吗？可是我又不欠他的，为何会有这种难过的感觉？“我不是自责，只是觉得……”摇摇头，我不知道要怎样说明心中的那种感觉。
　　莫书叹了口气，“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紫云姐姐，莫书哥哥，你们终于回来了！”老远，就听见一个焦急的少女声音传来。
　　我抬起头，发现正向我们跑来的茵茵，她来到我们面前，大口地喘息着，白净的脸蛋也因为焦急而变得红扑扑的。“那个……又来了……她……”
　　“茵茵，发生什么事了，你慢点说。”我轻轻握住她的手，令她安定心神，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帮她顺气。
　　“那个……又来……找慕哥哥了……公主……”茵茵仍是语无伦次的，但我总算听出了一些门道。
　　“有公主来找慕凉箫了？”我试探着问道。
　　茵茵猛点头，明亮的眸子中映着水气，显得楚楚动人。看来，她是真的很着急。不过，是什么公主呢？以前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呢。但想想也可以理解，以慕凉箫的身份，一定有许多皇室中的朋友吧。
　　“茵茵，你带我们去看看吧。”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看茵茵的样子也是焦急得很，怕是慕凉箫有什么难处了吧。
　　茵茵拉起我的手就要走，我回头望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莫书，他也只有无奈地耸耸肩，跟上了我们的脚步。

　　“慕公子，您可不能这样啊。我家主子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您难道还不明白？”
　　“九公主的美意在下心领，只是慕凉箫只是一介平民，怕是无福消受公主的美意。”
　　“慕公子何必如此谦虚呢。狄国第一公子的美名岂是人人都可担得的殊名，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如公子一般俊雅无双。芷蓉思慕公子已久……”
　　“九公主……”
　　还未进正厅，我们便听到了一段如此大胆的对话。这公主是什么人啊，一点没有普通女子的矜持，竟然还是一国公主，这明显是要逼婚吧。
　　“慕凉箫！”我拉着茵茵，一步踏入正厅之中，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对话，齐刷刷地看着我。呃，这种被注视的感觉……还真是有点让人不自在啊。我向一旁看去，果然又见美人一只。
　　看她容服满身，头饰华丽，又兼有一身贵气与一张精致绝伦的脸蛋，定是那个什么九公主了吧。一旁还有一个清秀的丫环，一手叉着腰，另一手正要指着慕凉箫说些什么，颇有些泼妇骂街的感觉啊。
　　“你是什么人？”那丫环见我们进来，劈头盖脸地就是一句，脸上颇有怨气。
　　“莲香，不可无礼。”公主轻轻训斥她一句，然后一双美目直溜溜地在我身上打转，精锐的目光仿佛将我的衣服层层剥开一般……这目光，怎么感觉似曾相识呢？我不服气地回瞪着她，看就看，谁怕谁啊。
　　“这位姑娘是？”公主倩然一笑，秀丽的容颜颇是美好。
　　慕凉箫见是我们进来，松了口气，“这位是紫云姑娘，这位是茵茵姑娘，九公主之前见过的。”
　　“茵茵姑娘倒是见过，只不过这紫云姑娘……”她向我走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我被她盯的发毛，却也不肯在气势上输下来，只是瞪着眼睛看她。
　　“紫云姑娘是在下的客人。”慕凉箫道。
　　“哦，客人？这倒稀奇了。”九公主阴阴一笑，那笑真让我毛骨悚然。
　　“有什么稀奇的，慕凉箫不能有客人吗？”我撇了她一眼，不以为然地道。她是狄国的九公主，跟我可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我可不怕得罪了她。
　　她的眼神果然一凛，寒芒射出，怕是之前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吧。
　　“紫云。”刚巧这时莫书跟过来了，“发生什么事了？”他直接无视掉前方那衣着华丽的公主，关切地盯着我道。
　　见到莫书的那一刻，九公主的眼中明显地放出光来，莫书成功地将她的视线从我的身上转到了他的身上。那眼神，简直像是盯着什么猎物一样。我汗毛直立，不禁替莫书担心起来。“没什么事。”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莫书点点头，这才注意到一旁盯着他看的发公主。他不惊不恼，淡然地回视着她，“这位姑娘是？”
　　“你瞎了吗？连我们九公主都不认识？”一旁的丫环刚刚被噎了一句，现下总算找到了个人来出气。
　　“莲香，你最近话越来越多了。”九公主不满地望了她一眼，莲香赶紧讪讪地闭了嘴。
　　“这位公子，莫非也是慕公子的朋友？”九公主笑盈盈地望着莫书，问道。
　　莫书轻轻一揖，“在下莫书，确是慕凉箫慕公子的朋友。”
　　九公主轻轻颔首，“慕公子的朋友果然都是些风姿卓尔的人，不愧为第一公子。”她的目光扫过茵茵，停留在我脸上，颇有深意地望了几眼，随即定格在了莫书的脸上。莫书也不回避，任她看着，淡然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这个公主，连仙人也想染指，我看她是嫌活的时间太久了吧。
　　“我说，”我可没忘记刚才听到的谈话内容，这公主分明是想强迫招慕凉箫为她的夫婿嘛。“慕凉箫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哦，你不要再打他的主意了。”
　　“哦？是吗？”九公主呵呵一笑，带着凉意的目光停在我的脸上，“莫非姑娘便是慕公子的心上人？”
　　我的脸忽地有些发热，“你、你瞎说什么，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茵茵姑娘才是慕公子的心上人呢。”
　　“茵茵姑娘？”九公主轻蔑地望了她一眼，只见茵茵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紫云姑娘可真会说笑。”
　　“什么说笑？我是说真的啊。”我暗地推了一把茵茵，正好把她推到不远处的慕凉箫身边。她羞红了脸，抬头羞涩地望了一眼慕凉箫，又赶忙低下了头。我一个劲儿地给慕凉箫使眼色，要他配合我。
　　慕凉箫含笑望我，两三步走到我面前，他转头望了一眼九公主，“承蒙公主美意，在下的确心有所属，只不过并非是茵茵姑娘，而是……”他顿了一下，深情地望着我，执起我的手，“是紫云姑娘。”
　　什么？当场的人同时石化，只有慕凉箫一个人嘴角噙着好看的笑，双手仍然宝贝似地捧着我的手。茵茵则是泪水浸湿了眼眶，几乎要哭出来。
　　“哼，慕凉箫，你逢场作戏的工夫倒是长进了不少。”九公主冷笑一声，全然无刚才谦然有礼的样子。
　　“公主勿要疑心，我对紫云姑娘，乃是真心之极。况且，紫云姑娘已赠玉予我，这份心意，在下必要以一生之力来对待的。”说罢，慕凉箫竟然从怀中掏出我给他的那只金木犀碧玉佩（作者注：金木犀即金桂，是一种桂花），轻轻握在手掌之中。
　　九公主的脸色难看至极，她一甩长袖，“慕公子，我如此纡尊降贵来向你表明心意，你竟如此羞辱于我。芷蓉定然不会忘记今日之耻。莲香，我们走。”莲香慌忙跟上她，回头瞪了我一眼。
　　茵茵含着泪，哭着跑了出去。
　　我回头望莫书，见他静静地盯着慕凉箫的手，眼神意味难辨。
　　惨了惨了，慕凉箫，你害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