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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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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昭洁仰头看了看天,前几日还烈日炎炎,今天一下凉了下来。这样的天气,让人很舒服。她这么想着,轻轻敲敲自己的前额,努力把心底那阵莫名的不安和茫然忽略掉。
“柳昭洁!”后面一个男生喊。她回头,一本书递了过来。她了然地一笑,习惯地翻了翻,果然,中间的书页间赫然夹着一封信。出于礼貌地打开瞥了瞥,老套的语言,丝毫没有新意。然而看到署名,心跳顿时漏了半拍――白释?
和程优并称年级双璧的才子。柳昭洁很欣赏他的文章,白释文笔犀利,文风大开大合,有大家之风;程优文笔细腻,于细微处人心魂,精致优雅。相较之下,柳昭洁倒是更喜欢白释的文字――有深度,有气度。和程优闲聊时胡扯了一句,整个年级若真要找个男朋友,我看就只有他可以考虑考虑。没有料到今日竟然就收到他的情书。不过玩笑终归是玩笑,柳昭洁按以往的风格,原封不动地叠起信纸原路返回。眼下她有更加关心的事。话她带到了,陈正磊的脸色十分难看,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的眼神仿佛要吃了她;程优则笑笑不置可否,程异此举倒不是要维护林清,只是向来疾恶如仇,更何况牵扯到了他妹妹,所以怎么也要来插一杆子。最终事态如何,她还是比较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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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黄说到了星夜KTV,程异就要扬长而去,黄说叫住他:“你不进去?”按理来说,栾信跟他是哥们,他组织的聚会程异该来才对。
程异一愣,才反应过来,他也是要来星夜的。尴尬地笑笑:“呵呵,是啊,我忘了。”跟着直翻白眼的黄说跨进旋转玻璃门。
“黄说!这还没进大学门呢,就打扮得这么绚丽,看来某校的男生要相思苦了。”说话的正是今天的财主栾信。
“还贫。就要成大学生了,也不稳重点。”黄说受用地微笑,坐了下来,“程异这家伙差点忘了来。”
“是吗?正常现象。”栾信弯眉笑,示意程异坐他旁边,“你要不来,璧柔要伤心了。”
“还有我,我也会伤心的。”一个女生大呼小叫,显是对被栾信忽略了感到十分不满。
程异大步跨过来坐到栾信旁边,左瞧瞧右瞧瞧:“恩,黄说,颜璧柔,容歌,栾信你也忒有面子,年级三大美女都请了来。”
“唔。”栾信拆开爆米花包装纸,“因为我说了你要来。”
大呼小叫的女生正是容歌,她容貌并不十分出众,但是性格十分开朗活泼,亲近者无不如沐春风,陶然忘忧,因此也很有人气,从而跻身Q3之列。“就是。我就冲着大帅来的。”
程异因名字和陈毅音近,于是人称大帅。他呵呵一笑:“不敢。怎么我一进来就没人唱歌了?”
拿着话筒的颜璧柔淡淡一笑:“不好意思,一时忘了怎么唱了。”
传说中的3Q各有特色:说话的颜璧柔人如其名,貌美如璧,性情温柔,是标标准准的气质型美女;倚几而笑的黄说靓丽张扬,到哪都光芒四射,是妖精型美女;笑吟吟盯着程异看的容歌俏丽可爱,走到哪哪笑声四起,正是活泼型美女。三年级男生为了“谁最有魅力”这种无聊的问题很认真地讨论了一番,结果各执一词,就成了如今的三党――颜党,说党,容党,颇有三国鼎力之势。然而气质型美女就是清高,颜璧柔骨子里有种傲气,对谁都是淡淡,不近不远的冷漠,所以颜党人气最是寥落。不过党内人士皆是重量级人物,譬如今日请客的财主栾信,那是真正有才又有品的钻石级帅哥。
栾信看着握着话筒的颜璧柔,但笑不语。她哪里是忘了怎么唱,只是见了某人激动得停了下来而已。心中叹息一声,为什么最花心的家伙,反而最得美人垂青。程异哦了一声:“什么歌?”
颜璧柔低头轻笑:“我说了你要帮忙唱吗?”
程异懒懒地朝屏幕扫了一眼:“那要看我会不会了。”
颜璧柔还是笑:“那一曲刚结束。现在是《上海滩》,还是我点的,你来试试。”说着就走过来,纤纤玉手一伸,将麦克风递给程异。
程异接过,眉微敛,正了正神色凝视屏幕。《上海滩》开头的旋律很动人心魄,意境开阔却不乏缠绵,别有韵味。随着旋律,他低头开始唱:
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淘尽了世间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
是喜是愁/浪里分不清欢笑悲忧/成功失败/浪里看不出有未有
爱你恨你/问君知否/似大江一发不收/转千弯转千滩/亦未平复此中争斗
又有喜又有愁/就算分不清欢笑悲忧/仍愿翻百千浪/在我心中起伏够
一边唱着,程异一边抬起头看着屏幕上缓缓移动的歌词,唇角噙着淡淡地微笑。其他人都静了下来,震撼地看着程异。程异唱歌是公认的好,却不动人。因为他唱歌和处世态度一样的随意慵懒,声音魅惑洒脱却游离于感情之外。这次却不同,他剔掉了一贯的慵懒随意,声音清冷而开阔,仿佛在草原的深夜面对星空仰首而唱,更重要的是――他唱得很动情!随着歌声缓缓流出的仿佛有无奈,有执着,有痛苦,还有深沉的寂寞。
曲毕,一时竟没人能说话。没有人见过这样的程异,都望着他沉默不语。
程异低低一笑:“听到天籁,傻了?”
原来的程异又回来了。所以没人给他面子,一齐出声:“嘁――”
颜璧柔按了按心口,抑住泛上的无尽的痛苦,轻轻一叹:“你认真起来,唱的歌都这么好听。”
“那是!”程异笑,“再说了,璧柔妹妹点的歌怎敢不上心唱?”
明知他是习惯性地挑逗,颜璧柔还是心里一暖。一直没开口的黄说娉娉婷婷走过来:“唱得这么入味,估计某帅心里有人了吧?”
“咳咳――”容歌很不给面子地喷出刚喝下的一口绿茶,“你还不如说如来佛祖娶了哪个美女呢!那个家伙根本就是带发修行――”
程异伸手敲她的脑袋:“死容歌!嘴上要积德,小心嫁不出去。”
“没关系,实在嫁不出去我可以考虑嫁给你。”容歌笑眯眯地凑过来,“好不好啊大帅?”
“不要。娶你我要减寿十年。”程异不客气地断然拒绝,“你跟黄说一样,铁齿铜牙,克夫!”
黄说的甜笑僵在脸上。她低头拉过竹碟倒爆米花。明明知道他说的是玩笑话,心里还是阵阵的冷。容歌瞧着她,邪邪地笑:“说姐,莫伤心,大帅若不是心里有你,怎么会开玩笑都要扯上你。”
黄说毕竟是黄说,很快恢复常态:“少来。他心里有我,是吃我太多亏了。”说着得意地笑着朝程异一瞄,“想报仇,再等个十年八年。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程异满不在乎地把麦克风放在台几上:“那时我都老了。”
“下次我要请客聚会绝对不请程异。”在前面点歌的姚明亮点完站起来,跳回沙发上。
“为什么?”程异无辜地眨眨眼睛。
“下一首阴天哪位的?”姚明亮晃晃麦克风,被一个女生接去了,回过头来笑,“你看你一来,风头抢尽,美女都围着你转。”
容歌赞同地点点头:“有道理。当然,绝对不包括我!我是因为不认识几个人才勉强答理他的。”
“恩。刚才谁说就是冲着本大帅来的?”程异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悠然嗑着瓜子。
容歌尴尬地呵呵四顾一笑,回头对着程异瞪眼睛:“你不能装作不知道吗?我是好奇嘛!想知道传说中的大帅是什么样子。”
“你们原来不认识?”黄说眉毛依然好看地扬着,心里却一愣,两人闹得这么欢,她还以为早就相熟。
“恩。”容歌不以为意地点头,“又不是一个班的。栾信请了颜璧柔,颜璧柔告诉了我,我就来了啊。小伙子还不错,有前途。”嫌说得不过瘾,她又拍了拍程异的脑袋。
程异也不躲,任她动手动脚,似笑非笑地瞄她:“看上我了?”
容歌正色道:“放心。姐姐我没存这个念头。”她眼睛余光扫过颜璧柔,叹息一声,“我不是飞蛾。”
听到这一句,黄说和颜璧柔脸色均一变,苍白凄然,只是包厢中灯光闪烁,没人注意到。程异神色一敛,又展颜一笑:“哦。”
“下一首谁的?”姚明亮又吼了一声,“真是,这儿不是花痴就是草痴,只有我一个正常人。”
“我的!”容歌迅速吐掉嘴里的瓜子壳,“麦克风过来!”
节奏鲜明的鼓点震撼地响起,容歌点的是舞娘。
月光/放肆在染色的窗边/尘烟/魔幻所有视觉/再一杯/那古老神秘恒河水/我镶在额头的猫眼/揭开了庆典
为爱囚禁数千年的关节/正诉说遗忘的爱恋/听所有喜悲系在我的腰间/让那些画面再出现/再回到从前
旋转/跳跃/我闭着眼/尘嚣看不见/你沉醉了没/白雪/夏夜/我不停歇/模糊了年岁/时光的沙漏被我踩碎
故事/刻画在旋转的指尖/是谁/在痴痴的追随/这一夜/那破旧皇宫的台阶/我忘情抖落的汗水/点亮了庆典
一层一层把我紧紧包围/我要让世界忘了睡/你的心事倒影在我的眉间/放弃的快乐都实现/难过都摧毁
旋转/跳跃/我闭着眼/尘嚣看不见/你沉醉了没/白雪/夏夜/我不停歇/模糊了年岁/舞娘的喜悲没人看见
容歌唱完,放下麦克风,微微喘口气。她唱起歌来旁人就一个感觉――淋漓尽致,仿佛真的看到古老的宫殿前,一个锦衣华裳的纤弱女子眉目深沉,唇齿玲珑,独自对着众人翩然起舞,说不出的沧桑和悠远。一双星眸,像是真真阅尽人间冷暖,看透观众心情。顿时鼓掌声四起,程异深深看她:“不错。”
“谢了。”容歌看他一眼,迅速转过视线。她记得颜璧柔的话:当他认真地看着你时,不要看他。否则――你会在那样的目光里――沦陷。她喜欢自由,所以,不想冒险。
“恩,下面是隐形的翅膀。大家一块儿唱吧,‘所有梦想都开花,追逐的年轻歌声多嘹亮’。咱们的写照!”一个女生哼了一句,提议。
“好!”一伙人豪情满怀。千辛万苦走过来,终于自由解放,都热情澎湃,凑到一起就要开唱。
“等一下。”黄说扬眉一笑,霸道地按了切歌键,“我不喜欢张韶涵的歌,换一首。”
姚明亮一脸疑惑:“我记得你挺喜欢张韶涵的啊。”黄说用眼神示意他看看程异。他一侧头,没发现什么异常,回头的一瞬却恍然大悟,点点头。
旁边的人奇怪地看着他们,正要开口询问,程异说话了:“我缺考化学,黄说怕刺激我。”
一时间包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除了姚明亮和黄说,其他人都不可思议地盯着程异――这个花花公子游戏人生不至于游戏到这个程度吧!容歌最先回神:“你开玩笑吧?”
“没有。”程异浅笑。
“为什么?”颜璧柔问,心中一下空空。
“意外。”程异好笑地挑眉看着周围的人,“干什么啊,又不是得什么绝症,怎么这种眼神?”
栾信不可置信地摇头:“只有你会做这种事。也只有你,做了还能这个反应。”
程异不置可否地“恩”了一声:“黄说,把隐形的翅膀调回来,我们一起唱。”
“好。”黄说回到前面翻歌。一群人对着麦克风高唱:我终于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追逐的年轻歌声多嘹亮/我终于翱翔/用心凝望不害怕/哪里会有风就飞多远吧
意气风发的歌声直透胸腔,仿佛要指天而上,直冲九霄。
笑着闹着,很快到了六点,下午场的结束时间。
“各位,想去哪吃饭?”走出KTV,门外的亮光与里面的昏暗对比鲜明,栾信不适应地眯了眯眼,问。
“秦智不是说要请客去奇香阁吗?就不剥削你了。”程异也眯起眼,诡笑着。
“我什么时候说过!”秦智急了,皱眉呼道。
黄说扑哧一笑,捶了程异一拳。程异假装痛苦地向前跌了一步:“嘿嘿,逗你的。不过我还真想去那,栾信对不住了。带路。”
栾信好脾气地笑着答应,领头向靖东路走去。一伙人兴奋不已,那个地方死贵,大家都很少去,但是据闻相当的不错。容歌感慨:“有钱人。”
栾信还是温和地笑着:“我也不常去。今天解放第一天,值得庆贺。”
“恩。”程异走上前,和栾信并肩而行,语音沉沉,“希望明天一切会不同。”
容歌纤眉一簇。她恍然觉得这个人不该是在这个年纪,他的心思很深沉,很复杂,看得透别人,别人却看不透他。转头看身边的颜璧柔,她神色温和淡定,恍若古井。轻轻一叹,若不是那日醉酒一哭,她都不知道,这个宁静如斯的女孩子,会钟情于一个风一样飘忽的男子。心中一烦,她赶上去:“今天你还没有看清楚,怎么会知道明天有什么不同?”
程异一怔,回过头看了看她,目光深邃,若有所思。该死!容歌避过他的目光,暗骂自己冲动,却听他说话了:“也许。”
黄说脸上是惯常的妖艳笑容,目光里冷芒一闪。又是一个。想看清某人眼里有什么,最终只会被淹没进去。
一行人热热闹闹开往奇香阁,三个奇异出众的女孩子,却为着同一个人,心中暗潮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