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堆雪》龙临歌

9、第九章 小儿郎，上学堂

　　经过入族仪式后，落雪正式成为秦家的一员，此后再也没有人敢拿落雪的身世造次，而落雪这位秦家小少爷的名头，也算是坐实了。
　　秦陌桑没有食言，很快就给落雪联系了当地有名的一所私塾。虽说大部分有条件的人家都会把夫子请到家里教导儿女，但秦陌桑还是希望落雪能在学堂里多结识一些朋友，改一改沉静的性子。
　　今天是落雪第一天去学堂，把秦陌桑紧张得不行，毕竟落雪的年龄摆在那，再聪慧也是有限度的。秦陌桑早早就把落雪哄起身，亲手给他穿上衣裳，照料他洗漱，帮他准备好一切。
　　今天的落雪穿了一套浅青色的绸缎小衫，淡雅素净，愈发显得乖巧安静，身上还斜背着秦陌桑前两天给他买的小书袋，书袋里没有书，只装了几个落雪最喜欢的小玩意。秦陌桑当着他的面将那些小玩意一点点收进小书袋里，不烦其厌的一遍遍的嘱咐。
　　“落雪，去学堂以后可就不要再轻易哭鼻子咯，要记得听夫子的话……到学堂以后不要太害羞了，多交点朋友……这些玩意是让你在下课的时候和学堂里的小伙伴一起玩的，上课的时候可不能拿出来……”
　　落雪抿着小嘴，只是低头看着秦陌桑一点点的收拾，深水幽藻般的暗绿眸子又亮又圆，满是好奇的目光，可爱极了。
　　“别傻站着了，”秦陌桑忍不住抱住落雪在他的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快去吃饭！等会爹爹就陪你去学堂！”
　　“恩！”

　　吃过早饭，秦陌桑没有叫人准备马车，而是像普通人家的父子那样抱着落雪慢慢走去私塾。软软的晨光如同上好的蜜糖，细腻柔和的洒在他们身上，映得落雪微翘的长睫上都是亮晶晶的，暗绿的眸子在光阴下变成了深幽的浓黑，同样被晨光照成蜜色的小脸透出某种别样的神秘妖娆，看得秦陌桑不由得一阵失神。
　　“爹爹还会来学堂接落雪吗？”
　　落雪娇嫩的嗓音将秦陌桑从失神中缓了过来，他有些尴尬的甩了甩头，重新正视怀中的养子。“如果落雪乖乖的话，等落堂的时候爹爹就会来接落雪了！”
　　“落雪会乖乖等爹爹来接的！”
　　落雪习惯的将光滑的小脸贴在秦陌桑的脖颈处轻轻蹭着，滑腻的触感让秦陌桑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该死，今天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有这么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而且竟然还是对落雪……他才三岁啊……自己何时也同章老板等人一样不堪了……
　　或许真的是自己太久没有发泄了吧……
　　暗自为自己的失态找到借口，秦陌桑将落雪搂紧了些，继续迈着大步向私塾的方向走去。

　　“夫子，这就是我们家落雪。落雪，来，叫夫子！”
　　“夫子！”
　　在落雪嫩生生的童音下，私塾的夫子被勾起了心中对晚辈的疼惜，严厉的眼神顿时软了下来，老脸乐呵呵的快皱成朵残菊了，当然，这仅仅是对待秦家人的情况下。
　　虽然知道夫子有意巴结，但他对落雪的友好态度确实让秦陌桑心里很舒服。瞧瞧天色不早了，秦陌桑放下落雪，仔细的理了理落雪身上有些弄乱的衣裳，轻声哄道：“落雪乖哦，跟夫子进去好好听讲，等落堂了爹爹再来接你，好不好？”
　　落雪点了点头，淡眉微蹙，暗绿的眸子还是流露出恋恋不舍的神色。秦陌桑没有迟疑，而是潇洒的微笑着扭头离开了，尽管他自己心里都是上蹿下跳的不安，却仍控制着自己不能回头。
　　如果不能离开自己的保护，那落雪永远也不可能长大……夫子应该会好好照顾落雪的吧……

　　眼睁睁的望着秦陌桑离去，落雪还是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暗绿的眼睛像潮湿的苔藻似的幽暗湿润。一旁的夫子自然也看出了落雪的心思，拉着落雪的小手走到学堂里去了。
　　“秦落雪，这就是夫子讲课的地方，你等会就坐那个位子，”夫子用那干枯的手指指着靠近门边的最后一排书案，“其他这些位子都有人坐的，你可不要坐错了。”
　　夫子还想再吩咐落雪玩的时候别跑太远，却只见落雪松开他的手，一个人慢慢的走到书案前老老实实的坐下，文静得像女孩子似的，从小书袋里掏出竹马之类的玩意自顾自的玩。
　　咕嘟！夫子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把卡在喉咙眼的话吞了回去。
　　难怪秦老爷要求自己多照顾他，让秦落雪多同其他的学生接触……之前还在担心他有着富家子弟的痞气难以管理，现在……只怕要担心他太安静了，不能达到秦老板的要求……
　　上课的时间快到了，学堂上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年龄参差不齐的学生，最大的十岁，最小的也就五岁，他们像往常一样蹦蹦跳跳的来到自己的座位前，突然发现学堂里多了一个不认识的小娃娃，前后左右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哎，他是谁啊？新来的？”
　　“是吧！你瞧他拿的是什么？竹马耶，要一两一个呢，我上次求了我娘好久他都没给我买……”
　　“他看起来好小哦……”
　　“哎，他的衣服看起来好像料子很好的样子……上次刘员外去我家收租，穿的就是这样会发亮的布料……”
　　看着底下的学生们聚在一起说悄悄话，还不时扭头指点一下坐在最角落里的秦落雪，夫子咳了两声，用半掌宽的戒尺狠狠的拍着书案发出清脆的啪啪声：“安静，安静！上课了！”
　　学生们快速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但目光却还是时不时的往落雪的座位上瞟。夫子看着落雪还在旁若无人的独自玩耍，开始有些头疼了。
　　“各位同学，今天学堂上又来了一位新同学，他叫秦落雪，以后会跟大家一起学习，大家掌声欢迎！”
　　稀稀拉拉的巴掌声后，夫子继续说道：“好了，既然大家都认识了，那就开始上课吧！秦落雪，把东西收起来，现在上课了！”
　　听到夫子叫自己的名字，落雪有些莫名的抬头，看到夫子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手中的竹马，这才猛地想起了爹爹的嘱咐，将竹马笨拙的塞进小书袋里，双手老实放在书案上，小身板挺得直直的，目不转睛的盯着堂上的夫子。
　　“好，现在把书翻到……”
　　在夫子低头翻书的时候，坐在落雪前面的少年突然扔来一团纸，径直砸中了落雪脑门后落到面前的书案上，还咕噜噜的滚了一圈。
　　落雪疑惑的望着他，却看到少年扭头给了他一个和善的笑意，微露的虎牙闪着明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