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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十九帖 花垣 ...

  •   十九.
      当夜我与青仪同眠。青仪仍惯于睡前吃一盏茶、一盏酒。两人说话,初时应答,不久便悄然睡熟。启彦感于青仪这般恩德,此后各藩贡礼皆凭她最先挑选。青仪无意珍玩,启彦废去君臣礼数却很合她心意。虽是内里,若以她举手投足如在家一般,她自然欢喜不尽。
      我无事忧虑,便有余暇同亲王、荻姬、秋罗几处书帛往来。亲王文辞见进,字迹也渐有楚相风骨。因沅南投书京中少则十日、多则半月,往往长篇累牍。他信中言及沅南无冬,遥笑京洛日夜落雪,另附写意花鸟两三幅,书末又问我可曾「气煞」。他原本长于绘事,幽居西苑时便以数支旧笔画遍眼前草木,取远神而疏细节,自成风格。这几幅尤好,花木蓊郁、流水清远。我便回他以内里雪色:四野皓白,而红梅一株,盛于风雪最烈处。这样赠答,启彦却从不知道。
      荻姬近日常来内里玩耍,却不忘道业,日阅经书一寸余。她亦与青仪亲近,唤其「陵阳娘子」。又一日秋罗也入内里,众人见春明景和,便请旨启彦,赴清川离宫赏花行猎。启彦并未当即允诺,只要再议。
      他必是以庙堂为忧。右相楚仲贤与兵部卿楚光策虽弃职南下,奏劾仍然不绝。这想是父亲授意。他恨极启彦「重罪不治」,屡有唐突,启彦则敬之如初。不久父亲相位得复,而我颜面尽失,青仪当前只觉愧恨不堪。启彦因不愿我终日郁郁,故命十日后赴清川行猎。一时内里都很欢喜。

      出京前夜睡得极不安稳。梦中忽有前院诛杀父亲,忽有楚相投缳自尽。我几乎不能呼吸,四肢僵痛,汗水慢慢湿透衣衫。启彦醒来将我抱住,口里唤我名字。我便大哭,又要他不许笑话。启彦无奈道:「我家夫人还是这样孩子气。」又问及所梦何事,我未便开口,所幸他不再问。
      次日起身梳洗如旧。约辰时始登车。京中昨夜落雨,满地水光粼粼,车行有如舟行。一路景致却是极好。春余夏首,仿佛四时之花都于此刻盛放。我与启彦同车,冠盖无华,京中百姓听闻天子驾临,纷纷赶来一窥颜色,竟不知哪一辆车才是。启彦指向一处道:「北殿棠梨谢了,这一株倒还没有。」便有侍从策马折回一枝,奉到御前。
      此番陪从者大多出自近卫府,概由近卫大将胥翀统领。父亲居守京中,与户部卿樊明均一并料理朝务。惟初私下曾劝启彦「勿以左相为此任」,得他一笑而已。
      不止惟初,对于父亲年来之所为,朝野亦日议渐多。启彦一意纵容,坊间传言不堪入耳,我也不可听而不闻。那日他下朝,我披发跣足迎至广歧门外,请废父亲左相名位。外戚擅权,岂非中宫之过,何况我深知前院的不忍与无力。然而启彦始终不曾治罪父亲。

      抵达清川离宫时已入夜。启彦携我至净光殿,又将毗邻的漪澜堂指与青仪、荻姬;秋罗,安、平与刑部卿盛家女公子则同住略远的柳坞。近卫府通夕值守,余者依从品秩家世由顺恩主持安置。
      春寒尽去的时节,最是温凉合宜。不知何故,我却睡不下。落过雨,窗下是极细碎的无名花,香气散淡。我命流云掌灯,自砚箱中取出屑金梅溪纸册记事。
      手录当日之事还是参内后的习惯。启彦为东宫时,我镇日长闲,或歌或散句,偶然写来消磨时光。荻姬要我订录成册:「妃成集,东宫作序,此千古风雅之最也。」启彦便含笑捏一捏她的脸颊。
      启彦题之曰《薄云抄》——因我素爱棠梨,又常常比之于浮云。他惯于批复,自谦笔力不够,未想作序却也有趣。序中言:「淑则生十数日笑;甫能言,即解人意。垂髫属句,思致清润;学语牵衣,可辩四弦之绝。」我便嗔他不怀好心。他笑一笑,最末又写:「此予与淑则闺中戏作,擅阅至此者戮首可矣。」不觉怔住,与他相视片刻,瞬时笑作一处。
      如此两人天下,如今却也还在。青仪亦有自己的凭寄:校辑少允的琴谱,或是将内里生涯细细写与楚相。从少允学琴时,她仿佛不肯用心。只是某日荻姬信口说破「妃子琴技不逊中宫」。也几乎是当夜,内里行宴,青仪以「久疏音律」婉拒启彦所请。
      启彦卧于榻上,支额看我书写。我持水滴①向砚内续水,他便起身为我砚墨。我见他来,笔下一顿,不觉背过身去。
      不知何时起,这薄云抄里便有了心底事。除却四时感怀,亲王殿下、青仪、父上、楚相、母夫人,写来却皆以「那一位」代之。我不再读与他听,将这纸册藏在枕下不肯示人。启彦是君子,不言不问。
      我写下「夜深,雨霁,有微愁」,抬头问:「今日十几?」启彦立即道:「十七。」这样好的天地里,我竟盼他也忘记日子。可是他不会。
      我合上纸册,启彦替我浣笔,一面命人在卧榻略远处置一盆炭火,因我最怕湿气。他揽一揽我:「一日劳顿,要不要睡下?」
      我摇头。烛火映得一点月色愈加黯淡。启彦掩阖门窗,轻轻道:「我几乎忘了你是第一次出京。」
      是第一次出京。出宫也不过三次而已。许多年前,更仿佛是上一世,与少允悄悄溜去町里买红菱。少允求店家煮来,站在铺子前一只一只地剥开给我。我饱食,心中亦觉甘美。
      不过四五十里,也总归出京了。柳篱花垣,兼与山间的层云,檐前的竹风铃,旁人笔下的风物也终于在我眼里。
      我向启彦一笑:「清川很好,竟不想回去。」
      启彦温然道:「多得你喜欢。奈何牵挂朝堂,只好伏中再来。」
      我忽觉人生无味。今日比昨日、明日比今日有何不同?诗书、针黹,不多不少的宴饮、游幸、管弦。曾经起意豢一只猫,便有了丸雪。而我心中极想有一个孩子。不为名位江山,可以为之操劳就很好。启彦必也如此期盼。行平亲王有掌珠之喜,携女拜省,启彦名之「素润」,怀抱多时不肯释手。他夜里辗转,枕在我的小腹上静静睡去。隔日晤会父亲,父亲不知青仪的退让,也一味要我记得长子必为宁家所出。然而启彦与我更爱是女儿,有妙容仪,好才行;不必权谋,膏粱锦绣中长大,可与意中人福寿白头。
      我向赤红的炭里添去一把香木,收起砚箱,吁灭几盏灯火,启彦则放下幔帐。已惯于做这些,为保全我们这一方天地,合婚之后便甚少唤人侍奉。承安宫各女官,墨瑾赴校书殿任典书;香泉赴陵阳殿出仕一位妃,芳路赴桂之渚侍奉敦僖嫔,余者分派各处,算来五位以上只留下流云雪舟两人。墨瑾暇余不多,一日间却总要来陪我说话,带与我她最擅长制的京果子——青梅、糯米、薄荷与糖桂花为馅,白玉葛粉为皮。而言笑中我却渐渐察觉出一分疏远。她心思清明,便替自己打算到了惟初。惟初自也喜爱墨瑾,只是辜负了一心思慕他的平家小女公子千漪②。
      我眠于启彦怀里,骨肉酸痛,浑身汗湿在夜风中渐渐消却。莲漏声声不分明,人籁止息,山鸟飞掠,枝叶沙沙如金箔相击。我便睡去,梦里依稀是梅坞的梅林,启彦用梅枝为我绾发,我择取花蕾,待以香盐渍过,密入朱山窑的瓷瓮。如此入伏以后在碗中点一勺蜜,投入两三枚花蕾,一巡滚水,花蕾立开。我着白衣,琅琅大笑。梅花如流霰簌簌落下,与风烟将我们淹没。

      醒时天色仍早,荻姬已诵过一巡经,与秋罗前来见礼。她仿佛又长高了些,若叶的小袿很与年岁相契。她向我笑道:「青莲院的钟声真早。我不比陵阳娘子睡得酣沉。」她这样欢喜,脸庞如栒子般娇艳可爱。「中宫不要笑我失仪。第一次出京,梦里都是飞马弯弓的情景。」我便抱一抱她。
      我也罢,她也罢,盼望出京,却又对这盼来的天清地明无所适从。清河院在世时与我讲述沅南风物③;还有怜安,她心心念念的淮上,有《涉川》,有蕉叶杯、竹桥、乌塘莲子。我偶然嫉恨他们。
      启彦自隔屏后盥洗出来,着白花色桐竹纹常服,束漆冠,饰以鹡鸰羽。
      荻姬与我相顾:「阿兄作武官装束,今日可要一现身手?」
      启彦扶正衣冠,赧然道:「荻妹妹不许声张,哪里有什么本领。父上与亲王俱是弓马娴熟,驭射之术上,我是要自惭形秽了。」这分明是句笑话。亲王受封之前,启彦俨然是清河院独子,院上倾尽心血,「器重」二字竟也不足承担。十四岁北上伽阇山犒慰戍军,一日飞马三百里,只是此事启彦绝少提及。我无心说破,也向里间浣漱,再结起长发,并簪一枚赤珊瑚流苏簪。
      一时青仪携秋罗与平、盛两家女公子问省。盛家女公子宜恭宜谨,平宛洵亦很谦顺。流云卷起御帘,是才看见廊桥上已伏了许多人。清川守年届耄耋,却叙致清朗,人也温驯可亲。侍从奉上饭食,是炙黄兔、茶芽粳粥、葛糕,燔白鱼,椒虾子与松菌羹。这山野之味最是合意,启彦命赐清川守一百金、绫绮十卷。清川守深深拜伏,内里便依次还礼以谢款待。我胸中忽然有些不适,一瞬间闷痛散去,作无事般与众人登车。
      途中看见乡间市集。花娘子以紫竹篮担来酴、宝相、千叶桃、木香叫买;西边有屠户飞刀剔骨,东边则有店家揭开一屉米枣,淋了蜜,唤小儿来尝。老妇人将香粉棉絮丸成莲子大小,裹以锦缎,再填入干莲蓬里,贯上银链子倒悬起来,名为香铃铛。驻马来看,觉得这样有趣,便亲自买一个玩耍。
      又几步看见女伎弹画面琵琶,歌《桃山》;偶童子作杂剧,构栏里便是生死离合;另有七八人服绯紫衣袍,耍百戏:舞戈,跳索,折腰,筋斗,吐火。荻姬与我同车,她拍一拍手,露齿而笑:「先叔父大人曾在内里宣过百戏,想来也是四五年前之事。那时我偷偷爬到台上去揭那童子的覆面,却被太母大人抓住打了手心。」她垂下御帘,正一正襟袖:「那偶童子很好,隔年再见,将菖蒲结成花冠抛与我。然而这也便是最后一面了,连他的名字也没有问到。」
      我不及开口,荻姬笑道:「寺中住了那样久,终究也信了缘法二字。将来便是见了他,又待如何。我已惯于诵持、安于与菩提院夫人日夜相依。这寂静并非寂灭,是我所喜,我何来不满足。诡谋之术,敬而远之;四时衣食,无力调度。既不容于宫闱,也入不得乡野。」她面容平顺:「所以才推绝叔父大人命我返俗④的好意。」
      我终于恍悟,却替她可惜!前院故去,这一事再也由不得她。启彦治世一日,她便要持诵一日,直至新君践祚。
      满目晴光,坊间渐渐喧闹起来,近卫大将不得以命人击鼓开道。启彦驱马前行,容仪于朝晖之中有如天人。薄红衣衫的世家女子,攀住侍从,踮脚向此处望来。
      「是那一位吗?」
      「朱舆里乘的是中宫与荻王女呢。」
      这些,一刹那都似梦幻。我以扇掩面,向人群微微颔首。少时行出市集,百姓随踵至三、四里外方止。

      抵达千鸟池时已是巳初刻。林风吟啸,山兽鸣声不绝。猎场东侧设高台幔帐。因事佛之人忌杀戮,千漪便携荻姬赏花去。我与启彦、青仪及几位女公子顺次坐下。武士结宽袖,垂金饰带,各执银鼓锤两条,高低互击。殿上人着兕甲,负弓箭,应和鼓声策马入场。这猎场极大,草木遍生,东西望不到尽头。忽然角声大作,獐麋狐狼便从各处奔来。我心下一紧,双手相握。转眼马蹄齐响,烟尘漫起。飞矢所及之处禽兽哀哭,高台之上众人兴味盎然,不觉忘却礼数,纷纷振臂大呼。
      一巡鼓过,殿上人将柏枝缚于鸟兽之上,纷纷呈至御前。近卫大将家四公子燊射术最好、收获最丰。启彦便召来见过,赐他螭虎纹昆吾刀。我不觉想起,设若亲王在此,会不会也有这般成就。一面无心道:「殿下不在,多少有些遗憾。」一面悄悄去看秋罗。
      先是重阳花宴,再是冬中观雪,我并非看不出秋罗属意亲王。我爱秋罗稳静聪明,以为她与亲王是天成佳偶;启彦也爱秋罗通达和顺,也赞许这一门姻亲。只是他更多了一重思虑:命秋罗打入沅南,以备不测。
      秋罗面色微红,亦有片刻的神驰:「听闻殿下驭术很好。」
      于她而言,恐怕不止驭术,亲王的一切怕都是极好。他们并未见过几面,他的姿容声音便在她心里萦绕不去。自亲王南下时起,秋罗言谈中便添得一分牵挂。我曾要代她试探,免得痴心错付,她却畏缩。
      我有时会恨启彦猜疑。亲王与楚相俱是敦厚之人,哪个有心谋取天下?中将虽不甘,楚相当前,毕竟也不能作为。寻常聘嫁尚好,设若将秋罗视作棋子,也逼她投身这不可预知的棋局,我这一世都要记恨他。
      我轻轻道:「主上驭术也很好。」
      青仪微微侧首,目色粼粼如千鸟池水。此时东风翻卷幔帐,她的声音并不清晰:「我愿领教。」
      如此恣肆是不足为怪的。除去寥寥几人知情,天下都以为陵阳妃子恩荣无限、从不需留心言辞。青仪善射御,而我少年时与她一同受教,自也不逊一分。只是我永远不敢与「主上」一较高下。
      纵非有意,她的锋芒也总是将人刺痛。许久我勉强道:「主上还不曾见过妃子挽弓——」
      启彦饮了酒,满颊酡红,声音也较平日高了些:「今日便见它一见。楚相文臣,陵阳殿竟更似将门之女,很有须眉气度。」说罢命人引马,又命青仪另换一身装束。
      再见时青仪已在马上,着蜜柑色织金小袖,长发以绫带结起,弓与箭壶俱是白鸟院宫的旧物。启彦也上马,姿态轻捷,却无故使我想起那日亲王从树上跃下,双手撑住地面,然后慢慢站起来。
      我扶一扶额角,指尖冰冷。
      青仪略试弓弦,便策马驰向远处,一时不知看见什么,反手取箭搭弦,一出即中。启彦笑道:「陵阳殿果然不凡,我怕要输了。」言毕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青仪如若不见,转身连发两矢。待启彦更近,一鞭落下,已然奔出几丈。而她弯弓再射,箭未离弦,那赤鹿便轰然倒地。
      是启彦先发制人,于百步之外一箭取其性命。那一枚银箭簇自左眼而入、右眼而出,分毫不损毛皮。青仪所中三只麞兔却皆是血肉模糊。她卸去箭壶,细细点来,淡然道:「我与圣上没有输赢。」
      启彦额上蒙了一层薄汗,他向我一笑,目意温和如水:「夫人要去捕一只狸子呢。夫人便驾我的马、使我的弓箭。」
      织桥忙道:「圣上醉了。哪有中宫亲自射猎的道理。」一面用葛花煎水,服与启彦醒酒。
      我却知道他没有醉。或许他同我一样,都只愿与对方并驰而行。我很想一效青仪,毫无忌惮地与他骋逐于这天地。而我不能。中宫,中宫!这名位与这锦衣,竟如一只茧般将我束缚。
      我轻轻笑道:「主上果真醉了。」
      即便不去看,也察觉出他此时的失望。不知何处一阵声响,池上千万白鸟一齐振翅,如飞雪四散,遮蔽天光。我缓慢嚼食一只乌梅,忽然作呕,一口梅子尽吐在悬盘上,而后一发不可收,直至头昏力尽、冷汗淋漓地倒伏下去。
      众人大惊。侍女匆忙垂放幔帐,织桥内侍大声传召医官。启彦将我紧紧揽在怀里,口里唤我名字。我这样累,懒懒笑道:「腹中不适,可是哪里就要死了。」
      启彦几乎流泪:「不许胡言。」
      我心下已有几分清明,不久启彦也渐渐明白。癸水至时,照例在额间染一点朱砂,此下无《彤史》可考,与他算来至今竟迟了半月。他握一握我的指尖,力气很足。我也不敢再猜,生怕白白欢喜一场。
      薰典药为我案脉,许久方含笑起身,一字一字道:「往来流利,如盘走珠。臣为圣上、中宫贺。」
      我这样幸福!仿佛一切,一切都如此顺意。启彦紧一紧怀抱,垂首用鼻尖碰一碰我的额头:「真好。」他将我仔细看了又看,朗然笑道:「真好!」
      众人依次入帘内道贺,荻姬也已回来,目光只在我的小腹上:「中宫如今也要做母亲了。」
      要做母亲了。这苍白的命途便有了无数的颜色。是我的孩子。与他的孩子。会如脂玉般温润,如青山般俊秀、琉璃般澄透。
      而此时青仪是何感触呢?是否她这一世都不会有自己的子嗣?青仪以一生喜乐来报我家恩德,我却不知怎样奉答楚家。那日惊马当前,是青仪将我用力推开。
      待旁人去后,青仪便来与我谈笑。她欠一欠身子,眉目间尽是诚挚:「阿姊好福气。不知他应当唤我姨母——」她旋首向启彦微微一笑:「或是姑母。」
      她的脖颈极美,我身为女子,也不觉憧憬衣衫之下如脂如玉的骨肉。我腹中若是帝姬,必要有青仪的相貌,日日看来也是看不厌。
      启彦不意她这样问,静默良久,究竟无从答复。青仪并不计较,又道:「兄上,梅蹊受平家女公子欺蔑,我来替她哭委屈。」
      刑部卿盛孝则有酷吏之名,女公子梅蹊却温默可亲。而平宛洵善作两副面孔,上下皆知。启彦甚少背后议人,只道:「她很乖张。平京堂却为一点体面,正设法将送她入内里。」他顿一顿,「平氏是桂之渚那位嫔大人的侄孙。妃子若不喜欢,便也不需看顾嫔大人的面子次次带她来了。」
      我不计较这些,青仪也只是信口说来而已。不久我便困乏,向毗近的琉璃殿歇息。这一日过去,因怀妊之故又在清川拖延两日,还宫时已是四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十九帖 花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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