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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一章:却上轻舆御晚风 ...

  •   艳阳高照,正是插秧时节,农夫在连绵不绝的稻田里耕作,背朝苍天汗滴入土。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李隐兮沉吟道。
      此刻他二人正轻车快马,向洛京疾驰而去。
      车驾颠簸,秦佩无法温书,只好与李隐兮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谈。
      “想不到李兄竟如此悲天悯人,真乃栋梁之器。”
      李隐兮竟点点头,坦然受之,让秦佩瞬间不知如何接腔。
      两人沉默半晌,李隐兮问道:“对了,先前我便诧异,你是如何得知郑七娘是那小豆子的生母的?”
      “看出来的。”秦佩惜字如金。
      “哦,如何?”
      秦佩有些怀缅地笑笑:“年幼时,我因顽劣被先生责罚,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拿戒尺打手心罢了。我娘就站在窗口,但却未出声拦阻,我如今想想,她那时的神情和郑七娘很有几分相似。”
      “不过一人是望子成龙,一人是怕暴露行迹。”李隐兮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低低笑了起来。
      见他笑得耀如春华,秦佩忍了又忍,终还是好奇问道:“为何突然发笑?”
      李隐兮摇头轻叹:“你先生是拿戒尺打你,我幼时若是受罚则必然是杖责,也无人为我说半句好话。好在后来找到了个靠山,从此才事过境迁,免了那些皮肉之苦。”
      此人气度不凡,知道许多朝野秘事,还与周玦相熟,秦佩之前猜测他身份若是五侯七贵也不为过,如今听到“杖责”二字,心里不由一个咯噔——须知按天启律例,除去公堂便只有宫中有权杖责。李隐兮此人,怕不是普通权贵那么简单,必是皇子亲王无疑。
      秦佩离开京城日久,对宫中事毫无所知,在心里筛选了一遍,也未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在一边惴惴不安,李隐兮却怡然自得地打个哈欠,径自闭目养神了。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连换了十余匹马,一行人赶至洛京竟用了不到半月。
      下马车的时候,秦佩只觉得自己骨架支离,双腿都在微微颤抖。
      李隐兮也好不到哪里,强打精神问道:“秦兄准备落脚何处?”
      秦佩蹙眉:“先父在洛京仍有故宅,自是回去看看。”
      “那在下便有个不情之请了,令尊虽为官清廉,但毕竟官至吏部尚书,”李隐兮腆颜无耻道,“想来秦府也不差一间厢房,在下人生地不熟,实在无处可去,以环兄可否收留在下几晚,权当广结善缘?”
      他一口洛京雅音却说自己人地生疏,秦佩只觉此人实是虚伪至极,但无奈一路东行均承蒙他照顾,拿人手短……
      “好……”秦佩的声音难得有几分虚弱。

      两人站在秦府之外,均愣怔得说不出话来。
      朱门漆落,昏鸦颓巢,轩户凋敝,斜阳衰草。
      纵然是在春日,秦佩仍禁不住感到一丝丝冷意,但仍强撑着上前一步,推开虚掩的大门。
      李隐兮并未跟进去,只远远在外看着。
      “要去请秦公子么?”他身旁一护卫低声道。
      李隐兮摇摇头:“那宅子没法住人,他自己会出来。”
      果然,不到半柱香的功夫,秦佩便推门而出,神色如常。
      李隐兮迎上去,笑道:“瞧这光景,恐怕你我要找间客栈投宿了。”
      秦佩低头,并未答话。
      李隐兮察言观色,轻声道:“抑或者,我们去周府看看?”
      “不必了,”秦佩突然打断他,“主人不在,前去叨扰,总是不好。”
      他既为周玦义子,如此言辞难免让人生疑,但李隐兮却仿佛知晓内情般眯着眼笑了笑:“也罢,正巧,我的义父在洛京也有宅邸,只是远在城郊,又有些寒敝。若是以环兄不弃,不如我们先去将就几晚?”
      秦佩面有难色,李隐兮又道:“城郊亦有城郊的好处,再过两日便是春闱,那里清净,也方便以环兄温书不是?”
      “莫非我又要欠李兄人情了?”秦佩冷冷问道。
      李隐兮莫测高深道:“那也未必,等以环兄科举考罢,在下倒是有事相求。”
      一路风尘,又亲睹家宅破败、人事两非,秦佩只觉说不出的疲惫,便淡淡道:“那有劳李兄带路了。”
      李隐兮义父的宅子在洛京东郊,屋子不大不过一进一出,庭院里种着几株桃树,正是花期,开得烂烂漫漫。
      一进门便有人迎上来,对着李隐兮恭敬道:“小公子。”
      李隐兮倒是平易,行了个礼:“叔叔、婶婶,日久未见,可都安好?”
      一旁的秦佩则默然旁观,心中揣测,李隐兮的身份自然显赫,而他的义父在洛京时却幽居于此,如今迁都只留下两个佣人搭理家产,看来若是官宦,则必然清廉到了极致;而这两个佣人衣着素雅、举止得体,也不似平常大户人家狗仗主人的做派。虽未谋面,但秦佩仍忍不住对李隐兮的义父心生几许好感。
      那男子上前一步:“小公子,之前海雕来吩咐过,厢房已经收拾好了。”
      李隐兮笑笑,转头对秦佩道:“地方狭小,恐怕你我又只能同塌而眠了,还请以环兄勿要嫌弃啊。”
      不知是否是秦佩的错觉,那男子听到“同塌而眠”四字微颤一下,似乎很是惊诧。
      不明所以,秦佩只好客套道:“隐兮兄侠义好客,秦某方能有立锥之地,感激都来不及,谈什么嫌弃。”
      那男子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还顺手把门也带上了。李隐兮饶有兴致地看着,忽而道:“我的表字知道的人不多,他才会如此诧异。”
      “承蒙隐兮兄青眼。”秦佩干巴巴道,在榻边坐下。
      被褥松软,几案上摆着刚沏好的新茶,墙角的香炉里熏着淡淡的沉香,万籁俱静,秦佩闭眼凝神亦只闻窗外风声与另一人的清浅呼吸,不知不觉也就睡熟了。
      李隐兮轻笑着推开窗,只见春风过处,桃花纷扬而下,洒落满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一章:却上轻舆御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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