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迷离》梓欣宝宝

6、试着去接受他

　　阮庭中看着她脸色渐渐苍白，眼里满是空洞的迷离，好似一缕失了主的幽魂，不知飘荡在那个虚空，心中的痛顿时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袭来，自己的表白竟带给她这么大的困扰了吗？想到这里，他有些不忍，一把扶住了她有些颤抖的身躯，半晌才忍下心来说道：“对不起，是我带给你困扰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们仍是做好朋友吧！”

　　裴缘对着他无力地笑了笑，神色中带着抹疲倦说道：“我想回家。”
　　阮庭中点了点头，用力揽紧了她，似要把全身的力量都传给她，举手叫了一辆的士。

　　停车下来的时候，裴缘欲将外套还给他。他伸手制止道：“不用了，风还很大，你穿着吧。”他说这话时，强装作潇洒，却也掩不住语气中的落寞，裴缘感激地看着他，尽管颇有歉意，只是说不出口，朝他点头笑了笑，慢慢回身上楼。

　　阮庭中含笑看着她上楼，她的背景快要转过楼梯角的时候，他似想起了什么，几步赶上她道：“你别怪祝虹，她也是为你好，一切只怪我太莽撞。”他说完勉强笑了笑，挥了挥手，转身下了楼。

　　裴缘愣了愣，一直到回家后，才想起他是解释向祝虹打听自己的事，急忙向楼下看去，花坛下有一个人影，路灯下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象一个孤寂落寞的剪影，直直闯入了她的心里。

　　那晚风大，她究竟还是病了，次日鼻塞头痛，烧得一塌糊涂，只得请假在家休息，祝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电话里叫她好好休息，却在一下班后，就来到她家探望她。

　　一向嬉皮笑脸的祝虹这回沉默了很多，她担忧地看着裴缘道：“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就算你不喜欢他，也没必要折磨自己，难道你心里还是忘不了他吗？”

　　一阵尖锐的刺痛自心底向四肢百骸蔓延，裴缘摇了摇头，勉力压抑着情绪，装作云淡风清道：“我没什么，要不是昨日风吹多了，我今天那会是这个模样。”

　　祝虹直直地盯着她道：“是这样吗？那就好。”她在床边坐下，话锋一转道：“我知道你也许在怨我，不该把你的事说给阮庭中听，事实上，我也没说什么，只是提及你三年前曾谈过一次恋爱，后来无疾而终，现在已过了这么久，难道你还是不能畅开胸怀，再接受其它人吗？”

　　裴缘半响无语，叹了口气道：“有些事不是说忘就忘得了的，我需要时间。”
　　祝虹也微叹口气道：“又是这句话，是不是你心里还爱着江文，所以不能接受其它人。”

　　裴缘拿着水杯的手微微一抖，水便从杯中倾斜了出来，泼在了床上，祝虹呀地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找了条毛巾擦干，裴缘捉住她忙碌的手，缓缓道：“我若还爱他，当初就不会坚持要分手，我做过的事，永远也不会后悔。”

　　祝虹道：“就是，过去的总归是过去，你要珍惜现在才好，阮庭中人不错，你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裴缘用奇异的眼神看着她，目光中渐渐蒙上了一层水气，她低低地说道：“是，正因为他人好，所以，我配不上他。”

　　祝虹睁大眼睛道：“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裴缘打起精神，展眉笑道：“没说什么 ，明天是周末，想想看，我们到那里去散散心？”
　　祝虹舒了一口气道：“看你这样说，我才知道你真的好了，程筱勇约我明天去爬山，叫上阮庭中一起加入如何？”

　　裴缘微微笑道：”我倒没什么，就怕程嫌我是电灯泡。”祝虹白了她一眼，作了个要打人的手势，却扬眉得意地哼了一声道：“你别取笑我，谅他也没那个胆子。”

　　手机铃声忽悦耳地响起，祝虹只低头看了一眼，忽然拍拍脑袋，懊恼地说道：“你看我这记性，居然把他忘在了门外，阮庭中也来了，你要不要请他进来？”
　　裴缘的笑容一下子凝滞，脑海中出现的是昨晚路灯下那个清冷的影子。

　　她摇摇头，似乎要竭力摇掉脑中这个影子，但他昨日说过的话，还是不受抑制地在脑中响起：“对不起，是我带给你困扰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们仍是做好朋友吧！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痛苦无奈，不愿意看到裴缘为难，他便硬生生地掐断了自己的念想，眼神中的那一抺凄楚，让裴缘此际想起，仍不住为之悸动，她在心底悄悄问着自己：“裴缘啊裴缘，你竟是一个如此心狠的女子吗？”

　　凭心而论，她对阮庭中是颇有好感的，他总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举手投足间淡定从容，似足了从前的自己，若不是背负着难以解脱的心理障碍，她想她是会接受阮庭中的吧。

　　不知为何，她又突然想起了那个只聊过几回，却惺惺相惜的鹰，他的语气措词，和阮庭中是惊人地相似，让她几乎要以为，二人是同一个人了。

　　祝虹见她脸上神情怔忡，知她又在浮想连翩，好笑地拍拍她的头，用她那招牌经典语言大叫：“回魂了！”
　　裴缘扯回飘远的思绪，祝虹脸色古怪地看着她，轻轻笑道：“真的不打算让他进来吗？”
　　裴缘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出房，打开了大门。

　　阮庭中静静地站在门外，微皱的眉毛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竟很快舒展开来，他朝她笑了笑，笑容却露出一丝遮掩不住的担忧，裴缘低下头，原有的那份悸动，竟在心中不断滋生蔓延，抽根发芽，她惊恐地发现，好象自己真的爱上他了，她无法对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再装作视而不见。

　　阮庭中仍站在那里，看着有些她失神，忍不住轻声提醒道：“你真的打算让我一直站在门外，不让我进来么？”他语调轻快，眼神明亮得象冬日最温暖的阳光，一点点地驱散了裴缘心中的冰冷和犹豫。
　　她绽开一个灿烂无比的微笑：“请进。”

　　她微侧开身，阮庭中正要进门，祝虹已从裴缘的肩边探出了脑袋，大声道：“阮庭中，我已和小缘说好了，明天我们四人一起去爬山，你去不去？”
　　阮庭中微愣了愣，转头看着裴缘，裴缘点点头微笑，她的眼神清澈，有着放松一切后的坦然，阮庭中心中一热，几乎是立刻回答道：“好啊。”他的眼直直地盯着裴缘，再次道：“我们还是朋友，对不对？”
　　他这是一个疑问句，带着丝不确定，在等待着裴缘的答复，裴缘见他的眼神那样炙热，心底又生出恐慌，想了想，缓慢地道：“我相信时间久了，我们会是最好的朋友。”

　　这句话意带双关，虽不是阮庭中期待中的答复，却也给了他无穷的希望，不要紧，只要有希望，那怕再小，他想他都绝不会放弃，敏感多愁的裴缘，不轻易向人敞开心胸，但只要她不排斥他，他就一定还有机会。

　　次日天刚蒙蒙亮，裴缘就接到了阮庭中的电话：“你身体还好吧，要是不舒服的话，我们改天再去也行。”
　　裴缘已然起床，正在穿一件白色羽绒袄，她将电话夹在耳侧，两只手忙着拉上拉链，还不忘在电话里笑着说：“我还没那么脆弱呢，昨天休息了一天，已完全好了，我也想出门透透气。”阮庭中哦了一声，明显听得出他松了一口气，接着他又道：“那我等会来接你。”不等她说话就挂了电话。

　　裴缘握着话筒，觉得有些仓促，有些不安，她虽下定决心要好好与他相处，但还是不习惯他太过于接近自己，潜意识里，她还想和他保持一点点距离，她怕再受伤。

　　她下楼的时候，他已在楼下，一件套头毛衣，一条牛仔裤，样子干净又清爽，裴缘看看自己，羽绒服，白色围巾，包裹得象个大粽子，不觉哑然失笑。
　　阮庭中迎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纸袋，里面是热呼呼的小笼包和一杯牛奶，他伸手递过来道：“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裴缘接过，心中是暖暖的，毕竟好久没有被人这样呵护，可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呆了半天才吱唔出一句：“谢谢。”
　　阮庭中宠溺地抚了抚她的长发，含笑道：“还不快吃。”他的动作很随意，好象抚摸她的头发就象呼吸空气一样那么自然，裴缘的心底小小的刺痛了一下，江文，也喜欢抚摸自己的这一头长发呢。

　　深冬的山上很冷，的确不是个上山出游的好日子，但年轻人就是有这种率性，只要是好朋友在一起，到那里都快活得象天堂。祝虹和程筱勇携着手嘟咙着早跑得人影不见，阮庭中和裴缘慢慢地走到后面，轻轻松松地散着步，感觉挺惬意，裴缘抿嘴笑道：“早知道这两个家伙会把我们忽略成空气，重色轻友就是这样。”

　　阮庭中看了她一眼，也笑道：“你就体谅体谅程筱勇吧，他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他挺感谢这二人的，若能就这样静静地走在裴缘身边，那怕只是做她的游伴，也愿一直走到天尽头，不，最好永远走下去，永远不要有尽头。
　　更何况，裴缘已不象最初那样排斥他，偶尔也会浅笑盈盈，和他说笑，让他心中那已变得渺小的希望，又有了无限扩大的可能。

　　从一片小树林里穿过，一条石凳上坐着两个年轻人，看样子是一对情侣，正含情脉脉地低语对视，似乎天地之间除了彼此，万物皆不存在。阮庭中悄悄地看了裴缘一眼，裴缘的心情极好，目光柔和，嘴角正带着笑容看着这二人。

　　阮庭中也微笑起来，年轻真好，爱也爱得放肆张扬，在他们的字典里，好象永不知忧愁为何物，名利，地位统统不是影响爱情的因素，不象成熟一派的人，对爱情斤斤计较，攀龙附凤，患得患失，却往往在不经意间，丧失了最纯真的爱情。

　　那二人也许是说得情动，竟忽然抱在一起热烈拥吻起来，那吻得浑然忘我的架势似乎要把对方揉进彼此身体合二为一，裴缘唬了一跳，只觉脸上绯红，飞快地用眼角扫了阮庭中一眼，他也正尴尬地望着自己，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裴缘深吸一口气，放缓脚步，不想惊扰那两个幸福的小情人，阮庭中忽一把牵住她的手，在他耳边悄声说道：“我们快走，不要打扰他们。”裴缘还未不得及挣开手，阮庭中已经带着她快速地奔跑起来，一径穿过了小树林，直到跑到山路上站定，他还是紧紧抓着她的手。

　　小跑了一阵，裴缘只觉心扑通扑通跳得极快，手心也微微出了汗，不知是紧张，还是因他抓住了自己的手，回头再看，那一对情侣已隔得极远，虽仍在热吻，却瞧得不是十分清楚，心中一宽，便想抽回自己的手。

　　不料他却抓得极紧，眼光灼灼地看着她，裴缘已平静的心又开始狂跳，她低下头，语音虽低却很坚持地说道：“放开我。”
　　阮庭中悚然一惊，手很快地放开，脸上的微笑慢慢褪去，眸子里闪烁着一丝沉痛之色，久久不语。

　　裴缘低着头，心中十分懊恼，她总是不能爽快地放开心胸，内心总有些抵触，即便是她明知自己的感情，却会在潜意识里推开他，她在心底叹了口气，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心结，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解开。
　　她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还依稀残留着他手上的温度，只是却已慢慢变得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