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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16章 胸口的花瓣 ...


  •   拓跋思颐将岳依依抱进屋内,还是惊动了他的老管家,老人家夜里多睡不扎实,被吵醒也非难事。老管家姓狄,本是拓跋思颐父亲的仆人,思颐从小没娘,他父亲拓跋宇昊对小而软的生命没有好感,觉得儿子的出生夺走爱妻,定是魔王转世,起了名后再无亲近,只有老狄看护着他将他伺候大。

      “这女娃怎么进来的?咋一看我还以为是……”老狄揉了揉老眼昏花的双眼,后面的话没有讲完,少爷面前他不敢提那个名字。可是忍了又忍不去提那个名字,这么些年过来,少爷原来还是没有释怀,老狄故作轻松又问道:“还有你呢?别以为我老了就不数落你,大冬日晚上什么不穿又去游泳?还喝了酒,没醉死在池塘里啊?”

      “老狄,帮我烧些水,拿些药酒来。”他面无表情,今天晚上真不该喝酒,要不是芍药的忌日他不会喝酒。

      “是哪个该天杀的,把个女娃娃欺负成这样啊,太可怜了。”老狄发现女孩子身体冻得青紫,后背血迹斑斑。

      “是我。”

      “啊?那这女娃娃是谁啊?手里怎么还攥着夫人的衣服?”

      “先救人要紧……”他扫了老管家一眼,明显的担忧。

      因将岳依依“欺负”成这般田地,他一直没敢细看她的身体,裹着毯子也是粗略一包,进屋后光线足够明亮,他这才低头一看,惊得差点将她丢开,怎么会这样?她的胸口有和深衣上一模一样的芍药花瓣。

      他趁老狄去烧水拿药酒,小心将依依抱进他的卧室,抱上他自己的床,只见她后背血迹斑斑,手里拿着那件深衣也一样沾染了片片血迹。他试图从她走里拿走那件深衣,她起初攥得很紧,他轻轻哄了又哄才抽拔出来,放去一边时倒吸一口气,深衣上的芍药花已经不见了。再回过眼看着岳依依的胸口,原来那花儿果真从衣服上来到了她的胸口。

      他的屋内并没有薰香,可是淡雅的芍药花香弥漫了一屋。

      就着他屋内柔和的灯光,他这才仔细将她打量起来,她的眉眼长得极淡,连长睫都是深棕色的,头发短极了,像个男孩子,皮肤却白得惊人。小巧浑圆的身体裹在毯子里,缩成一团跟只猫一样。

      他看着她有些脸红,他承认他确实有些醉了,还好他及时发现她并不是芍药,并没有进一步将错误进行到底。芍药已经死了好多年,他心里一直知道,可是不想面对,他觉得她祭日当晚她的魂魄在天有灵会来陪伴他,芍药要是知道这些年他的神伤不会忍心不回来看他的。所以,当他在池塘之底龟息着,脑袋极度缺氧,在临界死亡之时,他妄图能见上她一面,他也相信她怜惜他会来见他一面的。

      然后最后一刹那,他在池底真的看见了站在池边的她,白色长衫,那是她最喜欢的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衫,长发高高束起(后来才知道是岳依依的头发实在短)……那是幻觉吗?他看见她想下来陪他,试探着水深,他知道她是胆小的,从前就一直怕水。所以她不敢下来,于是他上去。

      老狄送进热水和药酒,打断他的深思,老管家拉着他道:“你别嫌我啰嗦,是不是想起……她来了,咋一看确实像……”

      “像个屁,”他看着床上的岳依依,谁的头发会比男人还短?

      老狄碰了一鼻子灰觉得无趣,后面的话本来是想劝慰的,也全憋了回去,摇摇头,接着回房睡觉去了。

      他将米色丝绒窗帘拉紧,揭开毛毯细细为她擦洗。将惨不忍睹的后背暴露在空气之下,他恨自己忘了池塘边的砂砾,他用小镊子细细挑着伤口里的细石子,用药酒慢慢擦拭。

      “我不是芍药……”她突然惊呼,其实只是昏迷时的胡话。他愣愣看着她,良久,找了件自己的大T恤与抽绳运动裤给她穿在身上。

      后半夜她开始发烧,人却没醒,他并不是娇生惯养的纨绔,知道如何处理此类情况,一遍遍用热水擦拭她的腋下、颈背,看着体温仪,如果上升到39度便送去医院挂水。

      天快亮时,老狄醒了,起床后惯例是要去院子里打套飞雁四十二式,路过思颐房间看着台灯微亮,女孩仍在熟睡,而少爷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池塘,整个身影凝固得如同雕像一般,像是站在那里好久了。老狄摇摇头离开了,少爷大了,他也老了,很多事自有天命。

      “我不是芍药——”一句话终于喊出来,人也醒了,她发现自己是趴着的,衣服虽然不是自己的,好在穿着,伸手想支撑起身体,后背百来根针扎一样。

      “我已经知道你不是她。”这次他的声音落寞而忧伤。

      她扭头看见他后,恨意顿生,因为一件深衣跟他牵扯到一处后,怪事连连,昨天晚上才占了她的便宜现在站在边上嘘寒问暖难道是想她再赏他两记耳光吗?如果这个时候她手里有挺□□,她一定把他扫射成马蜂窝。

      “恨我对不对,你应该恨我,对不起,我把你当成她了,我的芍药,很多年了,在这个家里没人敢提这个名字。而你,当时站在池边,和当年她的身影几乎一样。”

      她把脸埋进枕头,转向另一边。她才没那功夫听一个占自己便宜的男人讲自己正好和他的前女友长得很像呢。可是她才转过头,正好看见那件挂在窗棂上的深衣,下摆已经撕裂了,晕开的血迹已经发暗。可是后背那朵芍药花没了,难道这是另一件衣服?

      他发现她在看他母亲那件深衣,“没错,虽然花朵不见了,可是确实还是那件深衣。你现在想起来你是如何只穿着一件深衣来我家的吗?我家外界无人知晓,你不可能找到的,而且我们约好再见面的时间不是下星期吗?”

      她眼睛也不看他,更没理他,她还奇怪呢,穿个越,也别捡她洗澡的时候吧,空间她和八字不和?她习惯性伸手去摸鸡血石吊坠,结果脖子上空空的。

      她顾不得痛坐了起来,“我的吊坠呢?”

      他熬了一夜,红肿着眼睛,“从昨天我从池塘里捞起你,没发现你带着吊坠。”

      “温泉池塘?”她看着他,同样血红的眼睛。

      “是啊。”

      她顺着他的眼睛望向窗外,从这个卧室正好可以看见池塘边那处黑色雕空香龛,然后她疯了似的向外冲去,他明显一愣马上身手矫健地跟着她一道冲了出去。

      应该是在池塘边,他欺负她那会掉的,她这样想着,奔到池塘边,她没有穿鞋,可是她一点没有觉得痛,用手指在地上扒拉着,心里念着:“在哪里呢,我的空间,你理我一下好不好,我再也不埋怨你,也原谅你把我光溜溜穿越到别人家,只要你给我点提示,好不好,我什么都原谅你……”

      他惊叹一个女人竟然可以跑得这样快,他在后面追着,有些吃力。追到池塘边,看见这一幕,她在岸边没有找到,准备潜去水里看看。

      “我帮你吧。”他愧疚,终于有件可以帮她的事,他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去做,“我帮你下水看看,你不会水,在上面等着吧。”然后他脱了外衫钻进水里。她仍是不理他,可是已经不再那么想杀了他了。

      水下有灯光,还是芍药的习惯凡是水池要安装这些灯,后来他再造水池都会安装灯带,不过从来不开,现在他把池塘之底的灯光都打开了。

      她把眼睛瞪得老大,池底非常干净,被灯光一打,小石子也无法遁形,一目了然,吊坠不在池塘之底。她记起昨天快要死去时,十殿冥王来过,就在水里,难道他当时对她太失望把空间收走了?

      她潜意识摸着脖颈的手,摸到了胸口,摸到了什么。她这低头一看,头一晕,惨叫了一声:啊——

      也是这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把拓跋思颐给叫回水面。

      她冲着他扯开自己身上那件大T恤领口,指着胸口那朵如同皮肤浮雕的花朵,“这是什么?是那朵花对不对,不管是你前女友还是你母亲,求求你把它拿走好不好,我不想这朵花镶嵌进我的血肉里,我才不要和你有什么关系到这种程度,你还给我干干净净的身体好不好,我要你还给我——”

      然后她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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