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戴上王冠 ...
-
熟睡中的亚历山大仿佛还是个孩子。我低身凝望着仍未醒来的亚历山大，幼年时期的印象和此时的他彼此重叠起来，深金泛出褐色光芒的发稍下精致的额头和鼻梁明显带着来自他母亲家族血缘的痕迹，而泛着微光的金色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柔和而不乏坚毅的下巴，总带着微笑的宽阔嘴型似乎更接近他的父亲，昭示着他最高贵的马其顿王族血统，同时也淡化了在俊美的脸部轮廓下所隐约暗含着的一种易于失控的力量，他拥有的当然不仅仅是力量和勇气，聪慧和机智他同样也不少分毫。他的眉宇间忽然轻皱了起来，我瞥见了压在他身下书页的一角，那是他平日里总爱随身携带方便随时阅读的荷马史诗伊利亚特。这大概是让他睡得不舒服的原因，于是我轻轻将书从他的身侧抽出，然后放在了他的枕边，正打算从房间退出去,亚历山大翻过身，醒了过来。“对不起，殿下，吵醒了你。”“赫斐？”他喃喃道，清澈的眼睛里证明了刚才他并未完全睡熟。他揽过了我的肩，处在他臂弯里的我正对上了那双注视着我的眼眸，好似爱琴海的海波一样荡漾出层层涟漪。“你长大了好多，我的朋友。”他略带玩笑般的拍了拍我的脸颊，将流海从我的额头上捊开。我愣了愣道“殿下，不作明天去伊夸尼阿斯的准备了吗？”亚历山大从床上坐了起来，似乎想起来什么，而这使他的表情里充满了厌恶“去参加一场又一场毫无节制的酒会吗？那只会让我觉得马其顿的精神已经完了。或许只有让我在战斗的最前线与士兵们一起冲锋陷阵才会恢复原有的血性。”亚历山大突然完全烦躁激动的跳了起来，“我宁可从来都不是亚历山大，现在这种动弹不得的境遇只会让我觉得可笑！”他的声音里攒满了奋懑与无奈，仿佛时刻会因为怒火而暴走起来，我伸出双手放在他因激而颤抖的手臂上“亚历山大，没事的，马其顿还有你，你是它的骄傲，而我会一直支持你的。”他怔了怔然后平静下来，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已经被他紧紧的抱住。“赫斐，谢谢你。”他轻声在我耳边说道“如果不是你，我想我早已被自己的怒火吞噬殆尽了。”
第二天清晨，亚历山大去了伊夸尼阿斯。没过多久，一个令人无比震惊的消息传回到了首都培拉：腓力二世国王在庆祝酒神狄奥尼索斯祭典的狂欢节上遭遇暗杀、当场毙命。一个正值壮年、可以被镌刻在马其顿历史上的英雄人物就这么以一种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方式离开了这个时代。无论是否这其中是否有阴谋的推波助澜，历史如杜波菲亚所预言的一样，新的时代就要来临了！
当亚历山大和奥林匹娅斯王后护送国王的灵柩重返培拉时，我从人群中央发现了脸色苍白、神情晦暗而茫然的年轻王子机械而目无表情的接受人们的致哀，甚至连我走到了他的身侧也丝毫没有注意到。
“这位是是来自雅典的大贵族比洛埃夫斯阁下。”宰相安提柯为亚历山大和他的母亲一一引见前来王宫吊唁的各国使节。正当他准备反过来向使节们介绍亚历山大时,我很清楚的捕捉住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那是种权衡利弊的眼神。于是不待安提柯说话,我立刻用熟练的外交词令向所有在场的外国使臣们宣布：“这位是即任腓力陛下马其顿的新国王亚历山大陛下。”在场的大臣和使节团成员们怔住了，显然他们并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消息，尤其是在国王死前没来得及指定继承人的时候，他们更想借时局的不稳定来博得自己的政治资本时。此刻是确立亚历山大皇位的最好的时机，我毫不迟疑拔出了佩剑举过头顶“亚历山大陛下万岁！”听到我的话语，先是近卫士兵然后是御林军和守备军全部拔出了剑，高喊“万岁！”声音震彻天地。我明白形势已完全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再没人能阻止亚历山大时代的到来。亚历山大的眼神由最初的惊讶迅速转至清醒，无法再抑制的雄雄火焰点燃了他的双眸：骄傲、尊严、渴望——那光芒震慑住了在场的每个人，那是真正属于帝王的眼神，当你接触到那种光芒时你就已经完全的臣服于他。人们蜂拥到皇宫里，恭敬的吻过亚历山大的手背“陛下，马其顿永远效忠于您。”
“嚯，赫斐，真有你的，你做的太好了，哈哈哈，我都快笑死了，看没看到我叔叔以及阿塔马斯那群老臣们的脸拉得有多长吗？”哈帕鲁斯笑着拍打着桌角，而其他从酒厅靠过来的年轻人们也不禁大笑起来。“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我微带着笑意对同时参加聚会的朋友们说道“与其在程序上拖沓时间，不如快刀斩乱麻，让那些在皇位继承问题上质疑亚历山大的人彻底闭嘴。”“你不怕如果亚历山大的兄弟阿里迪乌斯当上国王后第一个就要翦除你吗？”哈帕鲁斯突然正言道。“难道我们的命运不早和亚历山大牢牢拴在了一起吗？”我深思了一下“我不在乎为了亚历山大而死，更不会为了未来和坚信的事而后悔！”“别理他，赫斐，他不过是个投机者罢了。”菲洛塔斯笑着插话道“让我们为了亚历山大陛下干杯吧，也为了我们每个人崭新的事业举起酒杯吧！”醇美的提特里特葡萄酒溢满了酒杯，我们举起酒高声喊到“为亚历山大干杯！”“你们怎么可以忘记等我呢！”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个精力旺盛的身影闪现在我们面前，正是亚历山大本人。“卡利斯瑟尼，帮我斟一杯酒。”他解下披风，随意的坐在我们中间，一如既往的神采飞扬，“为我举行的酒宴怎能少了我呢？”“殿下，不，陛下，您不是在宫中为加冕礼忙碌吗？”哈帕鲁斯好奇的问道。“是这里的酒香把我吸引了过来啊。”亚历山大笑着将酒一饮而尽“我更愿意和大家在一起好好热闹一番，纪念我们从此失去的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别告诉我你们的酒喝好了，因为今晚真正的酒会才开始，一定要不醉不归！”
正如亚历山大所言，除了菲洛塔斯和我，几乎所有的人都醉倒了。我将其他人留给菲洛塔斯照料，扶起醉的有些迷乎的亚历山大“亚历山大，我送你回宫吧。”他完全说不出话来倒在我的肩头，我将他送上了马车，让他把头枕靠在我的身侧，亲自驾起马车向王宫的方向前进。“父王”亚历山大说起了胡话，他开始低声的哭泣，我突然意识到在他内心的深处对自己父亲又爱又恨的矛盾心情。既崇敬又抵触，只因为他们俩个都过于强大到无法容忍彼此，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忘却那个自小看护、手把手教导自己怎样成为一个勇者的父亲的身影吧。他的泪水浸湿了我的衣襟，“陛下”我将他扶到了我的身后，让他伏在我的背上，并用披风裹紧他的身体，便急驶向皇宫，把他送进他的寝宫。替他脱下靴子和外套，亚历山大躺倒在了寝宫的床上。保持着半醒半睡的样子，亚历山大无言的望着 硕大的天顶发呆“或许我是爱着父亲的吧。”他沉默好久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陛下，请您早些休息。”我替他盖上毯子后准备离开。“赫斐”他突然紧紧的抓住我的手，我甚至能感到手背被紧握住时留下的痛楚。“怎么了，陛下？”我不解的低下头疑问到，在还没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亚历山大坐了起来，靠近了我的面颊轻轻的吻住了我。我在瞬间脑子里完全变成空白一片，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直到他松开了手，躺下又睡着了，只留下我愣愣的站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5.戴上王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