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刀鱼和它的杏子酱》达达渝

4、CHAPTER 4

　　秋刀鱼和它的杏子酱4

　　“这个就是我的新家吗？”小愉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然后扭头看站在她身后的璐雅和磊学长。
　　璐雅和磊学长同时绽放出花儿般的笑容，热烈鼓掌道：“周小愉的漫画工作室成立咯！！呵呵，呵呵，呵呵……”
　　听听看，呵呵下的语气多么虚弱。
　　这是一幢居民楼的地下室，原本是居民的停车场，物业商开了几个小破房间，出租给外来的民工，有公共的厨房和厕所。所谓厕所，在小愉看来不过是两个坑而已，还不时断水；厨房是一间黑窟窿东的小房子，有一个冰箱，里面装着两打瓶装的啤酒，和不知哪户人家的几棵青菜；抽油烟机上长满了污垢；说着变调的普通话的小孩子在又黑又窄的楼道里跑来跑去，偶尔会停下来长久地看着小愉这位陌生的邻居。
　　工作室（暂且这么专业地称呼）只有十几平方，一张桌子一张床，还有房东遗留下来的2个破沙发椅子，四面都是墙，只有朝门的墙上一扇小窗透露出地面的光线。屋子里的灯泡还是80年代用线拉的那种，光线阴暗，不过璐雅却说是无比浪漫。
　　把工作室打扫了一遍，璐雅又抱来一堆《周末画报》说要把四面墙糊上，比较能让小愉在“眼花缭乱”中寻找到灵感，小愉又气又好笑，最后还是和璐雅把那一张张漂亮的铜板纸贴上墙，学长去买一些生活必需品。磊学长为了净化地下室污浊的空气一口气买回3瓶空气清新剂，什么茉莉花茶薰衣草柠檬味的，可是混合在一起却有一股腐朽的地下室的酸味，小愉只是尴尬地笑笑，还要佯装出空气非常清新世界多么美好的样子。
　　一干人热热闹闹干了一个下午，也算开心。晚上的时候学长自告奋勇做晚饭，饭菜做的很辣，小愉吃的眼泪乱飙，璐雅还以为她深受感动友谊的感动，于是说了一整个晚上的大道理，说到最后，突然抱住小愉含着青椒粒大哭起来，说小愉真对不起，我们都没有钱只能让你住在这种地方……
　　加上一点青椒的威力，小愉的眼泪也哗啦啦地不受控制，反抱住她说没关系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反正创业初期就是如此艰辛困苦的嘛，我来北京是实现我的梦想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呀，出门在外不比在家，吃点苦又有什么大不了呢，璐雅你们这么帮我张罗我已经很感激了，你别这么说啊，你别哭啊……
　　到最后，小愉也搞不清楚哪是感动的眼泪哪是胡椒的威力，磊学长干脆也加入他们，三个人抱头痛哭，直到房东来骂人为止。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再怎么热闹，璐雅和磊学长也不可能随时陪在她身边，虽然璐雅坚持要在“周小愉工作室”的初夜里留下来陪她，不过小愉更坚定地要他们俩回去，她可不喜欢自己成为别人的负担。
　　“你最怕黑了，一个人能行吗？”璐雅颇为担心地说。
　　“哎呀那算什么呀，我开灯睡觉好啦。”
　　“不要吧那算电费很贵的呀。”璐雅摇摇头。
　　“拜托，我已经20岁了别再把我当个小女孩了行么？”难道逃离了妈妈的“魔爪”，又跳进了另一个的？
　　“那好吧，你晚上不要想那些恐怖的故事哦，什么贞子啊人形师都不要去想，自己不乱想就没事了的；还有上厕所的时候也别害怕哦，那些人不敢怎么样的吧，如果敢怎么样你就放声大叫啊！！晚上睡觉的时候用沙发顶住门啊，如果听到奇怪的声响先不要慌，最重要的是稳定自己的情绪沉着应敌，必要的时候赶紧拨我和小磊的手机哦，我24小时开机的，啊，知道了吧……”
　　本来不怕的，被璐雅这么一嘱托，小愉的心反倒是发起毛来，哎，璐雅啊，我对你真是又爱又恨呐。

　　于靖哲斜靠在车背上，头耷拉着看窗外一片漆黑的风景，连续三天他才睡4个小时，再有闪光灯打过来他就要崩溃了，宝姐知道他的脾气随时都会引爆，也一声不吭，车子里只有朴树的歌声在游荡——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第四中学”。
　　瞥到这几个在校灯里悠悠发着光的箔金大字，靖哲突然悲从心来，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高中时总是很晚很晚回家，在学校后门的空地上和一干朋友练街舞，当大家新创出一个舞蹈动作，总会兴奋得赤裸着肩膀大喊着狂奔，经常引来学校门卫老头的追赶和叱骂；那样开心的时光，不会再重演了吗？现在的自己，已经完全沦为商业操纵品，只是一项取悦于人的娱乐工具罢了。
　　耳边隐约响起妈妈沉重的呼吸，想到妹妹看着他那充满厌恶的眼神……
　　这就是所谓的梦想，所谓的理想生活……
　　哐——。
　　靖哲把手机狠狠地甩向车座底下，手重重地捶了一下椅背。
　　宝姐一阵心痛，我的小祖宗哟，这可是公司的车，别那么使劲呀~~~~

　　“我要上厕所。”靖哲言简意赅地说。
　　“啊？大马路的你上什么厕所啊？！回家再上吧。”
　　“人有三急啊！”靖哲飙起了高音。
　　司机怯怯地看了宝姐一眼，宝姐皱皱眉点点头，车靠边停下。
　　“那里有个自动厕所，快去快回啊。”
　　于靖哲跳下车，就往前狂奔，随手拦了辆TAXI，绝尘而去。
　　速度之快，以至于宝姐用了30秒才回过神来，这是第几次他又在她的眼皮底下溜掉，实在是，实在是太侮辱她的智商啦！！！！
　　“于靖哲你给我回来！你，你！！晚上回去记得用黄瓜敷脸，要加蛋清！！明天下午的剪彩仪式别一副死相……”

　　Black Eyed Pea的女主唱很性感的声音在PUB里放肆地回旋，舞池里的年轻男女在甩头扭臀。
　　于靖哲从陌生女人火辣辣的动作中抽身而出，额角已经有汗流下，今晚是HIGH到了极点。
　　走向吧台，志凉喝着颜色漂亮的果酒在和一个单身的美女眉来眼去，小天在吧台后调着鸡尾酒，适时地插科打诨两句让美女笑得花枝乱颤。
　　靖哲好容易走到吧台边，看到小天早已为他准备的龙舌兰，心领神会地喷了一圈盐渍到舌间，又拿起柠檬片挤了几滴柠檬汁在口中，端起龙舌兰很深地喝了一口。舌间在燃烧，有一种吉普赛般的诱惑力在挑逗他的神经，这种快感让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志凉背对着他正好遮住那位辣妹，辣妹脸一侧越过志凉的肩膀看着他，带点困惑的表情更催人情欲。“你长得很象于靖哲。”
　　靖哲咂摸下嘴唇，龙舌兰的诱惑让他很兴奋，“很多人都这么说，说不定我哪天也可以上个电视，拍个什么马屁广告。”
　　一席话说的众人会心微笑，美女干脆拿着自己的酒绕过志凉走到靖哲面前，眉毛只是一挑，却是风情万种，“不过我觉得你比他更帅气。”
　　靖哲默默微笑着稍微侧个身，拿起龙舌兰又啧了一口，肩膀的弧度正好挡住她的视线。美女搭上他健美的手臂，一下把自己旋到他的怀里，只是轻轻微笑，尤物般地开始抚摩他的下巴，脖子，然后是腰，然后一直往下……
　　靖哲也轻轻地说：“我和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女人的呼吸就在他的脖子里热忽忽地。
　　“我喜欢男人。”
　　女人的动作停止了一秒，然后手却一直往下，插进他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说：“只是留个电话，干嘛那么紧张。”
　　女人回眸一笑，在手机里输入自己的号码，再放回靖哲的口袋，飘然而去，只留下浓烈的香气刺激人的神经。
　　小天大声叹道：“10：5，叶志凉！你又被KO掉啦，受不了你了，这个月已经是第几次了，你已经落后五个MM啦，不是我说你，你一副西装打扮的，我还以为你性冷感呢？！”
　　志凉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啊，这年头总流行披着羊皮的狼啊。”
　　靖哲笑笑，仰头把剩下的酒一口气喝完，微眯着眼睛说：“是啊，可是总好多连羊皮都不披的狼啊。”说完，两人相视一笑，齐刷刷地侧头看向释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