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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短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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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她爱上他,本就是错,错在相逢是殊途。
只是没想到,这个人,愿意与她同归。
(一)
落染站在门口从黄昏等到夜幕降临,只是往时早该回家的人依然没有出现在眼前。耳边只有檐角滴水的声音,滴滴答答地奏响在青石板路上,那样的清脆衬得夜晚越发寂静。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他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没回来呢……”
“你又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落染回头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自己身后的阿宓,眉眼轻挑了一下,懒得回她的话,转身走向屋里。
只是阿宓未必放过她,张着嘴仍是说个不停:“哎,染染,是你的情哥哥没回来所以着急了吗?”
落染做着自己的事,帮那人把快燃完的灯重新添上油,壶里也装上热热的茶水。忽地瞥见床头墙上挂着的宝剑,她虽不懂得这些,但想起那人拭剑时的柔情,她也取下剑仔仔细细地擦拭起来。
阿宓站在一边,整个人被忽视得彻彻底底。她看着落染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说出口:“染染,你不是不知道你们……”
还未说完的话被落染打断,只见她小心翼翼地将剑挂会原处,然后满脸盎然地奔向门口。
“容大哥,你回来了!”少女的声音轻柔悦耳,如玉落朱盘。但眼前清俊儒雅的男人像是没听到一般,直直从她的身旁走过,连眼角也未曾瞅她一下。
落染看见容喣终于回家了,心中的担忧也稳稳落下,望着前面挺拔的背影,嘴角的弧度扬到前所未有的美好。她想跟着他进房,却不料被阿宓伸手拦下。她有些生气了:“阿宓,你这是要做什么?”
阿宓的神情与以往有着很大的不同,娇俏的面容浮上一层严肃之情。她说:“染染,就此打住吧,别再陷下去了。”
落染有一瞬间的怔忡,还是抬手拂掉面前人的手,继续向前走去。但没一会儿,阿宓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落染,放手吧,你们是不可能的!”
她脚步未顿,还有加快的趋势。
“别做梦了!他是人你是鬼,连面都不能见,放弃吧!”
落染小跑进偏房,不想再听见那些话,那些她避之不及却又明白是真相的话。
是的,容喣不是故意不看她,而是看不见。一人一鬼,殊途,不同归。每天他晨出忙碌,她在家中细心等候;他庭中舞剑,她便在角落里候着。听起来像是平常夫妻间简单的幸福,可是其中的心酸除了她自己,恐怕就只有阿宓能明白了。
近在咫尺的爱人,触碰不了,依偎不得。
(二)
容喣搬进这座宅子时就只有他一个人,可他老觉得好像有另一股气息陪着他,不管他在做什么。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家里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因为有的时候明明他天明离开时,家里并未掌灯,但夜晚归来,室内却有温暖的灯光闪烁;再如偶尔凌乱的屋子,会在他再次回来时变得整洁干净。但当他真的去思考这些事的时候,他又觉得是自己缪想了。
每年的这日容喣都会在家,不外出。
落染坐在门槛上,单手撑着下巴,望着不远处穿着藏青色衣衫长袖舞剑的他,出神深思。
“又发呆了?”阿宓窜出来,用肩膀撞了撞她。
落染回神过来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声。
“你看看,他舞剑,你只能坐在这里,去不得阳光下的庭院,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义?”
阿宓的再次劝说让落染心中生出疑问。从前她也是这样默然的爱着容喣,静静陪在他身旁,阿宓知道,但也只是打趣。不像近来这样,明里暗里的让她放弃他,离开他。
“阿宓,为什么?”她敛眉望着她,抛出心中疑惑,“为什么你这么想让我离开他?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阿宓愣了愣,没有直面她的问题,而是问:“那你呢?又是为什么喜欢他?明明知道是最不可能的事……”
落染听到她的问题,眼底心里都柔软起来,微微一笑看向庭院石桌上烫的那壶梅花酒,酒香从壶嘴飘出,袅袅朦胧,勾出了那一幅幅画面,她的回忆。
落染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她自己也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记忆中的一切便是与这小小的院落、这一方水井相连。白天她便在井里休息,晚上出来透透气,时间长了,也就渐渐和这院子里有生气的东西熟悉起来,比如:阿宓。
落染是鬼,阿宓是精灵,物种不同但她们却相处很好,或许这就是缘分。落染有了朋友,日子便过得要比以前有趣,就在她以为生活就将是这样以后,容喣出现了。他的气质清隽,他的面容俊朗,都让落染死去的心怦然跳动起来。
容喣买下了这座宅子,搬了进来。他的书籍、衣物以及各种东西慢慢充满了这个地方,乃至落染觉得处处都是他的身影。共处的时间一长,落染对他已不是简简单单的爱慕,那单薄的情感早已化作点滴的深爱,融入她的骨血,仿佛是她的第二次生命。
“阿宓,我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他,爱上他。但我知道我不想离开他。”她把自己的回忆又走了一遍,找不出确切的答案。
“哎……你呀……”阿宓对落染只有无奈,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将想说的话告诉她,关于她的命运,关于那些即将到来的噩耗。
天有些飘雪了,容喣的动作停了下来,落染看着他回屋,觉得这个冬天比过去要冷上几分。
(三)
宁静的日子很快被打破,因为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民容喣救尔絮郡主有功,朕深感欣慰,特将其招为郡主驸马,择日成婚,钦此。”尖细刺耳的声音宣读完这一纸黄书,除了容喣意外之外,隐藏起来的落染也惊讶了。
但更令人惊讶的是,容喣居然拒绝了圣意。
夜晚。
“阿宓,你说容大哥他为什么会拒绝了?”
阿宓对她的话有些不解,反问:“他拒绝,你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
“是呀,可是我觉得可惜,因为这对他的人生无疑是光明的。而我,再怎么想也不过是奢望罢了。”
落染的语调清清淡淡,没什么起伏。但阿宓却听得心疼,她不禁想:落染要是活着该有多好!
容喣拒旨以后,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但落染却算出他的生活快有大的变化了。果然,两日过后,那位尔絮郡主亲自找到了这里。
落染仔细打量着坐在上座的女子,她眉目如画、肤白胜雪,大红的绒袍穿在身上更显得人比花娇,真真是皇室的骨血,非同凡人。转头再看向站在一旁的容喣,虽然两者有地位的差距,但她却觉得那卓然的气质与尊贵的她相比不差分毫,反而更上一层。
“容公子当日救了本宫,本宫不胜感激,但容公子却直接拂了皇上的旨意,你让本宫颜面何存?”声音也是极好听的,只是含着几丝咄咄逼人。
“草民只是一介农夫,配不上郡主,不敢高攀。”话虽说的卑微,但感觉仍有一身傲气。
几番周旋,那位尔絮郡主终于离开了,只是她在走之前向落染站的地方深深看了一眼,有一些肃杀之意,让她不禁缩了缩脖子,但随即又放松地想:她看不见我的。
在落染向阿宓说容喣又拒绝了郡主的事情时,不经意间提到了尔絮郡主最后的那记眼神。她的随口一说,没想到让阿宓为之一怔,她急急忙忙问:“怎么这般惊吓?发生了什么?”
“你说的那位尔絮郡主姓什么?”
“姓墨。”虽然不知道她问来做什么,落染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姓墨……墨尔絮……墨卿然……”
阿宓斟酌几番,还是掂量着轻重把情况告诉了她。原来现在臻离国的君王墨卿然想要练就长生不老之术,他经过重重波折,终于得到上古的秘方,当中最重要的就是要集齐二十一个至纯的魂魄,而落染正好是他们无意中盯上的第二十一个,并且等级最高。现在想来,当时墨尔絮应该就是发现了落染的存在,但又不十分确定,所以才留下了那意味深长的一眼。
听完整个事情,落染倒也显得镇定,苦了一旁着急的阿宓。
“走吧,落染。离开这儿。”
落染摇摇头:“不!我不走!”
“不行!这儿太危险,他们已经发现了你。当初你从黑白无常的手中逃出,可不是为了来便宜他们的!”
“不!我舍不得……”一贯坚强的落染,此时脸上已经挂上两行清泪,她的眼睛看着屋内容喣坐着的身影,满是眷恋。
“可是……”阿宓为她的情深苦恼,谁知她接下来的话更让她哭笑不得。
“我答应你。”落染扬起小脸,苍白的脸色昭示着她不好的内心,“但我想见他。”
“见?”阿宓心里转了几圈,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想要真的见面。
(四)
阿宓没有再与她说教,也答应了她,让她去实现这个心愿。
冬夜很凉,容喣在屋里睡得不是很深,所以他很快就听见了大门的敲门声。他点上灯,披上大衣,快步走了出去开门。他打开门一看,竟是一弱小女子,娇娇嫩嫩的,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
“姑娘,夜凉风寒,先进屋吧。”容喣看着漆黑的夜里只有她伶仃一人,没有多问,想着先让她暖和一点再说。
容喣给她倒了杯热茶,让她喝着,顺便也暖暖手。看着对方渐渐红润起来的脸颊,他才开口:“姑娘是哪里人士?怎么会那么晚了在我家门口?”
落染收回在她痴恋的眼神,低头小声回答:“我就是臻离国人,只是少时跟着爷爷离家,如今大了便想寻着回来。”
“那你爷爷呢?”
“途中染上恶疾,去世了。”
“对不起,惹着你伤心了。那你家住哪里?”
“家?”落染抬头看着他,粲然一笑,“其实就是这里。”
容喣的视线正好对上她的嘴角,那弧度旁边现出的两个梨涡,甜甜的,似羽毛划过他坚硬的心,酥酥麻麻的。惊觉自己的失态,他轻咳一声掩饰着。
一问一答,容喣总算了解了她的来历,名叫落染,而这个院落在属于他之前就是她曾经的家。因着只有她一个人无依无靠,所以最后容喣让她留了下来。
初时,对于家中多了一个人,容喣并无太大感觉。后来在一日日的相处中,他感到了一种家的温暖。落染会在他回家之前做好饭菜;夜里凉时会为他添灯;闲时两人还会聊天作伴。他舞剑不在寂寞,有佳人相伴,更得安逸。
这日,两人再院中散步,走到井边的时候,落染忽然问他:“容大哥,你知道这口井的来历吗?”
“你知道?”容喣挑眉问她,眼角噙着笑意。
“这口井叫‘梅泉天泽’,是锦国年间建造的。很就远了……”
听到某个词,容喣觉得很是不可思议:“锦国?你应该还很小吧……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落染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是呀,她现在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怎么可以对那个时候的事那么熟悉?她灵机一动,说:“我当然不可能这么清楚了,刚才我说的那些都是我爷爷告诉我的。”说完还赠上甜甜的一笑。
又是那样的笑容,容喣感觉那种酥麻的触动越来越清晰,像是快要从心里破土而出。望着身旁的丽影,他的心里有了想法。
“放天灯?容大哥你要带我去放天灯?”落染没想到容喣会有这样的提议,她有些不敢相信。
“嗯,想去吗,落染?”容喣瞧着她巧笑嫣然,心里的喜悦也跟着明显起来。
“想!”
落染和容喣站在河边,看着冉冉升上夜空的两盏天灯,各思各想。
落染心中的激动和兴奋无可比拟,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离心爱的人那么近,近到触手可及,她想起自己刚才许的愿望,她希望这样的日子能长一点,再长一点。忽然,她感到右边袭来一股拉力,还没反应过来,便撞进一个怀里,她没有挣扎,因为闻到了她奢求的檀木香,是容喣的怀抱。
“容大哥……”
“落染,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这就是他想了一晚上的话。
落染呆住了,如果说所有的事情都在意料之中的话,那么这便是那个意料之外。她没有想过容喣也会喜欢上自己,而他现在跟她说,他喜欢她,想要和她在一起。落染胸腔里的那个东西跳得很快,像是要蹦出来了一般,她的激动和欣喜交织在一起,独独忘了反应。就在她准备反手拥住容喣的时候,她和阿宓约定的信号出现了。那个信号的出现意味着:她的离开。
“对不起。”她的双手无力地垂在容喣的身侧。
“为什么?”容喣大胆表白是因为他也感受到了落染的炽热,但她现在的拒绝又是为什么?
落染回答不出他的问题,只能狠心的推开他,迅速地跑开。
对不起,容大哥……对不起,我爱你,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五)
容喣是第二天一早发现落染不在的。头一天晚上回来以后他没去找她,想让她静一静,谁知第二天去敲门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她带走了属于她的东西,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落染,你在哪里?”
“落染,你出来吧……”
落染还没有走,只是她已经不能再出现在阳光下了,阿宓的办法只能让她拥有那短暂时光的回忆。现在的她和阿宓躲在桥下,看着容喣发了疯似的找她,她心疼,但也没有办法。
“走吧。”
“让我再看看……”
阿宓没有催她,这也许是他们今生最后的相见了。
“算了,走吧。”落染不愿再看下去了,因为她就快想要奔过去,告诉他真相,不再离开。
容喣找了好几天,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但他不想放弃,他还会接着找。
第二天,容喣还没来得及出门,家里就来了好多人,开道的人一让开,竟然是当今圣上墨卿然。
“草民容喣叩见陛下。”
墨卿然择位坐下,扬声道:“容大将军别来无恙,怎的委屈在这么个小地方。”
“陛下说笑了,这里哪有什么大将军。”
“哦?前朝骁勇善战的容喣将军难道不正是你?”
容喣没有料到会有人去查自己的身份,只是如今被捅破了,他也没有半分惧怕和狼狈。
“既是前朝,陛下就别再取笑草民了。如今臻离国已建立,百姓安居乐业,曾经的一切都已经不在了。”
“哼!”墨卿然突然变了脸色,面上划过遮不住的阴狠,“把落染给朕交出来!”
“落染?”他怎么会知道落染?容喣心中疑惑丛生。
“别装傻!朕知道她在这儿,赶紧把那女鬼交出来!”
女鬼?容喣惊讶并怀疑着他的话。明明落染和他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活生生的人,怎会是鬼?
墨卿然并不在意容喣心中所想,只是翻遍整间屋子也没有找到,毕竟让他愤怒不止。想了一想,他招人与容喣动起手来。纵然是曾经享誉锦国的大将军,双拳也难敌四手,渐渐地,容喣疲惫下来,一招不慎被人偷袭,成了墨卿然手中的俘虏。他上前一步擒住容喣的下颚,得意地说:“朕知道你们相处过一段时间,也知道那女鬼对你在意得很,有了你,朕不怕得不到朕想要的东西!带走!好好看起来!”
落染越走心里越不安,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阿宓注意到身旁人脚步慢了下了,忍不住提醒道:“走都走了,再不舍得也要放下。”
落染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跟上前面人的脚步。
过了两天,落染在夜晚听见街头乞丐的议论,说是前朝大将军与鬼魅纠缠,不日处以火刑,她没太在意,却没料想听到了容喣的名字。她使了个诀,了解了目前发生的事,容喣因为她而被墨卿然抓走了,如今怎么样,不得而知。落染想也不想就冲了出去,去要回去就容喣。不料,又被阿宓截住了。
“让开!我要去救容大哥!”
“不行!你去就是送死!”
“我已经死了!”
“我带你走就是想要你安全。”
“可我不回去他会死的!”
“但是……”阿宓冷静下来说,“你知道你回去会面对些什么吗?”
“我知道。”
“不怕吗?”
“怕。”落染坚定地说,“但我更怕他受伤害!”
(六)
容喣在牢房见到落染时以为是自己做梦,直到她解了自己的束缚,他才知道她是真的回来了。
“你不是走了吗?”
“你怕我吗?”落染答非所问。
寂静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流动蔓延,随即容喣温柔一笑:“我不怕。”
“可我是鬼。”落染的神情第一次那么认真。
“我已经知道了。”容喣刚知道的时候有一点讶异,但在牢房里呆的这几天他想得很明白,落染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他的事,而且他知道对于自己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他伸手抚上落染的脸:“你不用担心,我只知道我认识的落染从来都是真真实实的,其他的不重要。况且,如今不也是看得见摸得着吗?”
落染“扑哧”一声笑出来:“那是因为阿宓给我想了办法,只是办法消失以后你就碰不着我了。”
“没事,能看见就好。而且,我知道你一直都在。”
容喣眼里的情真意切让落染想哭,只是她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救他,才是她今天来的目的。只是墨卿然用容喣做饵,又怎么会不算到落染回来?怎么会让她离开?
果不其然,就在落染刚要扶着容喣走的时候,墨卿然带着大队人马和天师赶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墨卿然靠近落染,笑得邪魅张扬:“果然是至纯魂魄的上品,不像别的都妖里妖气的。你要是个活女人,朕定会被你迷上的。”
落染因着自己,也因着容喣,奋力打出一掌,可惜被那个天师用一招反噬,没有伤到那个昏君。
“把他们给我拿下,要活的,一个不许放掉!”
落染被那个天师拆招,有些力不从心。就在她快要不行的时候,阿宓赶到了。
“你带着容喣先走,这里我来。”
落染权衡了一下,扶着容喣对她说:“你小心!”
落染带着容喣去了以前她和阿宓老去的秘密山洞,放下他以后,她燃了灯。刚才在昏暗的牢房里,她并未注意到容喣身上有什么伤,以为他是太虚弱了才会要她扶着。现在在灯光下,她看见容喣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身上脸上到处都是被抽的伤痕,她的手伸出去,跟着这些伤痕,将触未触,眼泪终于喷涌而出。容喣看着她哭得不能自已,自己也心疼,撑着自己坐起来,将她拥进怀里。
“嘶”
落染听着他的抽痛声,直起身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滴在了他的伤口上。一时间,愧疚、难过、心疼糅杂在一起,眼泪更是难以止住。
“别哭了,乖,我不疼。以前我再严重的伤都受过,不碍事的。”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话,容喣还用力拍了两下胸脯。
落染一着急,拉住他还在动的手,抽噎着说:“可是……我疼。”
三天以后,落染才知道阿宓出事了。墨卿然找不到自己,便把注意打到阿宓身上,他取了她的精丹,自己用了。落染这次没有再冲动地跑回去,她明白要小心行事,不然对不起阿宓的牺牲。
落染给容喣找好了吃的,但待她回山洞的时候,容喣已经不在了那里。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被墨卿然的人带走了。只是后来没想到带走他的人竟然是墨尔絮,而墨卿然还不知道自己的想要的东西被妹妹捷足先登了。
落染找到容喣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睡的香,但事实应该是昏迷了。
“你想要怎么办?”落染主动问。
墨尔絮森冷地笑了笑:“本宫想是怎么办……哼!本宫想让你永远的离开!”
“你也想要我的魂魄?”落染淡然一下,并不害怕。
“不,本宫只想要他!”墨尔絮的手指向床上的容喣,眼中是强烈的占有欲。
“如果我不愿意呢?”
“那就把这个用在他的身上。”
落染看着墨尔絮手中晃动的墨绿色液体,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那是什么东西?”
“哦,不过是妖血而已。你猜他喝下这些,变得半人半妖,会怎么样?”
“你不是爱他的吗?”落染不曾想墨尔絮会怎么狠毒。
“爱。”目光只柔和了一瞬,很快又变成利剑,齐齐射向落染,“可是本宫得不到的,也不允许别人觊觎!”
“怎么样?想好了吗?”墨尔絮的手指在容喣的轮廓上逡巡,“他就快要醒了。”
“好,我答应你。但你一定要放过他。”
落染用力将一掌大项自己,她感觉身体越来越轻,慢慢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她有些后悔了,她还没来得及抚上容喣的脸……
容大哥,再见。
感觉到有人在轻唤自己,容喣“唰”地睁开了眼,可是他看见的只是只剩一点点的落染的影子,然后就是一缕青烟,什么都没了。
(七)
落染以为自己会彻底消失,可是不知为何,她刚刚散尽的那一缕青烟被悉数收进了一朵花里。渐渐地,她感到了一些变化,自己好像有重新凝固起来,成了原本的那个魂魄。后来她才知道,是被拿走精丹的阿宓用尽自己最后的修为保住了她。落染又是只影一个了,现在她只盼望,容大哥能好好活下去,活得好一点。
“容大哥?”落染怕是幻觉,怎么会刚想到他,他就出现了呢?
容喣游荡了那么久,终于找到了她。失而复得的满足让他控制不住将她紧紧搂住,想要和自己融为一体。
落染恢复镇定以后发现了某个地方不对劲,对了,就是那个。
“你怎么会抱住我?”
容喣没有回答,安安静静地抱着她,一派风轻云淡,一样的丰神俊朗。落染知道不会是因为阿宓的办法,那个早就没用了。自己是个鬼,人是碰不到了,除非……
她不可置信地推开他:“难道你……”
忽然空了的怀抱让容喣蹙了眉,他伸手又把她懒回怀里,盈满那个空间。
落染也抬手环住了他的腰,触到的身体冰凉一片,心也再听不见跳动,她的鼻头涌上一阵酸意:“你怎的这样傻?”
“不傻。能和你在一起,是什么都无所谓。”容喣抚上她的背,“落染,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时间能和你在一起,但我爱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不要再离开我,这样的痛,我再也承受不起。”想到醒来时见到的是她的离开,他狠心给自己致命的那一刀更像是一种解脱。
落染抬头看着他,眼含柔情、嘴带笑意,这样一个男人为自己放弃了整个人间,她还怎么舍得放弃,千万种思量和话语,一个点头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