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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鬼哭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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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慕言本来以为顾离辰是为了让贺崇恩司令说出事情的原委才那么说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掏心掏肺的与你谈心。就算是面临死亡的时候,有些人都不会把心底的话说出口。贺宅的家丁原本挺多,发生了事之后就少了。他这两天就带着小顾墨和曲妃他们四处查探关于那座庙的事,没在意顾离辰这一说。
三天后的清晨,他真的意识到这不是在开玩笑。
平时清冷的宅子挂上了红灯笼,植物也买了喜庆的颜色摆了满满一院子,看得人从心里都欢喜。院里那几颗桂花树散出了迷人的香气,金桂飘香,精致也是极美的。
按照顾离辰的说法,不能照现在人的婚嫁,必须得照从前的礼数。红绸大红灯笼,跨火盆拜天地样样不能少。起初贺崇恩还觉得荒谬,但顾离辰可不管其他,直言若不照办,贺鸣活不过这个秋天。
杜崖虽然面有难色还是劝了贺司令,他才松口。板着脸和贺鸣说这是权宜之计,日后还是要算清的。贺鸣虽然垂着头,但却坚定的说,一生只拜一次堂结一次婚。
偏厅的女鬼果然再也没有出来过,贺母才稍稍放下心。先前听丫鬟们嚼舌根说那女鬼是游子昕劝回去的时候,她一度担心这孩子的来历,但自家儿子都这样了,也就随缘吧。
小顾墨一大早就去陪着游子昕,曲妃他们则是很认真的在看热闹。
“诶,这贺司令还真够意思,真请人来啊。”曲妃趴在某大柱子后偷看厅堂里贺崇恩与客人们闲聊,这些人都是来观礼的客人,虽然为数不多,只有七八个,却都是跺一跺脚就震动“朝纲”的主要人物。
越阳捧着一手花生米,扔一颗进嘴里,“顾少为什么不直接收了那女鬼,反而做节外生枝的事?这不像他的风格啊。”
陆追耸肩,也扔了颗花生米进嘴,“顾少一直不按牌理出牌。”
唐宋是当中站的笔直的,“顾少节外生枝的事做的还少吗?”那完全是他的恶趣味使然,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必要管一件早就注定了结局的事。
曲妃摸了摸下巴,“我这三天每天一早一晚都去哪偏厅溜达,结果鸟屎都没有别说鬼了。这之前那里面的怨气明明都可以淹了这方圆百里啊。”
“那说明不止有一个东西在里边。”柳慕言刚和顾离辰分开,他回宅子看着,而顾离辰需要去确认一件事。如今的他们,一个是半吊子天师,一个是半吊子警察和天师。当然,还是一群半吊子……
“游队会不会有危险?他一个人在另一边的房间。”曲妃有些紧张,她不喜欢贺司令。虽然这老爷子征战了一辈子,也傲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被个小辈使唤着摆弄,难免会有脾气。但这老爷子一副“老子就是真理”的样子真让人吃不消。何况,顾离辰也是这种不喜人违抗他的人。至少,贺老爷子就没在阅历上赢过顾离辰。
“不会的,墨墨在呢,正好可以让他查些事情。”
“头儿!”曲妃指了指不远处板着脸的贺崇恩,“贺司令怎么会答应这事的?”
柳慕言笑了,“因为师兄问他,是要命还是要面子。”
众人在心里想,贺司令还算是疼孙子的,于是对他的印象有了那么一些改观。
贺鸣也在大厅里和来人说话,这人平时看不靠谱且心直口快,做事也有拼命三郎的架势。但应付起那些豺狼虎豹倒是游刃有余,轻而易举。不知道游子昕有没有发现他这项技能。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找东西。”
“找了三天别说鞋了,光顾着看土和草,其他什么都没有。”陆追愤愤不平。
“那你们看着杜崖,我去找游队,有点事要和他商量。”柳慕言交代清楚后正准备走,停顿了几步又回头,“小曲,你们今天要是看到出了什么怪事都别管,尽管让他们闹。”
曲妃点头,满脸好奇的瞅着杜崖,而忙碌中的杜崖似乎察觉到视线,回过头看了曲妃他们藏身的位置一眼,嘴角一勾就走了。
“他几个意思?笑出个酒窝是想鄙视我么?”曲妃陷入了癫狂模式,先不提酒窝的事,光是这个人眼神给人的感觉,就十分的沧桑通透,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眼神。太内敛太成熟,那感觉,就像是柳慕言看着顾墨时长辈的目光。
越阳差点没被花生米呛进喉咙里,“让你看着你看人家酒窝干嘛?”
“敌人要是出卖那副皮相估计咱们就要有猪一般的队友了。”陆追说道。
“喂!我是那种人么?”曲妃不满。
越阳和陆追一脸“那确实是”的表情真是让人恨不得凑烂。
“难道不是么?”陆追再补一刀。
杜崖毕竟是管家,忙上忙下的根本抽不出空来。忙了多久曲妃他们就看了多久。随后一个小丫鬟就过去给曲妃他们说,“杜管家说了,别老盯着人看,你们的身份看一个人旧了挺可怕的。”
再看游子昕那边。
小顾墨趴在床上看游子昕闭着眼休息,大概是那一天与女鬼交谈闹得,这三天来游子昕都睡不好,好不容易睡着了总能梦见贺鸣浑身浴血,于是他就更不敢睡了。虽然他们结婚的事很荒谬,但游子昕对贺鸣的那句话触动了,“一生只拜一次堂结一次婚。”有多少人承若过也做到了?就连异性之间都不敢担保,遑论他们这种?
他这辈子就喜欢过这么一个人,要是连相守都做不到,那何必在一起。
轰轰烈烈是小女孩才喜欢的东西,他一个大老爷们又没必要。如同柳慕言和顾离辰那样,细水长流互相解闷,开心的过每一天就好了。
小顾墨看快到时间就喊游子昕起床,然后把之前贺母拿过来的婚服给他穿上。说是婚服,也就是一个改良了的大红长袍,穿着很喜庆也很精神。
柳慕言把小顾墨抱在怀里,见游子昕皱了眉头就安慰他,“游队,别担心了。你们回老家祭祖时不也经历过一样的事?一回生二回熟嘛。”
游子昕反常的没有反驳他,也没有毒舌一把。自从来到贺宅之后,游子昕的战斗力就直线下滑,不似以前那个一句话能战一个警局的游子昕了。
“不同的。”良久,游子昕才说道。
“有什么不同?不还是你们?不一样在一起?”
游子昕笑了,“呵……是没什么不一样。”他说完,走到窗台旁的小木桌旁,上面有一双女子的绣花布鞋,按大小来看,这双鞋的主人脚很小巧。
“咦?昕昕你找到鞋子了啊?”小顾墨看着那双绣花鞋问道。
“不是,街上买的。”
“……”
顾墨不赞同的说:“你这样是骗鬼哦。”
“没说这是她的鞋,是我要送她的。”游子昕把鞋子递给顾墨,顾墨和柳慕言都疑惑的看着他,仿佛在问“这是在做什么?”
“小顾墨,帮我个忙好吗?”
顾墨点头,“好啊。”
“帮我把这双鞋给偏厅里那个姐姐。”
“好。”顾墨接过鞋子歪着头,“这样她就不会抢我的鞋子了。”
柳慕言笑了,小家伙明显还记仇。
“师兄?”柳慕言一扭头就看见顾离辰还有他身旁的贺司令。
贺司令抱着个骨灰坛子,面无表情的一起走进来,一言不发的把骨灰坛子给游子昕,然后说了一句,“好好保管”就走了,像是后面有东西在追。
游子昕惊讶的看了顾离辰一眼,顾离辰点头,“抱着去喜堂。”
炮竹声声,唢呐也吹了起来。
宾客虽然不多,但总是件红事,虽然新人时髦新潮了点,都是男人。
客人们是见过大世面的,见到新人也不惊讶,依旧和颜悦色的祝福,没有半分其他情绪在里边。
顾离辰牵着游子昕到大厅的正门,贺鸣早就在那等了。见人一来,满眼满眼都是和自己一样衣衫的人。虽然这样弄的好像他们在逼迫家里人,但是能名正言顺的和爱的人在一起,这样也不错。
游子昕左手抱着骨灰坛子,右手和贺鸣牵着,两人一起跨过了火盆,丫鬟们早就按顾离辰说的,用桂花浸了无根水,再用柚子叶蘸水洒在他们走的路上。一路畅通进了大厅里,顾离辰给了一截红线,让贺崇恩给两人绑上。
也不知道顾离辰怎么弄的,那截红线在众人不经意的时候就转瞬不见了。
空盏三杯不醉,敬天敬父母,敬挚爱。
做完这些,把骨灰坛子还给贺崇恩,让他在原先预备的地方埋下去。然后回大厅该吃吃该喝喝。
曲妃期间一直在观察杜崖,见他皱着眉头的样子也有些惊奇,三代服侍贺家的人是不会有这样的表情的,就像是计划被打破了一样恼怒。
在这之前遥远的偏厅里,柳慕言站在院子里,等着小顾墨送完东西就回去吃饭。
顾墨胆子大,又是小孩。他直接推门进去,然后准备把鞋子放在布满了灰尘的桌子上,但又想了想,手缩了回来。不甘不愿的问道:“姐姐你在吗?”
没反应。
外边的柳慕言点点头,果然很听话,让别出来就不出。
“姐姐,你在吗?”顾墨又问了一句,扁扁嘴,“这是给你的,不要我就走了。”
话音刚落,手里的鞋子就被抽走了,那个女鬼就出现在顾墨面前,捧着鞋子欢天喜地的。她想伸手摸顾墨,奈何摸不到,只能对他笑了笑。
“我要去吃喜酒了,姐姐再见。”顾墨礼貌的道别,就走出去和柳慕言撒娇。
女鬼听见顾墨说喜酒时愣了愣,扭头看热闹的大厅方向飘忽一下不见了。她看见,一对穿着红色喜服的年轻人,其中一个抱着骨灰坛子,两人的手上连着一条红线。他们敬酒的时候朝自己的方向拜了一拜。那个骨灰坛子终是入了土,在夏天会开满池子的荷花池边,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上面是个朴素的石碑,刻了一行字:故人胡佳之墓。
旁边只有三个字,贺崇恩。
当天晚上,送走了宾客,他们回到大厅时,那个大辫子的姑娘又站在院子中央。头发整齐衣衫整齐,脚不再是血肉模糊,而是穿了双朴素的绣花布鞋,她笑的腼腆。
她朝贺鸣和游子昕说了一句“谢谢你们”就退到墙边,扭头看向大厅里出来的贺崇恩,调皮的朝他眨眨眼,轻轻一句,“再见。”
贺崇恩见她身形即将消散,罕见的有些惊慌,“胡佳。”
名为胡佳的清秀佳人垂下头飞红了脸颊,她抿着嘴笑了,“崇恩,我终于等到你了。”
等到花开花落,春去秋来。等到烈火烧了家园,走到双脚没有知觉,眼前的路已是陌路。你送我的那双鞋早已消失。这一次,请让我对你说再见。
“再见,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