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有只喵

6、摊牌

　　昭和二十一年八月初

　　叶流苏风尘仆仆地赶回宰相府的时候，已是傍晚。唤了丫鬟备了热水，净了身便到了叶致远的书房问安。

　　随意找了个位子坐着，叶流苏开口道：“爹，女儿有意中人了”。

　　叶致远刚含入口中的一口茶差点就喷出来了。叶致远知道自家的丫头养尊处优，再加上长年跟在她师父师兄两个绝世男子身边，眼界是极高的，现在竟是说有喜欢的人了，未免心上一惊，道：“爹以为你这丫头难得看上什么人呢。是武林中的人么”？自家女儿刚出了趟远门就回来说自己有意中人了，叶致远觉得应是路上遇到的，心道叶流苏走后要好好派人去查查。

　　叶流苏脸一红道：“是三皇子，皇甫成则”。

　　叶致远看着自家女儿，打小便离开了自己，去到药谷学习，自是错过了父母宠爱的年纪，如今她有了喜欢的人，纵使那人身份尴尬，叶致远仍旧不愿意阻拦女儿。叶家一向不太在意名声，只求一世安稳。叶致远看着叶流苏不安的神情，心中一片柔弱，道：“你若是真的喜欢，那么一切随你。若是往后你开心，爹娘自是为你高兴，若是过得不顺，爹娘自会为你讨回公道。苏苏，你要知道，爹娘永远是站在你一边的”。

　　叶流苏心中十分感动，虽说打小在药谷长大，但是她仍旧知道爹娘对她的疼爱。有时候语言是匮乏的，叶流苏心中明明是有着千言万语，但是最终只是道：“苏苏明白了”。

　　“你劳累了，先去休息吧”，叶致远让叶流苏退了出去，独自在书房沉思。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夺嫡激烈之时，叶流苏所代表的相府与征北将军府在朝中向来地位崇高，三皇子如今若是娶了叶流苏，那心思倒是值得推敲了。若是真心喜欢叶流苏，这自是极好的。可是若是对方是利用了流苏女儿家的心思，叶府也不是好惹的”。

　　其实这倒是叶致远误会皇甫成则了，因为皇甫成则在会儿还在思考要不要跟叶家联姻。皇甫成则并不希望踏足这场夺位之战，他这些年来远离临川，倒是没了几分权利欲望。若是娶了叶流苏，那就是个很危险的信号了。但是若是不娶，叶流苏说是送紫云，但是皇甫成则本是觉得惭愧的。

　　“红绯，你叫个小厮将我带回来的那盆绿绒搬到马车上，我们待会儿去一趟太子府”，叶流苏午眠之后懒懒地叫唤着丫鬟。

　　红绯上个月刚满了十四岁，穿着红裙，讶异地睁着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问道：“小姐这时候到太子府去干什么”？

　　叶流苏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倚在门边道：“小姐我自是有事，你莫问了”。

　　“奴婢知道了”，红绯年纪小，但是因着是家生奴，倒也是知道规矩的。

　　叶流苏眯着眼道：“锦绣，这绿绒实在难得，也不知道芳华谷还有没有。若不是上回向太子许诺了要送盆奇花异草给他，我真是舍不得的”。绿绒极为稀少，存世很少，叶流苏也是心动不已的。

　　“我知道我不该轻易许诺，但是先不说上回太子帮我要了那盆春风，就是他是我难得的知己，这绿绒我也是定是要送的。只可惜这绿绒刚打苞，怕是难得分出新的来”。叶流苏刚叹完，便听得红绯喊东西备好了，便没有再提刚才的话题，直接向府外走去。

　　太子府离着皇宫近，反着说就是离着街市远。叶流苏坐了半天的马车才到了太子府门口。又是递了名帖，候了半响，方才见得太子。

　　“太子新婚快乐”，见得太子向自己这边走着，叶流苏轻巧地跳下马车笑眯眯地说道。

　　听得叶流苏的话，太子摇了摇头，叹了一声道：“这事你莫提了，你那日说得倒是洒脱，如今我这般境况倒也是一言难尽”。

　　察觉到太子心情不好，叶流苏也不再提这个话题了，转身让小厮将绿绒抬下马车，道：“我这回倒是寻了一稀有的牡丹，名为绿绒，已经在打苞了，过些时候便可以开出绿牡丹，极为难得”，叶流苏指着小厮搬下来的绿绒笑道。

　　太子向来就是爱花之人，顺着叶流苏的目光看去，便是看见了绿绒。绿绒通体是绿色的，像是翡翠雕琢的一般，是绿得晶莹通透。在阳光下几近透明，甚至可以看见细微的叶脉。太子以前也只是在书上见过绿绒的描述，倒是第一回见得这株，心中也是明白叶流苏送这花草时肯定是极为不舍的，笑道：“这绿绒我也曾求购过，却也是求而不得的，如今你这般大方的送我，我也不愿意矫情的推卸，真心道一声谢”。

　　叶流苏微笑道：“本来我自是不舍的，但是瞧见你这般开心，这绿绒送得也是值得的”。

　　“与我去瞧瞧我那园子”，太子打小厮那边接过绿绒，对叶流苏说道：“我那园子里倒也有些讨喜的”。

　　太子府比来宰相府更是讲究了些，每一处都透露出一丝细腻的心思。那柱子上细细勾勒的雕花，虽说柱上没有漆上红漆，显得异常质朴，但是叶流苏知道，这比来漆上红漆更是花费极多。红漆本是用来防蛀，不要红漆更是需要人力物力维护。叶流苏叹道：“你这府邸我倒是喜欢得紧，只可惜家中的装饰倒是改不了了。不过，你这府邸这般清淡，我在这儿倒是不合称”。

　　太子回过身来看着一身红衣的叶流苏道：“你还小，穿着这一身倒是喜气。我却是穿不得红衣的，那日我成亲，一身红衣倒是显得不伦不类”。皇甫成阙想到自己成亲那日的模样，心中感慨，心头倒是想着红衣怕也只有二弟穿得能跟叶流苏一比了。

　　叶流苏道：“我自是不在意人家怎么看的，张扬便是张扬了。倒是你那园子什么时候能到啊”。
　　太子指着前方空旷的地方道：“就在前面了”。

　　叶流苏见着是为了一串墙的，开了个极窄的门，由着一名侍卫守着。叶流苏道：“怎地还派了人守着”？

　　太子叹道：“本是没有的，但是那园子本就娇贵，我平日里都是自己料理的，一般的花匠我总归是不放心的。自是成婚以后，柳玉养的那只猫便是时常到处跑，我自是不会为着难为柳玉。但是若花草受了什么罪，我心中定是不乐意的。只得派人在这儿守着，就怕那猫过来”。

　　叶流苏听完笑道：“敢情你弄了个人过来守着只为了防只猫。话说回来我那园子也是娇贵得很，什么都得小心养着。可惜不在临川，不然定是要邀你前去瞧瞧”。

　　进了园子，入了叶流苏眼睛的是一方不大的空间，只有她的房间那般大小，但是里面的花草却是让叶流苏不禁惊叹。“这是芳泽，我以前寻了许久都没有寻到呢”，叶流苏见得一株草后，不禁惊叹。

　　“这是羊头子上回好不容易才采了一株呢，制药给用掉了，没想到你这儿这么多”，叶流苏见得羊头子不禁惊叹。太子这园子里面很多花草都是她想要却又求而不得的，不过她园子里面的也有许多太子没有的。“你这儿倒是很少跟我那儿相重”，叶流苏笑道。

　　“我都是按兴趣收的，倒不求有多好看，主要是按照药性收的”，听得叶流苏的话，太子回道。
　　叶流苏倒是有些讶异道：“我倒是以为太子是随意收集呢。毕竟，除了我们医者，少有人这般收集”。

　　太子道：“可是有看上的？我知道你们多是喜欢这些的”。

　　叶流苏笑道：“给些羊头子给我吧。最近在炼制解毒的药”。

　　太子直接搬了一盆到了叶流苏的面前问道：“可是够了”？

　　叶流苏看见这么多的羊头子先是一惊，随后笑道：“够了，待我制了药，你每年服用一颗，三年以后就可以百毒不侵了”。

　　太子忽的问道：“可是能救中毒已深之人”？

　　叶流苏听得太子的话，忙问道：“是谁中了毒”？

　　“我是母妃。我知道母妃中毒已深，但希望能够用药让她在今后的日子里过得舒坦一些”，提起自己母亲所中的毒，太子的声音不禁哽咽起来。

　　叶流苏心中大惊，因为她那日见得皇后竟是丝毫没有发现皇后中毒的迹象，但是太子这话肯定不会是骗自己的，心中料得那毒肯定异常棘手。叶流苏也不敢夸下海口，只得道：“我帮你想想办法吧”。

　　太子知道毒很是难解，但是叶流苏是药谷的弟子竟也是没有把握，心中有些失望。但是想到叶流苏已经答应帮忙想办法，太子苦笑道：“一切就有劳你了，母妃她这些年着实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