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命妖徒》樱桃雪茄

6、第六章，笑对颓靡梨蕊白

　　八月时节，满园的梨树都结了硕大的果子，坠着翠绿的枝条都快垂了下去。

　　这时候，微风拂过，还有一阵阵梨子的清香，让满院的气味都变得甜美宜人。

　　元骨静静站在树下，风姿宛若谪仙。他抬眼微微一笑，接着脚尖一点，整个身子都飞窜直上，落地时，手上已经多了个又大又白的梨子。

　　已经许久许久，元骨没有见过这么饱满的梨子了，因为每年还没到这个时候，就在梨子刚刚结成小果子、还青涩的时候，树上的那些果实都已经被羽洛偷吃得干干净净了。

　　“咔嚓”一声脆响后，清甜的梨汁在他的唇齿间流下，他咂咂嘴，对在一旁用功打坐的羽洛说道：“哎呀，好甜。”

　　羽洛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心里默默念起了清心诀。

　　“来，小九，你咬一口尝尝。”他说着将手中的梨子放在地上，引来了正在他不远处馋馋看着的猫儿。

　　小九先是凑了上来，之后便是所有猫儿都一拥而上，一边舔食香甜的梨汁，一边发出满足的呜咽声。

　　羽洛将清心诀的开头念了好几遍，终于忍无可忍地站起身，一脸可怜兮兮地问：“师父，徒儿就吃一个，好不好？”

　　元骨一脸得逞的笑容，“当初某人可不是这么说的，某人说过只要我肯教她修炼口诀，她就可以不碰今年的梨子。”

　　“那个……”羽洛一脸讨好，“师父你看，小洛不是遵守约定没有碰梨子吗？就当是奖励徒儿一个好了。”

　　元骨仰头望了望梨树，无奈地说：“是吗？不知道是谁在前天晚上偷偷摘了个梨子吃啊！”

　　羽洛的脸刷地一下子就红了。

　　“师父……那个……”

　　“无妨。见你近日都勤加练习，功力大有长进，我也就大方地不追究那几个梨子了。”

　　“师父，徒儿就知道你最好了。”羽洛一脸狗腿的笑容。

　　“不过……”

　　“不过？”又来了！每次只要一听元骨说着两个字，羽洛就禁不住想打寒颤。

　　“日前听闻山下常有秃鹫出没，将庄稼都毁了大半，正好你下山历练历练，做做好事，除了那个祸害。”

　　“秃鹫？”羽洛突然有些脸色发白，“师父你明明知道我最怕飞鸟一类了，师父难道不记得第一次见到徒儿的时候，徒儿差一点命丧鹰口么？”

　　元骨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记得啊，就是因为记得，这事才非你去做不可。”

　　离开元骨的第三天，羽洛才终于下了山。这些年来她的活动范围只限于那个小院，和院子外方圆两三里的地方而已，所以怎么走出迷雾对于她来说是很难的。若不是元骨在她临行前细细叮嘱了好几遍，怕是她到现在还被困在山上呢。

　　元骨嘴上倒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心里应该是疼爱自己的。羽洛心里这么想着。

　　因为虽然打发她下山的时候，元骨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似乎没有丝毫留恋，可给她准备的包袱里却什么都有。换洗的衣物自然不用说，吃食、水果也给她装了不少。怕她迷路，怕她淋雨，他特别自制了指北针，油纸伞，甚至还给她准备了纸风车和小人书……

　　羽洛就这么一路拿着那只淡紫色的小风车，看着它陪着自己一路转啊转，然后总是不自觉地露出傻笑。她只觉得元骨傻，她早已不是小女孩儿了，怎么还会需要玩具呢？可她不知道，挂着一脸灿烂笑容的她其实一样很傻。

　　空雾山下，满眼都是金灿灿的油菜花。

　　山上没有油菜花，园子里只种梨花。元骨只爱梨花，小洛也觉得只有梨花的清雅才衬得起他表面上那种出尘脱俗的气质。

　　穿过一大片油菜花田，便可隐隐见到一个小小的村落，这里名叫见隐村。

　　这里的建筑风格十分特别，不似其他地方那样是普通的砖瓦房，而是清一色的石屋。这里的石屋都分作上下两层，下层是住家畜的，上层才住人。羽洛当初跟着元骨来的时候曾经路过这个小村子，可是那时候这村子并没有像是现在这样家家户户挂着红旗子。

　　这是在庆祝什么节日么？

　　羽洛一边走，一边思索着。

　　“喂，小丫头，没事就早点回家，别在田里乱走动，当心秃鹫精把你叼了！”

　　这时候，粗犷的一嗓子把她吓了一跳。

　　说话的，是个扛着锄头的中年人，一身粗布短衫，全身上下都被日头晒得黝黑黝黑，一看便知是个庄稼人。

　　羽洛微笑着上前两步，“大叔，你是这村子的人么？”

　　“俺是啊，咋地了？”

　　“请问，最近是有什么节日吗？为何家家户户都挂着红旗子呢？”她的好奇心一向是很重的。

　　大叔摇了摇头，“小丫头你原来不是本地人啊！这哪里是过啥节日啊，还不是为了防秃鹫精攻击！”

　　“这红旗子就管用？”

　　大叔愣了下，接着骂骂咧咧地说道：“管个毛子用！花了俺们一家五个铜钱请了个破道士做法，就换来这么个破旗子，说是旗子被施了术，秃鹫精看见旗子就不敢来闹事了！屁啊！就消停了两天，第三天那劳什子又来了！这会儿子，村长又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个巫师，说是能驱赶秃鹫精，正挨家挨户收钱呢，俺才不再花这冤枉钱，这才赶紧出来了！”

　　“巫师？又是要作法么？”羽洛一边说着，一边暗暗高兴。有人掺和这事最好，她虽然奉师命下山捉秃鹫，可却没那胆子真的和秃鹫精斗。最好那巫师真的管用，也就省得自己动手了。

　　“嗯，香火台已经在村长家门口摆好了，估计一会儿就开始了。”大叔皱着眉头说。

　　“村长家在哪里？我想去看看热闹。”

　　“一进村子你就找最高的那顶子，我们村尊卑都按房顶子高矮分的，最高的那个就是村长家。”大叔一边说着，一边回身指了指，“看，那个就是。”

　　“多谢大叔了。”羽洛匆匆道了谢，便朝着村长家去了。

　　见隐村不大，建筑稀疏，道路笔直，所以即便是羽洛这种向来没方向感的也能很容易找到村长家。

　　当然，她能够这么顺利就找对地方主要还是因为这里实在太热闹了，顺着声音也能轻易知道到底是哪里在作法。

　　虽然人群将供桌团团围住，可羽洛还是轻松地就将自己单薄的身体挤进了人群中。

　　一个身穿着七彩轧染长裙的女人手中拿着一支巴掌大的铜铃奋力地摇着，脑袋也随着那叮铃铃地响声夸张地晃动着，她脸上的粉也随着剧烈的晃动直往下掉，赤裸的双脚配合着手上的动作和飞散的浮粉上蹿下跳，就如同是一只正在表演的猴子。

　　“嗯……天灵灵……地灵灵……嗯……速速退散……嗯……邪灵退散……”那神婆来来回回嘴上就是嘟囔这几句，明摆着是忽悠人的，可偏偏周围的村民们却是一脸虔诚地期待着，似乎面前这个过度活跃的女人就是他们的救世主一般。

　　“扑哧！”看着这样诡异的画面，羽洛忍不住笑了出来。

　　明明那场面很吵，她以为，她这一声笑不会引来别人的注意，却没有料到，周围的人齐刷刷地向她投来了嫌弃的目光。

　　若就是被嫌弃下也就算了，偏偏那神婆也一下子停止了手脚的动作，睁开眼恶狠狠地瞪了羽洛一眼，接着冷冷问道：“这是哪家不懂事的丫头？”

　　村民们面面相觑片刻，接着纷纷说道：“这应该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

　　神婆点点头，凑近了羽洛几步将她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个遍，还莫名其妙地皱着鼻子闻了闻。

　　羽洛不明就里地朝后退了一步，正想骂着神婆脑子不正常，那神婆却突然大叫一声，指着羽洛的鼻子大骂：“你这妖孽！你这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