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好茶]信》l********h

2、第二封信

　　信；
　　亲爱的王耀
　　很抱歉突然离开你。虽然早有让我们记者撤离南/京的风声，在这种情况下仍让我觉得突然。耀，我曾问你愿不愿意随我离开，你说你的弟妹在这里，我想我理解东方人的含蓄，即使你面对的即将是战场的南/京。
　　我委托弗朗西斯照顾你，他希望可以留下来。作为外国人，或许他能帮助到你。
　　耀，如果无法离开，那么一定要让自己安全。
　　南/京很美，如果可以，等我回来。
　　亚瑟·柯克兰

　　别；
　　字迹很潦草，有些地方的墨迹很重，看得出来当事人写这封信时是焦急并且烦躁的。尽管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但是信纸上的折痕仍旧一丝不苟，边上勾画着英/国绅士们所喜爱的古典花纹。白色的菱形信封上面抹上了些许灰渍。
　　弗朗西斯送来这封信的时候是个阴沉的下雨天，那位金发的法/国人在这种天气下却依然不减昔日的潇洒风度，他还有心思调侃一下王耀。
　　“哥哥看到你们都用上家属通道了，真是无比欣慰。”
　　王耀笑而不语。他典型的柔和的东方人的五官在雨下有些朦胧，那双深邃而美丽的眼睛蕴藏着弗朗西斯看不懂的神秘。
　　弗朗西斯突然板正脸，是少见的严肃神色：“王耀，真的不走吗？日/本的军队马上会到南/京城外，我听说你们的政府已经打算誓死抵抗。这意味着——”
　　“我知道。”王耀笑着打断他的话，他的神色自然沉静，在身后白墙黑瓦的映衬下没由来得有些悲哀。
　　“南/京会成为战场。”弗朗西斯依旧是少有的凝重神色，他决定把话说完，“我的故乡巴/黎尽管没有被战火洗礼，但我很清楚生活在敌人统治下那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很痛苦。”
　　浪漫而多情的法/国人，他擅长说情/话的口中如今却诉说着战争的恐怖。
　　“我不能丢下他们，弗朗。”王耀不再笑，他的眉蹙在一起，语调轻缓，但字字清晰，不列颠的语言抹上了东方的神秘韵味，圆润且动人。
　　“政府不允许我们逃离。”
　　“何况，要走一起走。”
　　“而你们，有那么多船票么。”
　　弗朗西斯语塞。
　　“中/国人把仁义看得比生命重要，或许作为西方人你们不理解我的作法。从北/平逃过来的途中我和我的弟妹们已经失去了双亲，我不想再有分别了。收留我们的陈家剩下的三个孩子，我能做到不管不顾么。”
　　“王耀，你很固执。”笑容又慢慢爬上了他的嘴角，状似潇洒地带上绅士帽，他转过身准备离开，“我想小亚瑟喜欢的就是你这种固执。”
　　“感谢您。”
　　“为了什么呢……”他笑了笑，自己似乎没有能力帮他达成愿望。
　　“为了一切。”
　　弗朗西斯点点头，然后一步步消失在街巷里。王耀的目光一直尾随着他的身影，在那个瞬间他透过他仿佛看到了那位金发的绅士，站在街角，遥遥地用那双湖绿色的眼眸望他。
　　在这个黑暗、肮脏、寂静的年代，那位西装笔挺、气势逼人的青年，用他身上璀璨如阳光般的光泽和深邃仿佛雨后空林的颜色，深深吸引了他。
　　王耀呆了半晌，直到王嘉龙走到他身后。
　　“大哥。”他说，声音是同龄人少有的沉稳。

　　信；
　　王嘉龙跟在他哥哥身后，回到了主屋。坐在桌前的少女手里端着饭，向走进来的哥哥们打招呼。暗沉的槐木桌子上是岁月积淀下的污渍，无论王嘉龙擦拭多少遍多不会消失。
　　王耀示意不必给他盛饭。他走回自己的卧房，虔诚地打开信纸，将上面的文字读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他从抽屉里拿出那支派克钢笔，回想起这是亚瑟第一次送他的礼物。他送礼的样子别扭可笑，粗粗的眉毛紧紧蹙着，薄薄的面皮下是藏不住的绯红。
　　英/国人的见面礼仪中没有拥抱，他们只抱马和狗。所以当王耀看似瘦弱但却柔韧的臂膀抱住他后，绅士僵了一下，最终还是环住了他。
　　对于人高马大的西方人来说，王耀的身量还是较小的。但是当他把王耀拢在怀抱里的时候，感到那具年轻的身体有着敛去的锋芒，在暗色的褂衣下坚韧而有力，和表面看起来孱弱的东方男人形象甚是不符。
　　“亲爱的亚瑟。”他学着西方人的调调，但始终觉得太过矫情了一些。
　　“亚瑟。”
　　王耀写的英文远没有正宗英/国人那般华丽潇洒，但是有一种水墨江南的韵致，精致小巧，尤其是写那个人的名字，一笔一划，尤其认真。
　　“我很好。”
　　除此一句，他便没有了下文，仿佛失语般望着眼前明黄色的信纸。油墨的味道飘来，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很久前的一天。
　　“我去过中/国的牡/丹/江，那里的雪很大很美。”听说王耀的父亲是黑/龙/江人，金发的绅士一如既往板着脸，眼神却是十分温柔。他感怀自己在中/国游历时的际遇。
　　“中/国的每一寸土地都很美。”王耀的低语，听在有心人耳中永远像情/话。即使只是一句略带伤感的感叹。
　　“是啊。很美。”亚瑟低着头，静静观赏着他烟笼似的眉目。那里凝结着压抑的悲伤。
　　“我很抱歉。”自己似乎让他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事。如今的中/国/东/北，早已在关/东/军铁蹄下苟延残喘了许久。那美丽的牡/丹/江也不知浸染了多少硝烟与战火，鲜血与刺刀。
　　王耀转过他朝他笑笑，黑如点漆的眸子很美丽，似乎已经习惯将国仇家恨掩埋在最深处。
　　但是那原本水墨般的风华却染上了乱世里萧肃。
　　——就像一支被鲜血染红的牡丹。
　　——亦或是被折下的金盏菊。
　　窗外的雨不知疲倦地下着，但愿能冲淡一些硝烟弥漫的气息。
　　“嘉龙打算参军，如果他执意要这么做的话，我希望可以把湾湾送到相对安全的地方，然后和他一起上战场打鬼子。
　　我会活着，和你再见。”
　　为了那些我放不下亦放不下我的人。
　　有风吹过，掠起他鬓角的黑发。抬起头，那双湖绿色的眸子似乎近在咫尺。
　　“一寸山河一寸血。
　　这封信，希望你永远不会收到。”
　　当胜利的钟声响起，我期待和你的再见。
　　“王耀。”
　　窗缝漏进的冷风伸手抹去了他眼角所有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