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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诡异茶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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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小镇没有客栈,我找了一圈,徒劳受累,厚着脸皮回梁荏院子讨茶时,梁荏突然良心觉悟邀请我暂时住进他的小院。
听到这话我立马蹦蹦跳跳兴致盎然地把院子参观了个透彻,高兴道:“我拒绝。”顾小贼有些困惑。我说,房子刚装修,空气中还留有大量的甲烷。
这是不是借口,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被拒绝后的女人总是很复杂的。
接着一番左思右想后,我最终决定在梁荏的小院旁搭个小棚子住下。梁荏欲参与劳动,遭到某个赌气的可爱小女人假意婉拒。然而小女人没有料到,梁荏竟不解风情,连继续争取的心都没有,借了院子一堵墙给小棚子挡风,笑了笑便独自回了屋。
于是,当顾同学刚举起手,小女人便重重地一拍板,豪放道:“志愿者的名额归你了。”
顾同学委屈道,我刚是想捉蝴蝶来着。
我一撇头,对着春风道,鼻血,喷他。
顾同学顿时糊了一脸桃花,血泪控诉道,你你你……
我不耐地横了他一眼,他又指着自己的脸啜泣道:“我我我……”
我摇了摇头,道:“招蜂引蝶的浪荡公子不做,学什么公鸡打鸣。”
顾同学娇面含嗔,飞来一个直勾勾的媚眼,道:“喜欢我你就欺负我,我明白。上辈子,你定是欠了我太多的桃花债。”说完偏头避开我的怒火,抖了抖袖子,施施然开始了工作。
我懒得与他废话,卷起袖子也干起了活。
这一干就干到了天黑,柔弱的小女人我有些虚脱,自动爬上竹床缩在了角落里。偶尔抱臂一哆嗦,袖口里便生生钻入一股子冷意,舒坦得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集体出洞。
顾小贼挨过来坐下,眼波横流,道:“要不要我来做你贴心的小棉袄……”
我挪了挪小臀部,远了小顾几寸。
顾小贼又舔着脸挨了过来,刚准备说话,忽然听得一串清俊的脚步声。
为什么用清俊来形容脚步呢?
这是女主角强烈个人色彩的体现。
脚步之所以清俊,是因为清俊的主人。
我望向走上前来的梁荏,绞着手帕默然无语。
他笑着看了我一眼,见我不说话,又转向了顾小贼。
我气恼地丢开矜持,挡在了顾小贼的前面,诚恳道:“动物凶猛,生人勿近,有话对我说好了。”
他点点头,轻笑道:“如此春日,切莫辜负了这美景,大家算是天涯同路人,来我的院里共饮上几杯小酒可好?”
顾小贼想都没有想,点头应了下来。
可我不能。
女人是记仇的,身子软,骨头可不软。
想到曾经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坚定了拒绝的心。可我刚一抬头,我那一双痴眼便挪不开了。
春风轻轻地荡漾,梁荏衣袖翩然。在春日的傍晚里,就像画里的一笔落花,纤瘦而动人。
于是,我听到了眼睛又擅自支使嘴巴说:“如此甚好。”
月儿弯弯照在小院里,几棵桃树下摆了一张方桌,上有几碟精致小菜。
我盯着眼前的猪蹄膀,深沉地叹了一口气。
油光水滑的,它自个儿倒是滋润了。都说女人似水,我干涸破碎的心何时才能盼来爱情的浇灌呢?
还没有喝酒,我就觉得自己已经喝高了。
我恍惚地看着梁荏远远提着一壶茶走到桌前,只觉那一幅形容,可以称为天仙。梁荏笑着望了我一眼,又低下了头,手腕一番行云流水的转承,转眼就满上了桌上的茶杯,坐了下来。
我捧着青瓷茶杯,躲在茶雾后面又是一个意味深长的叹气。
为什么偏偏是酒?不觊觎你没有关系,难道连一场酒醉的意淫都不允我吗?朦胧中,仿佛有一声闷雷在控诉我亵渎天仙。
我喝了口小茶,又肃了脸色面对小顾,酝酿了半天,道:“你叫什么?”
小顾花容失色,道:“你怎么突然就糊涂了?”
我不耐道:“快说!”
小顾立马道:“我叫亲爱的!”
我瞅了他一眼,他心虚地低下了头。
我冷笑着拿起猪腿,啃了一口道:“倒挺会占便宜的啊?”
小顾闻言抬起了头,望着我的深情目光里有种特别的意味。
我说:“你这名字取得这么贱,应该是化名吧?都是些天涯同路人,这点底你都不交?”
小顾也叹了口气道:“行走江湖,名如草芥。出来混的,又有谁把一个正经名字当个数。如今这混乱的世道,别说一个名字,什么道德的枷锁,什么家族的荣辱,统统都要扒光了裸奔才有前途。你看当今最有红火的几个,不仅跑丢了祖宗,还剥了脸皮子。你说,仅仅一个名字,还能证明一个人的存在不成?呜呼哀哉,轻如鸿毛啊。”
我说:“简练。”
小顾指天发誓:“为谋生计形势所迫确实曾经有化名但名字取得贱人才好贱养天可怜见我告诉你的确实是真实姓名觉无半点虚假。”
我说:“相信你。”
小顾松了一口气,又呼哧呼哧开始了喘气。
我望了一眼始终在一旁沉默的梁荏,咬住了唇。
无论是何境地,他都是这样一幅眼含笑意优哉游哉的模样,我自叹配不上这等风流人物。
我的嘴巴又不经大脑道:“就一个下午,在我挥汗如雨的工作间隙中,你竟然兴致高昂地出了三次门。”
梁荏微笑道:“我到田间踏了踏小径,编了两个小草人,后来想起没豆腐了,又出了趟门买菜。其实第三次也不算出门,不过是在院前柳下哼了一曲春风罢了。”
小顾佩服道:“你这小日子过得倒还挺有滋味的。”
我阴恻恻地笑:“岂止是有滋有味,简直是伤天害理灭绝人性。”
小顾吓了一跳,道:“你把递境用成了转折!”
我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便叫做讽刺。”
梁荏保持微笑,我阴险道:“小点心吃得挺开心,小脚板跑得挺欢畅,你不是在等人吗?不想演苦情戏了?还是……你根本就不是在等人?”
梁荏一双眼盈盈望着我,我柔弱的心脏在玩蹦蹦床。
我好像心软了,同时心动了。
他温和道:“我若是没有等待,便不会开这酒家。我开这酒家,只是不喜在等待时把自己打扮成剪纸贴在窗上。虽是窗花,生得美丽,却始终生动不起,灵秀不了,只能整日顶着苦大仇深的面皮巴巴望穿秋水。”
我哀怨地看了眼他那张清俊的脸,长成这个样子,想苦大仇深也不行啊。
顾小贼瞥了我一眼,贴心地夹了几根菜叶子放到了我的碗里。
梁荏道:“意笙姑娘,今日见你搭棚子的时候身手不凡,不知师从何门何派?”
我长长叹了口气,道:“无门无派,不过是四处漂泊,练了些生存技能而已。”
顾小贼抿着嘴不说话,一双猫眼却亮堂堂地照了过来。
我只好说:“曲意笙,女,微不足道的文艺工作者。”
顾小贼道:“人在江湖飘,怎可能没两把刷子,便是文坛也该有个几下子才混的下去。”
我瞪他,道:“你居心叵测。”
顾小贼目光缠绵:“我对你一直居心叵测。”
我想了想,道:“你猜我是哪个门派的?”
顾小贼道:“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正在吟一首梨花诗,想必定是梨花派。”
我摇了摇头道,我这种凡人的资质怎可能被收入门中,梨花派的心法非常高深,既隐藏了道家的“既雕既琢,复归于朴”,又融合武学经典的“无招剩有招”。请允许我借用其中一章来诠释这些道理。
雨
开始是暴雨
非常暴
后来是大雨
非常大
再后来是中雨
非常中
再后来是小雨
非常小
再后来雨停了
非常安静
再后来雨又来了
还带着风
呼啦哗啦的
披沥啪啦的
非常喧嚣
打着墙、窗户及水泥屋顶
这些不会说话的东西
非常无聊
当初被逐出师门时师傅抱着我的腿说的那句话是:哪怕是不择手段也求求你千万不要透露自己曾是道家子弟啊!
因此梨花诗出场了,顾小贼喷血了,梁荏昏掉了。
我摇了摇头站起了身,拍了拍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