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十七岁》陆念禾

4、第四章死里逃生

　　那个被叫做大哥的男人扔掉手里还剩半根的香烟，走上前，一把拿掉唐棠头上的黑色鸭舌帽。

　　扎头发的皮筋被带了下来，唐棠一头长发立刻瀑布般倾泻而出，披散在两侧，越发衬得一张小脸精致。

　　“你们几个先一边去守着，等我完事了再叫你们过来。”那人看清了唐棠的样子，若在平时还谦让一下，这下，几乎被这容貌乱了心智，废话也不多说，巴不得那碍事的三人赶紧消失。

　　那三人虽有不忿，还是嘟嘟囔不情愿地走开了。

　　怎么办？唐棠纵是心智比同龄人成熟，却也束手无策。她第一个念头是跑，此时只有这眼前的猥琐男，相对在四个人的眼皮下容易的多。可这小巷坑坑洼洼，弯弯曲曲，又没什么灯，她就算跑的再快，却不亚于无头的苍蝇，分不清方向。这伙人明显比她要熟悉这个地方，万一被抓回来，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更可怕的事情。

　　眼看那脏手就要碰到自己了，唐棠硬着头皮喊道，“我是唐氏总裁唐劲松的孙女，你敢动我一下试试？”唐棠看见那男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喜，这方法有用。“你放我离开，要多少钱我爷爷都会给你。”更大可能是一分钱都没有，那老头对自己这个没出息的孙女一向吝啬的可以。

　　“哦，是吗？”

　　“是。”唐棠一心要让他相信，使劲点了点头。

　　“哈哈哈，原来还是个千金小姐，老子不缺钱，倒是没尝过千金小姐，看来今天赚大了。”那男人抓过唐棠的衣领，“先让老子亲两口，看看千金小姐是什么滋味。”就要把头凑过来，唐棠甚至闻到了一股从他嘴里散发的让人作呕的味道。

　　唐棠来不及多想，一脚踢向他的裆处，死就死吧，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脚还没踢出去，那男人却一下从唐棠眼前倒了下去，身后露出一个人。

　　“许城？”唐棠不敢相信，他不是走了么？

　　许城扔掉手里的棍子，伸出一只手，拉住唐棠，“快跑，他可能很快就醒了。”

　　“哦。”唐棠应声。

　　话还没说完，那男人真的清醒过来。

　　原来许城怕把他打死了，没下狠劲，那男人又浑身蛮肉，只是没防备还有人会从身后的墙翻过来，给他这一下子，蒙了一下，才暂时性倒在地上。

　　“跑！”许城拉着唐棠拼命朝另一个方向跑。

　　“他妈的，给老子站住。”那男人就要追过去，突然想到了什么，“老二老三，都快给老子滚过来，他妈的人跑了。”

　　一行人哼哧哼哧跟在后面跑，许城唐棠在前面，距离越来越短。

　　“谁追到，那妞就归谁了，玩死也没关系。”那老大此刻只想出口恶气，把那打了自己一闷棍的小子好好折磨一顿。还没有人能从他胡老大手里抢走过人，还是怎么不识抬举的半大小子。

　　那三人一听，顿时来了劲儿，又加快了速度。

　　唐棠和许城跑到了一个分岔口，许城立刻转向左面的死胡同。

　　“这，这边没路了。”唐棠已经没力气了。

　　“我知道，快过来躲着。”胡同尽头有附近人堆的一堆破竹筐，许城把唐棠推到后面，自己挨着藏好。

　　那堆破烂筐子投下的阴影正好藏住两人。

　　“别怕。”许城轻声说了句，唐棠什么也看不清，轻轻点点头。

　　“大哥，往哪边？人怎么不见了。”

　　“不如一人一个方向。”排行最后的胖子说道。

　　“也好。”

　　唐棠听的一清而楚，呼吸立刻急了起来。许城伸过一只手，摸索着牵住她。

　　“你傻啊？还是当他们傻，会朝死路跑。”胡老大喊住四胖子。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唐棠紧绷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些。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黑乎乎的一条东西正爬上自己的腿上，她几乎要尖叫了出来，她确实尖叫了。天知道，她最怕的就是虫子了，尤其看不清究竟是什么的神秘虫子。

　　然而，唐棠发出的尖叫大部分被许城突忽其来的亲吻消化掉了。

　　许城的唇软软的，嘴里的味道清新的像她用的柠檬薄荷味的牙膏，凉凉的，她忘记了尖叫，也忘了恐惧。她从未有过这样的亲吻的经历，这种几乎让她忘了此刻危险又紧张的处境的亲吻。

　　以前和岳恩的吻很少，岳恩浑身都像有股淡淡的烟草味，连同他的吻。后来，她和他连面都很少见。别人只看见她整日出入各种声色场，却不知她那时满心只有岳恩。她想他，又怨他，想见他，想听他的声音，却拉不下面子，只好用“堕落”吸引他的目光投向她，哪怕只是短暂的片刻。

　　四胖子虽然脑袋不灵光，听力倒是不错，唐棠那声短促的尖叫还是钻进了他的耳朵。

　　“大哥，你听。”四胖子示意胡老大仔细听。

　　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快跟我去追，要是那两人跑了，要你好看。”胡老大什么也没听见，气的抬脚给了他屁股墩子一脚，朝许城和唐棠藏身的对面那条巷子跑过去，四胖子一脸委屈地跟在后面，他明明听见有声音了嘛！

　　等那两人脚步声渐渐变弱到消失，许城才放开唐棠。

　　“可以走了。”许城淡淡说完，走在前面。

　　回过神来的唐棠站起来，反复检查，确定身上没有虫子了，才放下心来，小跑着跟上许城。

　　因为那个尴尬又必要的吻，许城和唐棠一路沉默着走到人渐渐多起来了的灯火通明的街上。

　　“好了，你回家吧。”许城看也不看唐棠一眼。

　　“可我没钱。”

　　“所以？”惜字如金。

　　“钱包刚刚掉了。”

　　“我借你。”言简意赅。

　　“我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没车愿意载我的。”许城这才飞快的扫了唐棠一眼，刚刚跑了那么多路，又藏在那堆破烂后面，确实有点。不过，现在的出租车对乘客的形象都有要求了吗？

　　“你等等。”许城走开一会儿，回来时推了辆车。

　　“上车吧。”唐棠蹦上车，本想环着许城的腰，想想不太妥，除了“被追杀”的时侯，许城好想很抗拒她。

　　思量再三，唐棠轻轻牵住了许城的衣角，好在许城车骑得很稳，也就没出什么状况。

　　“许城，到‘天龙’就可以了。”天龙是唐氏名下的一栋办公大楼，离唐棠家住的‘宏野别墅区’很近。

　　唐棠跳下车，“许城，今天谢谢你了。”

　　“不用。”依旧是白开水一样没情绪的声音。

　　唐棠看着许城骑着车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身走回去。

　　陈玉和林烟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赶紧迎了过去。

　　“妈，姐姐。”唐棠“死里逃生”，心情格外好。

　　“你吓死妈妈了知不知道？”陈玉拉过唐棠到身边，替她整理乱了的头发。

　　“没事啦！爸爸呢？”唐棠决定还是不说出来的好。

　　“和孟直去找你了。他一听你在那乱胡同下的车，急的不行。孟直也真是糊涂，你要下车便让你下了，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陈玉心疼唐棠，看她衣服又脏又破的，禁不住又抱怨起来。

　　唐棠禁不住笑起来，孟直虽在家里工作不少年，有那么点德高望重的意味，也禁不起她撒娇打泼。想起小时候，孟直不知说了她什么事不要做，她又吵又闹要炒了孟直的鱿鱼。

　　她像是从小养成了这一种习惯，以自我为中心，自己的观念就是正确的，从来听不进别人的话，哪怕那是对的。这让她后来吃了不少的亏，也吞下了不少的苦。

　　要改，她想。

　　晚上洗过澡，唐棠偷偷溜到林烟房间门口。

　　“姐。”她轻轻敲门。

　　林烟打开门，看见唐棠一脸可怜样。“胳膊破了，帮我擦擦药。”

　　林烟望过去，可不是，像是蹭伤，红红的一块，与周边嫩白的皮肤相比，显眼的吓人。

　　“不许告诉妈妈。”唐棠把事情经过大概讲了讲，半威胁半撒娇到。

　　林烟尽量放轻动作，小心翼翼的擦药，这是小棠第一次愿意和自己分享秘密。

　　“那几个坏人怎么办？”林烟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他们报复呢？小棠不是又危险了。

　　“不会，本小姐要让那四个人渣把牢底做穿。”唐棠具体用了什么方法不知道，不过那四人确实，呆在牢里度过了下半生。怪只怪他们做尽了坏事不够，还惹错了人。

　　“那个许城倒是不错。”林烟赞许道。

　　唐棠想到了那个吻，脸竟然有些烧。

　　“那个，我回去了。你早点睡。”林烟看唐棠三步做两步，小兔一样跳了出去。

　　许城把车推进小院子里，锁好门。

　　“小城，去哪里了。”许耀辉叫住许城。

　　“办了点事。”

　　“我不是叫你把西边的事辞了吗？”西边就是破胡同，“你虽是男孩子，可那么乱的地方还是少去为妙。”

　　“辞了。那老板提前结了工钱，我去还给他。”

　　“那就好。咳咳，雨柔那丫头今儿来等了你半宿，喊你怎么跟没听见似的，推个车就走了。咳咳，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好歹应她一声，终归是女孩子，你总这样，她拉不下脸来。况且，咳咳，她给咱也带了不少的东西来。。。”

　　“我会尽快找新工作的，你想吃什么我会买给你，下次别要她的东西。”许城看他爸爸咳个不停，给他端来厨房温着的药。

　　许耀辉端起药碗喝了一口，微微皱了皱眉，不知是药苦，还是因为许城的话。

　　“雨柔说了她爸爸愿意给你安排点事情做，你王叔叔又和我是旧识，去他公司不好吗？你才上高中，能找到什么那样的好机会挣钱。”许耀辉气稍稍顺了些，一鼓作气喝下了剩下的大半碗药。
　　“您早点休息吧，我有打算。”

　　许城接过空碗，一只脚刚踏过主屋的门槛，就听见许耀辉在身后说，“小城，是爸爸没用，才教你这么辛苦。”

　　他身形一顿，却没接话，走了出去。

　　许城今夜入睡的很快，大概是累了吧，他在闭眼前一刻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